季清辞将顾诀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洛九卿后,两个人陷入了久久地沉默。
“……阿辞,容初有回信吗?”
知道了络绎的行踪,而络绎更是明确知道是元念在替他出兵,可他丝毫没有回来的意思,洛九卿陷入了莫名的情绪,埋怨络绎的不顾全大局、迁怒顾诀将络绎拉入这场无妄之灾、担忧元念的安危,种种情绪相互缠绕将洛九卿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季清辞看着越来越沉默的洛九卿,一阵阵无力从心底蔓延,她想要安慰的话就在嘴边,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她能说什么?说这一切不能怪顾诀,因为他是被陷害的,还是说不能怪络绎不顾及自己,不顾及整个宣文王府,他只是想要帮顾诀脱罪而已?
她苦楚一笑,络绎和顾诀纵然无错,可她如何能将这么事不关己的话,来安慰洛九卿。
“没有回信,不过,正是因为没有回信才说明元念一切都安好,元念毕竟是元家人,还有容初在,若是除夕之后,元念还不能回来,我就偷偷离京,替你把顾诀和络绎都抓回来。”
“阿辞……”洛九卿无神的双眸渐渐有了波动。
“嗯?”季清辞轻声应道。
“谢谢……”
季清辞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阿卿,也许络绎不管不顾的做法让你无法接受,但是,你一定不要……怪他。”
洛九卿也苦笑了一声,渐渐红了眼眶,“他是我哥哥,他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
虽然离开了宣文王府,但季清辞还不想回去,她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时而真实,时而梦幻的世界。小巷
在阮儿的指引下,她来到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万平巷。
她与阮儿在到达巷子的前一条街就下了马车步行,一来马车上太师府的标志太过明显,二来她的确需要散散步来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
越靠近万平巷,越是能感受到烟火的气息,几个稚童手握风车你追我赶的从季清辞身边跑过,身后还传来一位妇人的阵阵叫骂,“小兔崽子,让你们跑,看回家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摊子,许是见到季清辞和阮儿衣着富贵,还以为是哪个财主的千金,拼命的朝她吆喝着。
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季清辞终于平静了下来。
“万平巷就是一条平民街,自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就将所有平民百姓都赶到了这里,二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阮儿紧紧拽着她的衣袖说道。
“他们危险吗?危险的不是他们,是那些住在皇城脚下玩弄权术的达官贵人,是住在皇城里面不知人间疾苦的皇亲国戚。”季清辞平静地说道。
“二小姐!”阮儿瞳孔俱颤,慌张地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人听到季清辞这么惊世骇俗的话。
“哪个位子到底好在哪里?那么多人都在惦记。”
“二小姐,求求您快别说了。”阮儿带着哭腔祈求道。
季清辞平静地转过头,看着阮儿,“你看,连提都不能提,他们是不是好危险的?”
“二小姐,您到底怎么了?您别吓唬阮儿。”阮儿颤抖着声音,看向季清辞担忧不已。
她怎么了?她也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从汉衣冠传回来的信,一封是络绎交给洛九卿的平安信,一封是顾诀交代他们要做的事,而在第二封信封里的夹层之中却藏着第三封,是她再无意之中发现的顾诀写给自己的信。
顾诀知道他一失踪,季清辞必然要亲自打理汉衣冠的生意,自然也就会发现他在做的事,而这封信,就是顾诀对季清辞的交代……
以顾诀和季清辞最初的想法,就是借着季清音的名声,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铺挣钱而已,至少季清辞是这么想的。
后来汉衣冠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就连宫里的贵人也看上了汉衣冠的衣服,一时间如流水的金子,源源不断的送进汉衣冠,但也是因为如此,汉衣冠才会被人盯上。
而顾诀竟然从千丝万缕的信息之中,发现了监视汉衣冠的人居然是太子的人马。
顾诀和季清辞一个是南涉送来的质子,一个是太师府的庶出二小姐,哪一个都不可能和太子抗衡,于是顾诀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将汉衣冠的图衣册子交给了走南闯北的贸商,又借着络绎被停职的便由,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汉衣冠开到了京城周边的郡县,并在逐渐蔓延。
凭借顾诀天赋般的经商手段,汉衣冠的名声越来越被人熟知,更加激怒了太子,由于季清辞几乎从不参与汉衣冠的生意,所以太子查到的,汉衣冠背后的老板就是顾诀。
太子青子玑看中了汉衣冠如聚宝盆般的财富,强迫顾诀将汉衣冠交上去,而顾诀将短时间内套现出的大量资金全部抽走,正想要将一个什么都没剩的空壳子交给青子玑时,顾诀就从络绎那得知了青子瑜在秘密捉拿南涉细作,并且这个细作很有可能就是他。
南涉在朔易安插了细作的事,顾诀多少有所耳闻,那是他二哥最擅长的事。
可这细作在他才到朔易没多久就暴露了,太操之过急也不想他二哥顾谌的手段,凭借他对顾谌的了解,在络绎的帮助下,很快就让他查出来青子玑和顾谌之间的合谋。
所以,为什么络绎会知道代他出兵的人是元念?因为,他和顾诀就在乐集,而且还是造成这场流民暴动的人。
顾诀将所有的钱都留给了季清辞,哪怕最后太子还是查到了季清辞,她还可以凭着这些钱保住自己一命。
季清辞看到那封信时,如遭雷劈,原来顾诀暴露的剧情提前这么久的原因,都是拜她所赐……
她无目的地随意逛着,她手心紧紧的握着那枚顾诀费劲心思换回来的富可敌国的财富的钥匙。
几个转弯之后,她在一处破败的民宅面前停下了。
在这民宅的门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颤抖地握着棒槌,用尽浑身的力气捶打衣服,浣衣的脏水顺着坑坑洼洼的土路蔓延到季清辞脚下,染脏了她脚上那双足够支付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十年生活的云丝绣鞋。
“婆婆。”季清辞慢慢靠近,轻轻地唤了一声。
那老妇人冷不防听见季清辞的声音,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季清辞身上不菲的打扮,谨慎地将棒槌对着季清辞,又看见季清辞脚上那双被污水浸了的绣鞋,顿时六神无主。
“你……你们是谁?我……没有钱赔给你。”
季清辞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躲闪不及,而且我也喜欢这双鞋。”
“我的乖乖,这么好看的鞋都不喜欢。”老妇人低声嘀咕道。
“婆婆,我可不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季清辞请求道。
老妇人右手执棍,左手腼腆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个糟老婆子,哪能帮上千金大小姐的忙。”
季清辞将手里的钥匙交给了婆婆,又吩咐阮儿将足以买下十座民宅的钱交给了婆婆。
“这些钱就当作婆婆为我保管东西的佣金,时间为……十年。”季清辞扯下随身带着的玉佩,“就以这个为信物,无论是谁持着这枚玉佩前来,婆婆只管将东西交于他便是。”
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抵挡的住金钱的诱惑,婆婆还是答应了季清辞。
离开的时候,她如释重负,就当是赌一场,将命运交给上天来决断。
回去的路上,阮儿明显感觉到了季清辞的情绪好了很多,从她一路上买买买的行为来看……应该是痊愈了。
在之后的几天,太子带了人将汉衣冠搜了个底朝天。
原来,季清辞将钥匙一取走后,顾诀就收到了消息,然后将他早就做好的店铺转让送到了太子手里,满心欢喜的太子本以为顾诀是此举是在向他求救,才将汉衣冠尽数奉上,结果不仅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反倒差点气过去。
太子从下人手上接过的账本上,每一笔都记载着汉衣冠的亏空,将这些亏空都填满,他一整个东宫怕是都得搭进去。
气的青子玑将账本狠狠地摔在地上,“好你个顾诀,给本宫等着,看是你先坑死本宫还是本宫先弄死你!”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年关,京城的冬天也越来越寒冷。
而季清辞之前断掉的右手随着天气变化,又痒又痛的感觉从骨头缝里传出来,禹安的手笼也排上了用场。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除夕,不仅元念和容初回不来,季清辞的便宜父亲,络绎和顾诀都不会在京城。
而前些日子,宣文王之前的老毛病又发作了,络绎不在,整个宣文王府只能靠洛九卿维持着,好在还有褚黎时不时能帮衬一些。
这个除夕,也就只有季清音和东泠苑、南汐苑的那群丫鬟们陪在她身边,就像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