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梦？”
李浅疑惑地看着我，“在为夫和道尊战斗的时候，你梦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把那亦真亦幻的半个月生活说了出来。不过血雾在梦境最后说的那些话被我保留下来，有些话不一定非要讲出来。
他很认真地听完，然后莞尔一笑：“这半个月的事情若是真发生了，为夫倒还真有些期待。”
“毕竟，我们好像真的没有像这个时代的普通男女那般相处过。”他轻轻抚弄过我的发后，将笑容敛了敛，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可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没说话，继续看着他。
“血雾的能力之一就是可以扭曲时空，让中招的人‘活在当下’。也就是说，他的幻境里，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那里面的人和物，都是真实存在的，但又不同于这个时空当中。”
也就是说，我在不知不觉当中就中招了，而且还在那个时空当中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那个时候，有什么事情不真实啊。”我拧着眉，有些不解，“或者说，在那里，我感受的你们都是很真实的存在。”
“那是因为，血雾的这个幻术非常高级，在他的幻境中被‘制造’出来的人物，都是依靠你脑中的臆想创造的。”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就是说，在那个幻境当中，所有出现的人物都是你脑中的‘真实’，所以，你才会认为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当时如果不是泠熙在旁边将我叫醒，我现在……”
“对，你可能还继续活在那个世界里。”李浅点头。
“道尊和血雾都想要得到我，所以，他们不会上来就杀死我。但是，他们会想方设法，将我的思想困在那个世界当中，然后将我的肉身夺走，是这样吗？”
李浅点头，确认了我的想法：“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他们已经被赶走，多亏了泠熙。”
之后，他喂我将那些肉汤喝进去，或许是因为之前吃了不少山楂糕，再喝汤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我满足地朝他眨眨眼：“你那碗有些冷了，拿出去热一热再喝吧。”
“不妨。”李浅端起来，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你先歇着，为夫出去和泠熙他们说说话，看看怎么保养你这一胎。”
我点点头，目送他端着碗出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
以往在电视剧啊，里，女主知道自己怀孕，要么苦着脸，默默摸着肚子，自言自语说孩子啊，你真不该这时候来；要么就会一脸幸福地傻笑。
可是到了我这，总觉得那么不真实。
打架打了半个月，然后就怀孕了，这孩子在我肚子里，除了孕吐以外我还真没别的感觉。
特别神经病地用手摸了摸，觉得没什么特别，我忍不住笑出来：“我竟然要当妈了。”
我不清楚当初妈妈怀我的时候，是个怎样的心情，我只知道自己现在觉得没有一丝代入感。我月事自来不准，之前又没想过和李浅会那么快有一个孩子，什么准备都没有，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政策放开了很多，在校大学生结婚生子也渐渐多起来，只是我这个情况似乎有些复杂。毕竟一来我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二来我还没有结婚，这未婚先孕不光影响不好，似乎还得背个处分什么的。
再后来转念一想：千年劫即将来临，且不说那时候我能不能去上学，就算还在学校，大不了我自己办理个休学，等孩子生完了再回来上课。反正能照顾孩子的人多，也不怕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放松下来，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够和李浅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列为重点考虑。
李浅这家伙出去那么久还不进来，还有泠熙和师父他们也是，没一个人进来陪我说话的，是不是在外面一起说着什么。
我有些好奇，便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
他们似乎都在客厅里坐着，而且围成一圈在那里说话。
“鬼王，你真的认为，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来到，是件好事吗？”裴师伯沉声问。
“爷的孩子，什么时候来都应该。”李浅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倔强。
“可是，你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
“裴道长，我也认为，小七月的这个孩子既然来了，我们就应该保护好他。”泠熙说。
“你们……未免也太妇人之仁了！”裴师伯有些生气，“鬼王，到这时候，贫道必须要说你一句。千年劫尚且未过去，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让走尸娘怀孕，你不觉得这是件欠考虑的事情吗！”
“那么，依道长的意思，当如何？”李浅声音冰冷。
裴师伯吐了口气，坚定地回答：“这孩子，必须拿掉！”
我心里一颤，李浅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行！”
“鬼王，你不可太过任性！”
“应劫的是爷，孩子也是爷的，一千多年前，爷就为了这劳什子千年劫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一千年后，你们还想要爷连第一个孩子也失了吗！”
李浅声音有些大，吼完之后，一屋子人沉默了。
我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肚子上：这就要和他分别了吗，我的第一个孩子？
“鬼王，你当知道，你是鬼体还阳，她是走尸娘，本就是世间奇特的存在，你们的孩子……”
“爷当然知道！”李浅打断了裴师伯的说话，“这孩子虽然会有些‘特殊’，但他是我李浅和戚月半的骨肉！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爷还谈什么应劫，谈什么保护这个世间！”
又是一阵沉默。
“裴道长，我也认为，这个孩子我们不可以这么草率地决定他的生死。”泠熙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大家又重新倒了一些水。
“这个孩子，是我的亲外甥，更是小七月的孩子，我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他的。”
“师弟，你看这……”裴师伯看向师父，希望他也说几句。
“咳咳……”师父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抬眼看到站在那里的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看到了我。
尴尬。
特别的尴尬。
我抽了抽嘴角，特别傻地看着他们：“你们继续聊，我去回房间躺一会儿。”
“月儿！”李浅这时候已经闪身来到我旁边，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孩子是你和我的骨肉，是我们的宝贝，为夫已经等了一千年，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这话仿佛一股暖流，让我有些断片的思维活络起来。
“其实，想想师伯他说的也对，敌人还在，这个时候怀孕，的确不怎么好……”我没敢看他的眼睛，其实在看到他们讨论的时候，我就有了心理准备。
虽说知道自己怀孕的时间不长，也没和这孩子建立起什么感情，只是一下子又要我拿掉他，我突然觉得很不舍。
“小七月，哥哥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泠熙也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是你和李浅的第一个孩子，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管你们今后要生多少，这孩子我给你保定了！”
看着我最爱的两个男人，如此坚决地说要保胎，我点点头：“我相信你们。我也信李浅所说的，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的话，还谈什么保护这世间。”
“只是，我怀着孩子，真的还能够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提供力量给你吗？”
李浅闻言，眼睛微微一眯。
“而且，你们刚刚说，我们的孩子可能会‘与众不同’？”
察觉到我的目光，李浅抿唇点头：“嗯，事到如今，为夫也没什么可瞒你的。这孩子是半阴胎，也就说，是个不人不鬼的存在。”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岂不是和我差不多？”
他点点头，没说话。
泠熙的脸色也不太好，只是他很快调整过来：“那有什么的，我们这么多人宠他、疼他，还怕他到时候受欺负吗？”
李浅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师父和裴师伯：“二位道长，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千年大劫将至，我的确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让月儿怀孕。”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想还是可以有转圜的余地。”
他说着，拉起我的手：“月儿，你可相信为夫？”
我看着他绛紫色的瞳仁，里面全是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这个孩子，在我们使命完结之前，我不会让他降生下来，同时也不会同意让别人伤害他。所以，为夫会用秘法，暂时将他‘封印’在你的身体里。因为，每一个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降生在一个没有危险的世代。”
他说的我懂了，也紧了紧手：“需要我做什么？”
他摇头：“只是苦了我们的孩子。”
“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吗？”
“不会。”李浅斩钉截铁地回答，“只不过会延迟他出生的时间而已。他会一直在你的腹中，但是却又在另一个时空当中孕育。靠你的阴气滋养，但你看上去却不会是一个孕妇的样子。”
“在我们将道尊和血雾都干掉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让他降生。”
这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师父和裴师伯都没有再说什么，泠熙也显得很高兴。
李浅带我去房间里，咬破手指，在我肚皮上画了符。
金光没入体内的那一刻，我感觉小腹被温暖包围着。
“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他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生。”李浅给了我一个微笑，“为夫会让他幸福，会给你们一个平安的世代！”
我朝他笑了。
然后，电话响起来。
李浅接听，一直没有说话。
撂下电话后，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时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