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1 / 1)

黎城

“城主夫人!”一名梳着双环髻,一身桃粉衣衫,橘红色褙子的少女,小碎步跑来,待寻到她要找之人,当即一脸痛苦地看着厨房的女子嚎叫道,差点没挠头骚耳。

嗯?厨房内的城主夫人一惊,手中的一个瓷盘失手摔个粉碎,她木然地看着地面的一片“尸骸”,看向桃粉少女,撇一撇嘴:“小桃儿,这个算你的,我不会赔的。”

叫小桃儿了婢女顿时苦笑一声,垂落双肩,无奈道:“我的好夫人,您能不能就别祸害厨房了,只要您乖乖地,别说让小桃儿赔这一个盘子,就算让小桃儿赔掉所有你之前的损失,小桃儿也无怨无悔啊!”

想城主夫人都破坏了厨房无数的碗碟,毁了多少优质食物材料,还有厨房内那些人,看着他们两主仆那幽怨,痛不欲生的目光,她就一阵阵地脑仁儿痛。

“不行。”城主夫人毅然拒绝,一双狭长的桃花眸全是正色:“我要给丘煮饭,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

小桃儿顿时抓狂:“夫人,您别太勉强了,您哪里是当贤妻良母的料啊?您分明——”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想起什么脸色一白,而城主夫人则疑惑地看着她,不解道:“分明是什么?”

小桃儿眼珠儿一转,讪讪然地瞥开眼睛,赶紧敷衍道:“您分明是城主捧在心尖儿上的人,这种粗重活哪里轮得到你来做呢?”语讫,哈哈干笑两声。

城主夫人不疑有它,她目光看向那一盘看不出原色,似一坨黑炭般焦硬的物体,语气淡淡道:“我每日无所事事,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做一顿饭,讨他喜欢,难道也错了?”

小桃儿一窒,不知道为何,看到眼前这般委曲求全,整个人藏着一种茫然无措的冷漠夫人,只觉心似堵了一块石头,闷生生地难受,她虽然一直在黎城生活,但她还是听说过以前的夫人,那的事迹曾像一篇史诗般辉煌,但如今却为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为目标——

不过,当她视线转向看着那一盘黑炭物品,脸一黑,差点喷口而出:夫人啊,你再无所事事,也别拿城主大人来折腾啊!再强悍的胃也伤不起啊!

“算了,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去找丘吧。”城主夫人——靳长恭揉了揉偶尔有些涨痛的太阳穴。

小桃儿嘴角一抽,看着夫人端着那一盘堪比毒物的爱心食盘,心底再次为她们伟大的城主大人一阵默哀。

城主大人威武,胃,您千万在挺住啊!

“城主夫人,外面寒冷,你怎么就穿着这么单薄就出来了呢,要是让城主瞧见,定要心疼的,赶紧披一件厚裘吧。”小桃儿一边像老妈子一样碎碎念,一边将手中的绛紫羽绉毛缎鹤氅披在她身上。

夫人的全部衣服都是城主一一挑选的,甚至连穿衣梳发都不假手于它人,可见夫人受宠的程度。

靳长恭任着她侍候,淡淡地看着前方九曲回环的石阶前一片蓊蓊郁郁的苍松翠柏之中,眼中一片空芜,如恒久的一座玉雕塑:“嗯。”

穿花过走廊,亲自端着一盘“菜肴”的靳长恭,耳畔不时飘荡着淡淡的古筝以或扬琴之类的天外之音,若即若离,轻柔缥缈,她骤然顿住脚步。

小桃儿奇怪地看向她,小心问道:“夫人,怎么了?”

靳长恭垂睫,蹙眉,露出一丝柔弱:“累了。”

小桃儿闻言一头黑线,这才走一条走廊呀喂,一百米都木有呀喂!

“夫人,要不要奴婢背你,或者叫一顶轿子过来接您?”

靳长恭想了想,木然的脸上一本正经道:“你比我矮,自然是背不动我的,还是去叫一顶轿子来,你去吧。”

摆了摆手,跟撵小狗似的。

小桃儿闻言,流着两条宽带河,额滴个夫人呀,您还当真啊,奴婢那纯粹是嘴巴犯贱胡诌的呀!您的心眼儿也太实了吧!

但不管小桃儿有多苦逼相,但最后还是任劳任怨地跑去找轿子了。

谁叫夫人是连他们城主都不敢得罪的人物,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何况还是他们城里最大的一只。

细风缕缕撩起靳长恭额前的碎发,她整个人如抹去了全部的色彩,空洞而静谧地静立株木,她沿着花庭游走于丹崖,朝着那乐声渐浓之处……

等小桃儿好不容易找来一顶轿子,一瞧,嘿,咱夫人还是稳妥妥地站在原地,一身清冽疏芳,树影暗浅斑驳,她扶栏远眺清幽而傲气地高踞在那褚红色的丹崖山巅,临风抚海,以碧海蓝天为衬托,如乘风归仙,飘飘欲飞。

小桃儿与抬轿的轿夫们一阵恍然顿悟,为何城主会对咱显得呆呆木木的城主夫人情有独钟。

想起夫人以往的种种事迹,小桃儿一阵激情澎湃,但一瞬,联想到如今的夫人,心底又是一阵黯淡可惜。

她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提起精神来,如今的夫人也不错,至少……城主对夫人,那绝逼是真爱,捧在心中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原得一人心,自首不相离,这也很好不是吗?

抬着轿子来到一排径直的蹲狮石阶之上,小桃儿扶着夫人下轿,以上是她不能踏足的黎城禁止领域,靳长恭唯有自个儿提着食篮独自上阶,并没有被阶梯持枪的冷面侍卫阻拦,他们对着靳长恭行跪拜之礼,直接放行。

笑话,整座黎城,谁敢对尊夫人不敬,也绝对是捋虎须,不要命地节奏!

叩叩!房门轻巧地敲响,一道雌雄莫辨,清脆低吟的声音响起:“丘,还在忙吗?”

黎城城主——闾丘翩然抬眸,一听声音眼底便盈满笑意,柔声道:“进来。”

靳长恭从善如流地推开门,找到闾丘在书房中,便将她精制的菜肴搁在他办公的书案上,站到他身边。

“恭儿。”

听到他唤她,靳长恭看到他,那一张冷漠的神情一松,如冰雪初融,软化了表情,便自然而然地偎依进他为她敞开的怀中,身子蜷缩坐在他的腿上,将脑袋柔顺地靠在他肩膀处。

“丘,冷~”充满依恋的呼唤。

“嗯?冷吗?那我的身体可暖和?”调戏充满笑意的声音。

“暖……你饿吗?”她抬眸看着他,眼中黑瞳很直,很亮,轻声问道。

闾丘眨了眨眼睛,透过薄纱,温热的唇瓣印在她忽闪的眼睑,温情地勾唇轻哼了一声:“嗯。”

靳长恭半阖眼睫,任他从眼睛,吻到鼻翼,唇角,下颌,那幽香如影随行,在感受到屁股底下那渐渐坚硬的部位的时候,她忽地坐直了起来,将他的脑袋掰起来,不准他再继续了。

再将她刚做的那一盘焦黑物体扯过来,歪了歪脑袋,指了指:“那你现在吃吧。”

闾丘一顿,视线终于恋恋不舍地转开,在看到那盘黑漆漆,看不出原样的焦黑物体,嘴角一僵。

不用尝,他也知道这盘东西有着多么令人恐怖的味道。

毕竟自从靳长恭迷上学习做饭后,他就是她的专用食客,他已经连续被荼毒几日了。

但能怎么办呢?只要一看到她那一双充满期待并且依恋的目光,他整颗坚冷如冰的心便柔软成一摊水,不忍拒绝。

“那你喂我,我就吃,嗯~?”闾丘用脸颊蹭蹭她的脸颊,嘴角弯成一个惹人怜爱的勾诱弧度。

靳长恭被他弄得痒痒了,当即弯眸笑呵呵地躲开,再拿出筷子,乖顺地一口又一口地喂着他。

看着那露在外面,那粉腻酥融娇欲滴的艳唇,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她送上的食物。

一个心满意足,一个痛并快乐着,终于解决完了一盘子“毒物”。

感觉腹部一阵翻天覆地汹涌,闾丘一把抱住靳长恭,将毛绒绒的脑袋埋进她柔软的胸前,叹息一声:“恭儿,别天天在厨房里忙着了,你可以去城里四处逛逛,别闷着自个儿了。”

靳长恭困惑地抬眸:“丘会陪我吗?”

闾丘在她胸前做乱,惹得靳长恭脸红,眯睫如猫般轻哼了一声,方无奈道:“恭儿,最近我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暂时不能陪你……”

“那我不想去了。”靳长恭果断地摇头。

闾丘抬起头,隔着一层薄黑纱,凝脂猩唇探向她敏感的耳畔轻诱哄道:“外面有很多东西玩,你不是觉得天天地房里太无聊吗?让小桃儿陪你去逛逛吧?可好?嗯?”

为了他那渐渐力不从心的胃,他不得不不予余力地诱劝着恭儿散散心,别一个劲儿地来折腾他了。

靳长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要说美男计好用啊,这一亲一抱一哄,硬将一心扑在他心上的小兔子扭弯了,她考虑了一会儿,终于颔首:“嗯,我听丘的。”

柔顺而乖巧,抿着唇甜甜地,羞怯地笑着。

闾丘看着这样娇艳动人,惹人疼爱的她,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了她的脑袋,却显得勉强地笑了笑,那覆在黑纱下的笑容,却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寂寞与苦涩。

等两人不知廉耻在光天化日之下,腻歪得差点全武行,闾丘才堪堪放小白兔回去。在等靳长恭离开后,这时才从垒垒高高的书架后面的帷幕步出一个人。

“枢皇……那人真是靳长恭吗?”

来人拥有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他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身冰蓝的上好丝绸,赫然是刚威并济的苍帝。

他从靳长恭踏入门后,便一直隐身于后暗中观察着,他难以置信,那个予求予给,乖顺依赖如一个精致娃娃般的女人,真是当初那个狂傲邪肆,在千军万马中杀人如探囊取物的靳帝——靳长恭?!

闾丘闻言,指尖攥的毛笔咔地断成两截,脸唰地一下惨白。

——

黎城

黎城位于丹峰崖的半山腰,占地宽垠,如一座宸龙蜿蜒般海市蜃楼,亦或是一座飘渺仙峰矗立的仙境,穿过古朴而略带威严的黎城正北门渊灵门,便等于是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环套式的古建筑群,店铺,兵器铺,住家户……飞檐走栋,参差错落,光影相合,苍青厚重的古墙上不时爬着绿油的爬墙虎,行走于期间的青石古道,仿佛轻踏远古时代久远的脉搏,时间空间在这里有了一种模棱两可的搭配和交融。

黎城俨然是一座历久不衰的神秘古城,周围环城戒备森严,巡逻铁骑兵来来回回,整座城有着一种铁血般的凛厉,听小桃儿介绍基本上属于全民皆兵,无论是路上走的,房里住的,商贩,店家基本没有几个是普通人。

整座城,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培育人才的军事基地。

靳长恭一身水墨色的印花锦缎裙,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外罩一件银白色的绒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额着悬着滴血的红钻,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

她领着小桃儿缓步走在街道,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微熏的阳光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肃穆清冷的街道,她就如那唯一的亮色,频频投注热情而敬畏的目光,如加注了一层神圣的光环,她神情带着冷漠与平静,唯有眼底偶尔闪烁一丝不安与茫然。“是城主夫人,她怎么出来了?”有人惊疑。

“嘘,小声点,听说咱们城主夫人是一名高手中高手,别让她听到咱们私下议论!”略带心虑地掩嘴。

“怕什么,您没瞧到咱们城主夫人一看就是菩萨相,铁定是一个仁慈心软之人,再说,咱们又没有说她坏话,只是第一次瞧见城主夫人,觉得当真如天仙下凡,好奇而已。”为八卦强辞夺理。

“这倒是,不晓得咱们城主夫人是哪里人,怎么会突然就跟城主成亲了呢?”城中大部分普通百姓,并不知道城主夫人的来历,今天亦是第一次看到她。

“不知道,如今各国战乱纷争起,咱们城主估计忙着办‘正事’,于是私事便大事小办了吧。”

周围的小声议论,窃窃私语,靳长恭恍然无闻,毕竟她失去了内力,她淡淡地垂下睫毛,突然,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孩子撞到她的腿边,摔了一跤,她眨了一下眼睛。

“呜哇~~~”小孩子约五六岁,这一撞没撞到别人,反而因为反作力,自个儿摔个底朝天,屁股差点没跌成四瓣,当即便委屈地嚎哭了起来。

小桃儿一步跨前,当即脸色一厉盯着孩子,再四处张望:“谁家的小孩子,竟敢冲撞了城主夫人?!”

这时,从客栈跑出来一个模样清俊,五官倒算不上多精致,但却有一双清泠而溪澈的眼睛,他脸上有一块占具半张脸的黑斑,身姿清隽,瞧着小孩冲撞了人,赶紧上前致歉道:“对不起,这是我家的孩子,刚才闹事儿,给我训了两句,一时闹脾气才——”

他将小孩子温柔地抱起,一边道歉,一边盯着靳长恭,那一双略显清泠的双瞳有着如学者儒雅般沉静,但此刻却闪烁着难以抑止的激动,但这种冲动却被他硬生生控制住了。

小桃儿怪异地盯着男子几眼,除却那块有碍瞻观的黑斑,这个瞧着模样倒是一般(这绝对是拿城主级别的美男作对比的),但却有一双令人异常令人关注的漂亮眼睛,小桃儿心中古怪地起了疑惑。

“姑娘,你能原谅——”

“什么姑娘,她是我们城主夫人!”小桃儿被他这个称呼问题惹恼了,当即虎起了脸。

喊什么姑娘,难不成想占咱家夫人便宜?!小子,你还想不想活了!

男子一窒,双唇颤抖了一下,继而垂下纤长的睫毛,整个人显得有些晦暗而悲伤。

小桃儿正准备继续叱骂的语言,因为这突然一幕,而噎在的喉咙中,瞠大眼睛,直犯嘀咕:她还没怎么着他吧,有必要这么难过吗?

“小桃儿,走吧。”靳长恭连一眼都不曾施舍给那名男子,淡淡地喊了一声。

“可是——”小桃儿撅起嘴巴,怒尤未尽地瞪着那个男人。

“外面很无聊,我想丘了,我们回去吧。”靳长恭蹙起眉头,眼底黯淡无色,不知道为何一离开丘,她就感到一股无力,了无生趣。

“呃?哦,好。”小桃儿见夫人大量,便再瞪了一眼那个男人,凶巴巴道:“我警告你啊,下一次再这样,等我禀告城主,一定不饶你,哼。”

扮了一个鬼脸,小桃儿便扬着娇俏的下巴,跟着靳长恭耀武扬威地走了。

而她们两人身后,却不知道那抱着小孩子的男人一直,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靳长恭的背影。

——

黎城城主府

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窗外仙花馥郁,异草芬芳。

房内烛火摇曳,荼蘼花红帐内一片影影映映,床畔旁炉火融融,锡鼎里有袅袅的沈香青烟升腾起来,令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恭儿,今儿个去哪里逛了?”闾丘双臂似拢似拥着靳长恭,将她脑袋靠在他的腹部,指尖若有若无地梳着她绸锻般柔顺的黑亮长发。

“城中西街。”靳长恭抓住他的一只手,抚向她微烫的脸颊,如满足的猫咪眯起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他,她就感到身体有一种奇异的热度。

传闻中恋人间的温度,是两个人肌肤相亲时的温度,是徘徊在病态和正常人理性边缘的温度。

比是比正常人体体温略高一点,比要比三十八度低一点。

一种微微发烧的眩晕。

也许在三十九度二的身体里正蕴育着喷薄将出的热烈和疯狂……

靳长恭看着闾丘,眼底萦绕着妖娆的雾意,她自问,她是爱着他的吗?她的身体是因为他而发热吗?

闾丘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褪下那一身华服厚实的锦袍,身披一件水薄绯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浅笑地问道:“城里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靳长恭沉默。

她正在思考——什么叫有趣呢?她现在离开了他,发现所有的一切都索然无趣。

闾丘为她的沉默而叹息一声,指尖一勾,令她抬起头,再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幔上垂掉着翡翠珍珠串帘,偶尔发出叮铛声响

“告诉我,怎么了?”指尖细细地摩挲着她稚嫩的肌肤,闾丘伸出粉腻的舌头she情地舐舔着她的颈间的嫩肉。

“什么怎么了?”靳长恭躲了躲,脸红心跳,望入闾丘的眼中却什么都没有,如斑鹿般清澈见底。

但闾丘却眼中一刺,突然有一种冲动涌上,也是第一次他主动提起这个他一直避之讳如莫深的话题:“恭儿,你可还记得八歧坞的公冶夙?”

公冶夙?

靳长恭一怔,在闾丘越来越幽深的目光下,终于歪了一下脑袋,轻轻颔首:“认识啊,他怎么了?”

“如果我说……他要快死了,你怎么想?”他淡扫娥媚眸含春,撩起她一缕长发,嗅入鼻尖,语气宛转如冰泉冷弦,亦似绷紧的弦声,下一刻便会断如裂帛。

靳长恭静静地看着他,表情带着一种木然地无所谓,启唇道:“死了便死了罢,那与我何关?”

“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不高兴?”闾丘蓦地惊看她,所有动作一滞,沉声慎重地问道。

靳长恭眼底的雾意越来越浓,令她的眼睛扑朔迷离,她淡淡道:“我高不高兴无所谓,只要丘你高兴就行了。”

高兴?当然他很高兴,终于他能够完全拥有她了。

此时,她会为他喜而喜,为他怒而怒,她一离开他,便会不安茫然,她全身心地依赖着他,他很高兴,亦很满意。

但——为什么一触及那种失了原味的目光却冷闾丘心底产生一种慌乱狂躁。

他干涩着嗓音,紧紧地看着她:“恭儿,你想不想……出黎城外面走走?”

靳长恭很干脆地摇头:“不想……丘,我又有点头痛了。”

她拱了拱身子,偎依进他的怀中,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恭儿……”

“丘,夫君,我想睡……很暖……陪我……”

听到“夫君”那两个字,闾丘整个僵住了,良久,他才软下身子,伸臂将她抱住,眸光柔软地看着靳长恭沉睡。

红烛高高燃烧,映着帐檐上下悬满五彩攒金绕绒花球,下面坠着尺来长的赤红穗子,他摘下面纱,看向窗外,看着天空飘着的雪花,一朵一朵优雅的落下,绽开出那绝世的美,雪花接一片雪花,看它一点一点变为透明的水珠,折射出一片惨烈的白,仿佛呈现的整个世界宛如一场豪华的葬礼。

“你好像从脱逃那场死亡后,便变了……你一直很忙,忙的都没空搭理我,除非我一直缠着你,如影子那么重地拖在你的脚步后头,可是现在,你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怀里,紧紧地粘着我,不愿离我半分,可我为什么却觉得怀抱很虚无?”娓娓动听的嗓音不似原来那般沉稳,反而透着脆弱的颤音。

“以前,你苦苦地缠着一个男人,我冷眼旁观着,如今你身边总会围绕着各色各样的男人,我却很想一个个地杀了他们,我嫉妒地都快怀疑自己要疯了。不过,现在他们在你心中连一点地位都没有,我反而不想杀他们了,让他们看到你的眼中对没有他们连一丝感情都没有,那恐怕比杀了他们更难受吧,呵呵——”

他的声音弥漫着腐朽的空洞,在寂静的房中,幽咽,凝固。

“好想抱着你,可明明不是抱着的吗……恭儿,跟我说一句话吧,恭儿,醒醒,好不好,否则我……觉得我快窒息而死了……”

——

靳长恭在梦中感觉渐渐有什么逝去了,她在一片黑暗中,双手捧着一个闪耀着温暖的光球,球中有着这一世骄傲恣意放纵的自己,有着这一世纠缠至深产生的各种感情。

她伸出手指去触碰,就在一刻,它如破碎的冰面,在她眼前风逝流失。

很空虚,有种快要淹没地窒息感,她慌乱害怕地在黑暗中一直奔跑,她不知道要跑到哪里,终于在黑暗的尽头,她看到一个人。

他身着一身惹火似血的焰衫,妖娆的火红色薄纱飘飘逸逸,微微飘拂,风华绝欲,媚妍入神,逆光地一直在那里等待着,他伸出双臂,极尽神秘而魅惑。

唯有那么一个人,他一直陪着她,对她永远不离不弃。

“花——”声音嘎然而止,她顿了一下,四周雨雾纷纭,如洒在竹叶上,沙沙沙沙,她才不确定地唤了一声:“丘?”

“嗯。”他薄艳的红唇,露出浅浅,却勾魂夺魄的笑靥:“我在。”

蓦地,靳长恭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视线朦胧一瞬,才清醒过来,她看着自己赤身地浸泡在一池乳白色的池水中。

她手中似正握着一蓬勃生机物体,顺势看下,一惊一乍,手中不自觉用力。

“哼啊~”男性弱点被她拿住,闾丘腿一软,差点滑倒在淋池里,他看着她,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因为渴望而弥漫着一层氤氲的雾意,令人忍不住沉醉进去。

“长恭……”

那声音简直就是一种呻吟,一种乞求的勾引,简直蚀骨。

靳长恭的心肝轻轻一颤,忽然明白,原来那能够令人欲生欲死的妖孽就是这般……

她受妖孽蛊惑,不自觉手上慢慢揉搓,他随着她的频率闷声出声,眉头微皱,神情有些羞恼,又有些享受,那摸样……说不出的引人……

一室春光撩人,老不荒,地不老。

——

一月二十,黎城

“枢皇,神庙终于选择了反击,以华圣主为主攻,他召集的暗中潜伏的神武一族,并且联合了夏国,祈国,秦国与靳国,选择正面与苍国发动战争。”

苍帝微微躬身,那笔挺的身姿难以令人想象,那么骄傲顶天立地的身影,竟会对别人卑躬屈膝,以示臣服。

“他终于肯动手了,看来是通过什么渠道确认了人在我手中,不过他倒也是厉害,竟然能够劝得住这些野心勃勃的人物力往一处使。”黎城城主——闾丘似轻笑一声,指尖轻敲桌面。

苍帝沉凝着面容,飞快看了一眼枢皇,便垂眸道:“他们估计不是因为他,而是……为了救出靳帝,才会选择一道联手的。”

闾丘浑身瞬间爆发一种令人窒息的杀意,令苍帝下意识全身紧绷,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

“所有妄想从我身边夺走她的人,都、必、须、要、死!”

苍帝脸皮颤抖一瞬,袖袍下,他双拳忍不住悄然握得死紧,青筋鼓动。

——

一月二十一,清晨

由于苍国与神庙暗中结盟四国一役,牵扯范围甚广,苍国亦迅速联盟了其余五大国,蓝国,阳国,晋国,罗国,青国,谁也猜不到,轩辕大陆的战争是因为一个人,而将全面战争整整提前了至少十年暴发。

“震南。”

一道魁伟的身影入内。

“枢皇。”

“将这封信送去靳国上京,亲自交给靳微遥手中。”

“是。”震南躬身立即退下。

“震北。”

“是。”震北随之入内。

“带上猎杀队,将名单上的人,全部杀掉!”

震北恭敬接过名单,不经意看到了某一个名字,浑身一僵。

“吾皇,您要杀了莲谨之?”这本不该他有资格询问,但是他却拼着一条命,还是艰难地问了。

枢皇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冷意令震北腿一软,立即跪下。

“震北,难道你在东方大陆真的待太久,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没有丝毫感情的问话,令震北面如白纸。

“吾皇,震北不敢,但——但此人,此人杀了,万一陛下知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枢皇倏地站了起来,整个房间的气息下降成冰点。

震北却看着枢皇,即便全身如辗石磨,生生骨折疼痛,亦拼着一口气,问道:“吾皇,若她,知道了呢?”

枢皇瞳仁一窒,一掌使劲地按在桌面上,深陷其中,

半晌——

“下去吧。”

仅三个字,震北知道枢皇妥协了。

他忍不住眼眶泛红,满心酸楚。

十年了,没有人能比他们两兄弟,更能够体会枢皇的心。

“你不必再藏在暗处了,回到她身边,好好地保护她。”

“是。”

吾皇,您可知道您已爱靳帝如骨如血,若当真有一天她恨了您,您该怎么办呢?

吾皇,我不是为了靳帝,亦不是为莲谨之求情,而是为将来的您,留一分圜转的余地。

——

二月初八

苍国与神庙的战局一直胶着牵扯着,晋国等五国分国派兵牵制着夏国、秦国与祈国,而靳国则不知为何处于和平状态,即没有受到侵略,也不并主动发动攻击。

而苍国与神庙都属于轩辕大陆秘而不宣的一支突异之军,两方拥有的底牌都不明,是以战局一直拖沓着,是以苍帝求援枢皇,这厢枢皇从黎城派去了十万精英支援。

——

战局已持续一月

三月初九

黎城丹峰崖的海面上进击着上千艘战船,从南外直航直击,而北面嶙峋背脊密密麻麻如蜂涌而上的靳国将士攀爬奋进黎城。

黎城戒备,但内部却纷乱,轰隆隆,进攻的战船拥有着一种新型的武器,装置在床架上的大型弩,弩弓极为强劲有力,绞索绞动张弓,床弩使用一种箭如幅,簇如巨斧,射程极远,上面绑有一种布包,一击中,便是一片炸乱,威力可破石断墙。

城墙上的黎城将士瞪大眼睛,远远眺望而去,吃惊道:“他们竟然敢闯入黎城,果然够胆!”

“这是哪里来的队伍,怎么知道咱们的黎城位置?!”

“快,快去禀报城主!”

城楼的坞台上,布满射塔,环转射击迎敌,可惜射程不足,根本伤不了敌人分毫,反而他们被敌人打得退避三舍。

“报~城主,南方约二百里处,有敌船驶进袭城!”

“报~城主,北面伏击着敌军正朝着我城靠近!”

“报~城主,有内应,有内应与外敌通应,我,我军主力身中奇毒,城门即将被破了!”

接连几次飞报,西、南、北三门皆有火起,城中已然一片混乱。

巨大的爆炸震动耳膜剧烈地颤抖,尖锐的鸣叫回响不绝,枢皇站在城楼高处,他身边震南与震北,还有一批拿着寒月弯刀的死士。

一艘铁甲艇头,刺破碧波,分开一条水路奋勇前进。被激起的层层海涛带着银白的浪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汹涌的波涛,留下一条闪光的水带,水船头两侧卷起白色的浪花,船尾拖着一条长长的波纹,渐渐欺近。

船头一起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之感的身影,破雾斩浪地露出真容,他一身淡然清雅,仿若超尘世外的仙人,一袭白衣僧袍,翩绖飞舞。

枢皇一眼便认出来者何人,他并不意外。

“华韶,你大军压境,孤注一掷,可知道这般做有多愚蠢。”枢皇张臂,宽袖猎猎作响,一拢绯红色的云袖袍子,赤着足,行若红霞,绽若妖娆的款款而来。

失去一座黎城对他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失去这一次拿下苍国的他,却等于失去了问鼎这片东方大陆的最后机会。

隔着汪洋大海,遥遥人如蚁小,但两人却清晰将对方映入眼底。

华韶一双如碧玉宝石的眼眸微沉,厉声道:“闾丘,枢皇,西方大陆的教皇,我当然知道你究竟有多厉害,对付你,我是没有十足把握,可是,对带走长恭却还是有办法。”

心脏被猛棘一下,枢皇脸色骤变,但下一刻,却又冷静下来:“华韶,你这一招调虎离山用得倒是妙,可惜,损失一座黎城对于我并不算什么,想带走她,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他特意集中全力选择攻打苍国,最后竟让苍帝急件前来求援,便是等待这一刻,想令他派兵掏空了黎城,再放弃苍国的战事,而他真正的目的怕是困在黎城的靳长恭。

华韶看着闾丘,神情间也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要带走她的不是我,况且你想留,也是留不住的,她并不属于你一个人,闾丘,你陪在她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是他?!闾丘似被一道雷骤然惊醒,他似渐渐清醒,脑中有什么被忽略的慢慢汇集。

“华韶,你为何偏偏要跟我作对?!”闾丘脸部阴森扭曲,气势毁天灭地,发丝根根张狂飞舞。

震南震北等人被震得连退几步,才堪堪停止身形。

华韶静静地驻立在船头,闻言却冷下面容,道:“闾丘!是你破坏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况且你别忘了,我才是她真正的末婚夫,而你,从来什么都不是!无论是她,还是这片大陆,都不可能属于你的!”

“而你,从来什么都不是!”这一句话,令闾丘黑纱下的面容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来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当初打赌……”闾丘盯着华韶,一字一句,声音嘶厉如鬼:“我输了靳萧腾十年时间,但我最终赢回了她,于此,我无怨无悔,如今这片大陆,跟她,我都不可能再让人夺走了!”

华韶冷哼一声,清晰道:“如果,你想要这片大陆,那你就注定失去她。”

“闾丘,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特别是这条鱼还准备吃熊掌的状况下。”华韶摇了摇头。

“报~城主,夫人下落不明了!”小桃儿跌跌撞撞地爬上城楼,一脸惊惶紧张,气喘吁吁。

枢皇耳中一炸,脑中在那一瞬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特地守在黎城,即便战事到了关键时刻,即将苍帝急件十二封,即将布局到了最后一步,他亦不肯离开黎城一步。

一切只是为了留住她——为了她!

原来下意识,他已经选择了她吗?

即将知道这么做可能的结果,他亦不愿意离开她,害怕他被别人夺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是夺走了她!

不可饶恕!

“恭儿!”

如同失去了伴侣的凤唳,悲痛惨绝,响彻天地,震撼了整片天地。

这一声,令黎城全民受惊,令上千搜船的敌军大撼,亦令华韶叹息一声。

他不能失去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脑中急速运转,刚才接连几次飞报,西、南、北三门皆有火起,那么只剩……东方!

他不想知道为什么黎城这么隐匿,为什么华韶能够闯入,他不知道思考,为什么黎城会有内应,为什么能这么准确地破坏他的各处驻兵与埋伏,他亦不想去想,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他将她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仍旧能够将人带走……

闾丘抛下了对峙紧张的战局,抛下了全部等待他的人,他发丝凌乱,如枭冷的孤狼飞奔在纷乱的街道,慌乱张望,四处找寻,满目焦躁。

人相喧嚷闾丘看着角落一隔,有一道身影似抱着什么一闪而过,他面目一紧,脚步不停一路追击他至丹峰崖的顶峰。

峰顶处设置了几座箭塔,以防敌袭跟监测敌军之用,但今日敌军已近在咫尺,箭塔都不曾发出警告号响,原来是早被内应破坏,点燃烧起熊熊烈火,浓雾隆隆。

有一道披着白绒狐裘的身影悄然无声地躺在地上,一眼,闾丘便认出是谁了!

正巧,那里有一座箭塔桅杆焰烬,带着一团烈火象一颗殒星似的笔直从空中坠落下来,而底下,正躺着他寻找之人,这一幕令闾丘瞳仁一窒,眦目狰狞。

“恭儿!”

他奋不顾身,凝结排山倒海一掌劈去,将这庞然大物其周边炸飞,再直接用双掌将坠落来不及挡开的一部分撑住,再用力推开,它一兜了几个圈子,最后冒起黑烟盘旋起来,终于在半空中象远处的一串炮竹似的噼里啪啦地爆炸开来。

闾丘不顾手掌被火燎的红肿破皮,亦看不到他被烫焦的发丝,他蹲下来,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靳长恭,发出一声失而复得的狂啸。

而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脸复杂的契,还有眸光震撼的莲谨之,抿唇面色阴晦莫明的公冶夙,抱着三弦琴,蹙眉的玥玠,他们几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何,每一个人敢在这一刻靠近。

是因为前方那个男人,那欲崩溃的长啸,亦或是他抱着靳长恭那一幕,太美,太令人心酸,不忍上前毁了这一切?

“我只剩下你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你……”闾丘将昏迷的靳长恭抱紧,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发丝,看着那张恬静安稳的脸,似要笑,却笑不出来。

“别吓我了……”

城头,再度传来一阵炮炸声,黎城危在旦夕。

但他却不管不顾了,只紧紧地抱着靳长恭。

“放开她!”玥玠剪瞳秋水的双目满是愤忿,指尖波动琴弦,欲攻击的模样。

“她、是、我、的!”闾丘抬眸,如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你的?凭什么?就凭你将她弄成现在这种样子?弄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公冶夙眼睛冷得似覆了一层冰,带着讥讽道。

闾丘眸光一闪烁,但下一刻却执拗地,从牙缝中蹦出声音道:“你们又凭什么,凭什么从我身边将她夺走?!”

“爱一个人,如果有痛苦,爱她的人,则选择伤害自己,而爱自己的人,则选择伤害她,而成全自己,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是爱她吗?”莲谨之忍不住地厉喝一声。

闾丘神情呆滞,看着怀中的人,他算计着别人,算计着天下,亦算计着她,他舍下一切,尊严,过去,身份,等着她能够如他爱她般融入骨髓,才告诉她一切,可是她真的爱他的吗?

闾丘满目深洞,整个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茫然。

嘎嘎~浓雾重重的天空,突地一只金翅巨雕俯冲而下,扑散开一方浓雾,隐约一道逆光身影居高临下地踏在雕首上,白衣墨发,神人般烟波皓渺,令人看不真切。

咻咻~~金雕伴随着数只箭矢而现,如电光一闪般,箭矢以流星坠地般的速度直抵他的心脏。

闾丘条件反射地急速侧身一偏,箭矢偏离了心脏但却还是击中了左肩,立即他感到左肩一阵剧痛,很快整条左臂的知觉消失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骨头估计碎,那只银箭像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他的肉里……

咻~那箭刚休,疾速破风冽凛再起,这分明是连弩子母箭,箭失拖着它细长的影子疾飞而来。糟了,闾丘知道这一箭他根本躲不了了,怀中有靳长恭,再加上刚才被箭塔砸下,伤了根基,这一支分明是谋算着他的命而来。

从没有这么一刻,清晰地意识着自己要死了,但他却还是下意识地把身体俯下,以一个守护的姿态将靳长恭紧紧拥紧。

不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是临死前停驻在他心底上的唯一的执念。

“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有一道飘渺,如从天边幽梦清醒的声音响起。

从闾丘的腋下,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正紧紧地握着那支致命的箭矢,不再让它前进半分。

守在旁边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气,赶到的震南震北,一大批死士,小桃儿,连踏在金雕之上,仿若神人般执弩的靳微遥,准备再接再厉的动作亦一滞,怔忡地看着那个苏醒过来的人。

靳长恭从他怀中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如古井幽深,染满千山暮雪:“为什么你还是不高兴呢?”

“如你所愿,我已经成为你一个人的了,只为你一个人而活,我寸步离不开你,为什么你还是觉得不高兴呢?”伸出温柔的指尖抚过他俨然僵硬的脸颊轮廓,再精准地撕开他脸上的薄纱,露出那一张芳姿妖研,倾尽天下绝色的熟悉容颜,狭长魅惑的凤眸,琼鼻,灼灼其华,唇如朱点,娇嫩诱人。

靳长恭指尖一一拂过他的眼,睫毛,鼻,唇,柔声道:“丘,或者是寡人的花公公。”

那着那一双熟悉的眼睛,流露着令他怀念悸动的光彩色泽,看着那令人爱入骨髓的女人,花公公抑不住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完美轮廓脸颊滑流下来。

“因为,你不在,因为你不在啊。”

沙哑哽咽的嗓音,就跟受了委屈终于找到能够渲泄的孩子,花公公伸臂紧紧地抱着她,眼底有着掩饰不住了哀恸与悲伤:“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将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只留给我一具躯壳,我抱着你,心却像破了一个大洞,怎么都填不满。”

“陛下,你怎么舍得这般折磨我……”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张唇没有说完,便被他霸道地欺上堵住了。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他用力地吻住她,不顾四周战火纷飞,不顾周围暴怒嘶吼声,他脑中眼中心中只剩眼前这个女子。

“我爱你……我的陛下……”您可爱我呢?

终于留了一个喘息的机会,靳长恭翻了一个青葱白眼,从鼻中冷哼一声:“——如果不爱你,你觉得我吃饱了撑的,陪你玩这么一出虐恋情深?”

花公公温热的手指划过嘴唇,眼睛里闪着灼灼的情意,终于破涕为笑了。

如拨开一切阴霾,全部重获新生,艳光普照大地。

他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她,紧些,再紧些。

她刚才的问话,他想他懂了,因为是她,所以无论是缺点,还是优点,我都颀然地全盘接受,因为那就是她,一个完整而真实的她啊。

就是这样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勾了他的魂,夺了他的心。

如今,他不得不连她的那些个纠结不清的男人,也得咬牙和血一块儿地吞了!真的很不甘,真的很恨!

花公公看向着急朝着他们奔走而来的,一个个天之骄子,全为她怀中的女子而倾倒,而一脸深情动容,仿佛全世界就只剩她一人。

但怎么办呢,这一场属于他跟她的战役,他输了,他的坚持,与固执,独占欲,全都输给了那颗深深爱着她的心。

诶~

也罢,谁叫他偏偏爱的是这么一个霸气侧漏的女皇陛下,而不是那躺在他怀中,柔软乖巧,任他恣意爱怜的公主呢。

------题外话------

大结局鸟,后记会尽快赶上,后记内容大约是结局的延伸,与甜蜜记事补充。

ps:投票的亲们啊,静知道潇湘投票的有bug,可以不断地投,可是乃们也太干扰静的判断了吧,咋不择其选一呢?这靳微遥肿么会这么有人气的呀!

好吧,如果后记后,他真的还是排第一名,静就送他一个番外吧,不喜欢他的可以不看,因为并不影响结局。

另外,最后一项选项,组团的那个,其实是为靳渊柏一个人而设的,所以如果它得了第一,那么也只是靳渊柏一个人逆袭上位。(本来静也没有想过,它竟然也这么多票,赶紧补个马后炮,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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