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公脸色徒然下沉,他暗中觑着靳长恭的反应,话到嘴边却不知因何咽了下去。
毓秀宫,太上皇靳微遥的寝宫,乃是整个靳国皇宫最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处区域,下至宫婢男侍上至靳长恭本人,都不敢轻易涉足放肆,一份深情让靳长恭放弃原则赐予毓秀宫的最高权利。
“速查!”
任何关联到太上皇的事情,永乐帝都颇为顾及,只怕这次事件仍旧会无疾而终,然而陛下的一句话,却打破了所有人木讷的平静,他们诧异地看着永乐帝。
陛下竟然突然铁起心肠要查毓秀宫?
青姑眉目一震,黑纱面罩下的面孔微僵,速道:“青姑即可派人去查。”
花公公微愣无意识地卷着手绢,眸中划落沉寂的思绪,待回神却见靳长恭举步已走,他连呼一声急忙追上去:“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靳长恭步履微重,头也不回哼道:“废话,寡人的人被抓了,当然是去要人!”
她本来打算空些时候再会解决太上皇与前身永乐帝那些不得不说的往事,如今偏偏事情先一步撞上来了,想着毓秀宫中还躲着一闻人长空,既然如此就大刀阔斧一并解决了。
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门庭遥望冷眼观。
一片阴郁沉重的天空下,毓秀宫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森冷。靳长恭领着花公公与青姑随着两排带刀禁卫军,气势汹汹地横排行列站在毓秀宫殿前,微寒的春风吹拂着他们衣袂飘飘,面冷如霜,仿若索命的幽鬼。
“陛下,我们这样是还要站多久?”花公公揉了揉老腰,扯了扯靳长恭衣角,媚长的丹凤眸含嗔悄声问道。
靳长恭面色一讪,魂淡!她酝酿着风度,等着他去闹腾,倒不想这次这货意外乖巧得呕死个人了!嘴角一抽,怒地一把扯回衣袖,吼道:“你也知道我们站了很久,还不去叫阵!”
叫阵?!我们是打算打战吗?花公公顿时满头黑线,看着毓秀宫殿门笔直若雕塑威仪的守卫,再确定地回眸瞧了瞧瞪着他前进的靳长恭,他红唇一勾,扭腰挑了挑眉,这可是陛下您吩咐奴家的,奴如果得罪了太上皇那尊大神,可不兴您不高兴哦~
花公公收起对靳长恭的卑微态茺,体态修长妖媚摇步拾阶而上,却在殿门前寒光一闪,被两名冷面侍卫举刀挡下。
“速速离开,毓秀宫不准闲杂人等入内!”
花公公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兰花指微翘,戏谑地瞟了他们一眼:“咱家不喜欢听挡路的狗吠~”嘴畔的笑愈发深,势若电光火石,大殿上空便传来一声惨烈的哀嚎。嗵嗵两声地上赫然多了两双手臂。
靳长恭瞅着他砍人跟砍动物一样轻松,抚额微叹,真是好凶好暴力啊!
不过——她喜欢!靳长恭一挥袍,身影如风亦站至他身边,眸光微凉睨着地上似惧似怒瞪着他们的侍卫。
“不过是靳微遥养的一条狗,还敢在寡人面前拿乔,断一双手臂只当长长记性。”靳长恭微微一笑,却让面如纸白的两名侍卫骇得拼命蹬腿缩后。
怕什么?要拿永乐帝以前那暴脾气,惹到她的不拔层皮,刮层肉是不会罢休的,但现在的她处事却温和许多。
不再理会他们,靳长恭一行推开殿门,视若无人闯入。
“陛下!”突然,花公公一步挡在靳长恭身前,目光狠戾地盯着前方。
靳长恭停步一看,在她们入殿的那一刻四周便密密围满了毓秀宫的守将,从中更强势有力地簇拥着两队靳微遥特地留下来的私兵。
靳国由于中央集权程度不高,是以稍有地方势力强大,家族便自主招募、训练、指挥一批私兵,而一些强大个人有财力势力亦会培养。
靳微遥竟然如此大胆,竟然皇宫中放置他的私兵,看来他是真的丝毫末将她放在眼里,恐怕亦快分不清这靳国是谁主权,谁主天下的生死了!
靳长恭气息一沉,私兵效忠的只有他们的主子,于是她也懒得废话,直接朝身后下令:“若挡寡人去路,权当作乱反贼,一律当诛!”
严厉的命令一出,“唰唰”寒光利刃纷纷亮出,靳长恭随行的禁卫军踏前一步。
但毓秀宫的私兵却没有半分退缩害怕,他们这批人早年曾随着靳微遥征北伐南,生平死杀无数,皆是铁血厮打经过最残酷考验生存下来的,自然不会像一般人被靳长恭威胁一句,便兢兢业业。
更重要的是,他们看死这永乐帝必定不敢对他们动手,他们代表的是太上皇脸面,伤了他们太上皇哪里看她如何交待!
其实禁卫军们的心思与私兵相似,都认为永乐帝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并不会真的要动手!
花公公扫视一周,眼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亲卫兵:“别真当自己在太上皇那儿就是根葱,咱家还是劝你们识相地赶紧将陛下的人放出来,或许陛下会瞧在太上皇的面儿上,宽孰了你们的大不敬之罪。”
其实这话他暗地里是留有余地的,就怕靳长恭到时候与私兵们对峙不下,又碍于太上皇的情面,进退两难最后面子搁不下。
“你这奸佞阉狗有何资格与我等说话,哼!”私兵领头鄙夷地扫了花公公一眼,口吐秽言。
果然狗似主人型!靳长恭闻言气结微眯双眼,缓缓吐气,压抑身体暴走的真气。
想当初,那靳微遥对待永乐帝,也差不了就是这种高傲无所谓的态度,她根本就是一冷脸贴人家冷屁股。
花公公一惯松散的表情瞬间阴鹜下来,他身上流动的慑魂诡异的气流导致覆散的青丝无风自动,那一刻连靳长恭都感到他心中奔腾的怒气,恐怕这辈子他就没有受过这般屈辱吧。
但,靳长恭却没有等来他的爆发,他望着靳长恭缓缓垂下双睫,硬生生忍了下来。
靳长恭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闷闷地酸酸地。
“你们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们执意不肯放人,莫非真的认为咱家拿你们没有办法了?”
私兵的领头,瞧了眼面无情绪的靳长恭,长臂一挥不耐地沉声道:“我们并末扣押任何人,再说一遍,太上皇口谕,非他应允,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入内!”
花公公蓦地抬眼,目光如鹰挚狼食凌昨地射向他,充斥着暗红一片。然而这时他耳边突然阴唳喝沉爆发了一句吼声。
“他太上皇算个毛,在靳国只有我靳长恭的话是绝对!”
一阵狂风凛洌刮面地拂过,花公公顺势惊愕一看,却见到一直沉默的陛下直接不顾身份冲上去一脚将那口出狂言的领头踢到墙壁撞落,再一脚踩上去,众人瞠大眼睛,都没有反应过来。
靳长恭狠狠地踏在他的背脊上,双眸全是狠色:“寡人刚才耳背,将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好让寡人有足够的理由将你跟你那群……”她视线斜向那些跟木桩子般呆滞的私军:“一起宰了!”
“你、你放开我,我们是太上皇的私兵,你如果杀了我们,就不怕太上皇生气?!”地上的头领吐了一口血,看着暴佞狂性大发的靳长恭,他终于感得恐怖,使劲挣扎。
“呵~也是,寡人可不想让太上皇生气,所以放心,寡人不会杀了你们。”靳长恭缓缓勾勒起嘴角,煞有其事地颔首。
领头动作一顿,双眼放光。
果然永乐帝对太上皇还是一往情深,嘴里说着狠话,实则还是忌鼠投器,这么想着的宫庭禁卫军一个个如斗败的公鸡,恹恹地放下刀,私军却开始趾高气扬起来,但靳长恭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集体傻了。
“寡人多的是折磨人的方法,刚才你说谁是阉狗?嗯?寡人怎么瞧你们倒是很有潜质,稍后寡人便将你们一个个阉了,断了那根,以后也就会更忠心护主了!”
“你!”那些私兵们吓傻了,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场上唯一断了根的花公公,见他愉悦又风骚地朝他们抛了一个媚眼,众人一阵反胃,要他们成为那模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陛下,太上皇立即就要来了,你敢这么对我们……”
末待私兵领头颤声的话说完,靳长恭冷眸便一掌掴过去,:“有本事你现在就叫他出来啊,看寡人会不会放了你们?”
“住手!”一声冷喝压抑着怒意从殿内传出来,靳长恭反射性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啊?!真的假的,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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