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昱在心里猜测着,却不知道,李熙真是误打误撞。她本来也没打算开门见山的问,也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只要拓跋昱想隐瞒,他肯定能想出一个很好的理由。
她只是想要问问那个美人的事情,看看拓跋昱的态度。
可是现在看来,果然他的态度变化,跟那个短命的美人,关系匪浅。
“王爷是打定主意不肯告诉我了?”李熙真神色不变,稍微侧了侧身子,“既然这样,王爷就去找施先生吧。”
李熙真看似完全让步,但是拓跋昱却知道,一旦自己出了这个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叹了一口气,拓跋昱知道今天势必有个解释了。
他示意锦华她们离开,自己则是拉着李熙真坐了下来。
“那个美人,是难产而死……”拓跋昱低声说道,“那日我去找皇兄的时候,她正在生产,我陪着皇兄。结果后来她就没了。”
李熙真点点头,继续看着他等着下文。她可不认为他皇兄的美人没了,会让他有这种反应。
关键应该在于那美人的死法……难产而死,可不就跟他的娘亲一样么?拓跋昱难道是在介意这件事?
“那跟你这么对我有什么关系?”李熙真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心里有感想是正常,但是用得着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吗?
“女人生子,实在是一桩大事。”拓跋昱直直的看着李熙真。
“难道……”李熙真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怕我也跟那美人一样……”
“你当然不会跟她一样。”拓跋昱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熙真长舒一口气,总算知道他在别扭什么,让她安下心来,但是心里也有些复杂。
在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比起她前辈子是危险许多,更何况拓跋昱的娘亲就是因为难产而死。他会这么想,也是常理。
可是……
“那王爷是不想让我生孩子?”李熙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并不是。”拓跋昱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我问过太医,他说女人年纪稍微大一点点,生孩子是不会那么难的。”
李熙真点点头,这是正常,可是说回来,她本就比拓跋昱要大,她这个年纪的,已经当了母亲的也是有许多的。
“我怕你知道这件事,会多想,所以才不想告诉你。”拓跋昱如实说道,“让你喝避子汤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
而且那些汤药,对于身体总是有些不好的。
“所以你就躲着我?”李熙真有些感动,她当然知道子嗣对于这个时候的人来说有多重要,“你躲着我一月两月,难道还能躲我一年两年么。”
拓跋昱没有回答,他原本想着,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王爷真是想太多了。”李熙真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那美人,多大了?”
“十七了。”拓跋昱脸色不是很好。
正是因为那美人的年纪跟李熙真差不了多少,他才会如此介怀。
李熙真闻言,却是心生疑窦,按理说,十七岁,又有宫里专门的嬷嬷宫女伺候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啊。
不过,那是宫里……
“皇后到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喜讯?”李熙真问道,“那美人的身份背景如何?”
“身份倒是很一般,父亲是武将出身,但是她性格不错,所以皇兄还挺喜欢。”拓跋昱答道,“至于皇后,的确暂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消息。”
李熙真想了想,说道:“宫里的事情,再复杂不过。要我说,那美人忽然没了,多半不是那美人自己的问题,定然是有其他人从中作梗。”
拓跋昱眉头一皱,显然也是想到什么。
“皇上以前也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把。”一看他的神色,李熙真便明白了。
将军府里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复杂,而皇上从小又是跟在拓跋老将军身边长大的,对于后院里的情形,并不是很清楚。
拓跋昱点点头,也是舒了一口气。
他当然很想要真儿跟他的孩子,但是却不能因为那孩子没了真儿。陪着他这么久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个从未谋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长得是什么样的孩子。
“那我们……”拓跋昱有些微微尴尬的说道。
既然话说开了,真儿应该会体谅他的吧。
“王爷,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去找施先生了。”李熙真眨眨眼睛,让开了门口的路。
拓跋昱轻轻瞪了她一眼,却也还是离开了。
等他走了以后,李熙真便放松的坐在窗边的太妃椅上。
说起来,还是王府里好。
拓跋昱这几日忙成这样,并不完全是因为李熙真的原因,一方面就是……拓跋德显要回京了。
与扶余国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眼看着要入冬了,若是打起来,谁也不好过,于是在协商之下,两国暂时休战,身为大将军拓跋德显,自然也要回京叙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拓跋德显虽然人还在路上,但是他留在朝中的残余势力,已经叫皇上头痛不已了。
真到了他回京那日,李熙真也特意起了早,到了庆和楼去找了个靠路边的二楼包间坐着。
都说渊国人尚武,到了今日,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了。
拓跋德显骑着一匹棕色大马,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一手执枪,背在身后。而蜂拥而至把路边堵的人山人海的众人们在看见他的时候,无一不是高声欢呼。
那眼里近乎疯狂的崇拜和喜悦,就算是坐在楼上的李熙真也清楚地感觉得到。
“怪不得皇上跟王爷心里这么忌讳大将军。”李熙真不由得有些感慨。
今日她要出来,拓跋昱特意让金从文跟着保护她。
“先皇是有‘战神’之称的人,在大家心里威望很高。大将军是先皇的弟弟,而且这次出战也立了不少功劳,这样的场面,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了。”金从文说道,并不忌讳李熙真对于大将军的出言不逊。
从他的立场上来说,他是完完全全站在皇上跟王府这边的。
李熙真冷笑一声:“就算有功劳,也不是什么大功劳把,起码,他这一去,没有把扶余国给拿下了。”
拓跋德彰能有“战神”的称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用很少伤亡的代价就收了梁国。
而拓跋德显呢?
“现在渊国需要这样的人。”金从文看着从远处慢慢行驶过来的车队,有些无奈的说道。
大局刚定,渊国需要这么一个人来稳定民心。
李熙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拓跋德显越走越近。
她皱了皱眉头,看着跟在拓跋德显的身后一个人,问道:“那是……段翎?”
金从文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神色冷淡:“是。”
李熙真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他,跟了大将军?”
“先皇生前十分器重段将军,大将军也是如此。”金从文没有直说,但是从略显生硬的口气中,李熙真明白了他不曾明说的话。
虽然心中有诸多猜测,但是李熙真还是没有轻易说出来。
“回去吧。”看了几眼,李熙真便也没了兴致。
“不看了?”金从文有些惊讶,大将军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
“晚宴的时候再看就是了。”李熙真扫了一眼拓跋德显,便转身离开了。
她身后的人们还在欢呼着,让她觉得有些头疼。
对于今天的晚宴,锦华等人如临大敌,就连锦绣也特意赶回了王府。
“今天晚上不说皇后,妃子,就是许多大臣将军们都会在那里。”香儿挑选着通常都只放在匣子里的珍贵首饰,“错过今天,可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在香儿心里,自家王妃没有跟别的夫人们打交道,是有些遗憾的。
王妃天生丽质,却只能呆在王府,才会叫那些不知道深浅的夫人们,觉得王妃是身有不足,羞于见人。
贵夫人们之间,总爱凑在一起说些闲话,这一点,在管着首饰珠宝的香儿深有了解。
而因为李熙真不跟其他人来往的原因,更是容易被人非议。除了被说成自视甚高,假清高之外,也不乏有人会猜测,这位来自亡国的王妃,是不是身有不足,羞于见人。
每次听见她们在议论的时候,香儿都在心里默默的翻白眼,但是她还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如今有了光明正大的露脸的机会,她当然是不遗余力的要让王妃大放光彩。
“拿这件过来做什么?”李熙真啼笑皆非的看着放在她面前正红色蜀锦的广袖长衣,“又不是我的宴会,这么惹人眼目,反倒会叫人看轻。”
“那这两件呢?”南儿捧来两件浅粉和淡蓝的。
“还当我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呢?”李熙真叹了口气,“今日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用力过猛,反倒不美。”
还是锦绣又找来一件:“王妃,这件如何?”
她拿来的是一套有些偏深紫色的华服,上面用银线绣了花纹,里外一共有四件,层层叠叠,很是端庄,却不失层次感。
而且最近天气凉了,又是晚宴,穿这个倒是合适。
“这件不错。”李熙真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这是店里新做的?”
“是,这一件完全是由大师傅们做的,绣工布料都是最上乘的,本来就是给王妃准备的。”锦绣笑着说道。
“恩。”李熙真点点头,便在众人的帮助下,穿上了那套衣裳。
“倒比我想象的轻了些。”穿上之后,李熙真倒真是有些惊讶了,一般来说,这样的衣服,可都得有个好几斤,但是这套穿到身上,却比她平时穿的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还要轻快一些。
“因为制作麻烦,所以我那里暂时也只得了一匹,等到后面其他颜色的到了,再做几套给王妃送来。”锦绣笑眯眯的说道。
李熙真点头,她便上前一步问道:“王妃今日梳什么髻?”
“云朵髻吧。”李熙真想想说道。
这是在已婚贵夫人中最常见的发型,怎么都不会出错。
“是。”锦绣点头应下,虽然发式一般了些,但是王妃可是有不少压箱底的宝贝,稍加首饰,一样可以惊艳全场。
锦绣虽然不表现出来,但是她的想法,跟香儿可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