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了回去,果然,卫皇很生气。
这日又是李梨芳与卫皇见面的时候,卫皇脸上没了往日的慈祥,一脸的帝王威严,不动不怒地问李梨芳:“听说彦殿下对本皇有些误会?”
“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梨芳这会儿也只有硬扛了。“我瞧着,倒是卫皇陛下您对彦有些误会。”扫了一眼在座的人,被退礼的人都在场,李梨芳微微一笑:“不就是几个下人吗?他们有什么竟能撼动我齐卫两国友谊?”
“既是不能,那本皇倒要请教彦殿下,为何要将他们退回来?”卫皇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说。
李梨芳又是一笑,满不在乎地讲道:“大家这样我倒要笑话你们了,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小气!”说着看向卫皇,问道:“莫不是卫皇不是将那些人送给彦的?”
卫皇答:“自然是。”
李梨芳点了点头,笑道:“既然是送给我的,那便是我的人了,这话没错吧?”
这话里有陷井,可卫皇还是不得不点头。
李梨芳又再一笑:“既是我的,我要怎么处置有什么错呢?我总不会到了卫国央城连处理几个自己的下人的权力也没有了吧?”
“但是……”其中一个卫国权贵忍不住要反驳,李梨芳打断她的话,呲地一声笑道:“说到这里我倒要说说诸位了,既然送礼也该大方一些才对,怎么送只送一半呢?让他们骨肉分离,思亲之苦日日拆磨,让他们干活儿的心思都没了。我日日看着他们就想起了我自己,也是与父母分离。我虽恨他们在其位不谋其责,却也不能因为他们思念家人而有的过错责罚他们。你们说,我除了送他们回去,让他们一家团聚,还有什么办法?”
“彦殿下所言极是,是我等考虑不周。”卫皇哈哈一笑,冲李梨芳说道:“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本皇就将他们的家人一并送于殿下吧,也望殿下全我等对彦下的一片爱护之意。”
爱护?鬼扯!李梨芳心中耻笑,权谋下的友谊果然不牢靠!不过,她也明白这不是她所能抗拒得了的。想要好好地享受这次穿越大奖,有些事情她就必须忍耐!更何况,需忍耐的也非她一人!莫道言他们岂会容她被人宰割?想必卫皇有些苦要吃,有她作陪自己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哎呀,说实话,彦还真没有想过卫皇会这么大方!”李梨芳想既然已经不可逆转,那么就该抓住先机,她冲卫皇一笑,转身对封亦尘说:“亦尘,你听到卫皇陛下说的话了吧?一会儿你去卫皇他们的人,把‘怡安堂’原来的那些人都接回来。”
“是。”封亦尘应道,抬起头看着李梨芳,像是在等她下面的话。
果然,李梨芳她还有话说:“可别忘了问他们要族谱,卫皇说了,要把他们所有的亲人都送给咱们,你可不能办事马虎,再让他们有一个亲人不与他们团聚的,知道吗?”‘所有的’,‘一个亲人’咬得极重,生怕别人不知道意有所指似的。
“是。”封亦尘会心地一笑,悄悄地将目光瞥向卫皇。
卫皇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偏偏李梨芳这时还无知无觉地笑着对她说:“卫皇陛下,您看彦这样安排可还有什么遗漏的?”
“呵呵,没有了。”卫皇脸这时就跟抹了一层乳胶漆被风干了好一会儿似的,别提有多好笑了。
“如此便好了!”初战告捷,李梨芳心情自然好,笑得很欠扁:“哎呀,我还说我年纪小,生怕自己有想不周到的地方呢,听到陛下你这么我心里就踏实了。”
“彦殿下少年英雄,何必自谦?”卫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英雄不敢当!”李梨芳忍不住发笑,这里女尊,不该是英雌么?怎么还是说的英雄?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可不想让齐卫两国的盟友关系因为这件事土崩瓦解,于是她说:“只是彦有自知之名罢了!”
“哦,这话怎么讲?”卫皇表现得很诧异,因为她从李梨芳的脸上看不到做作,知道她必是有话要说。
见卫皇接话李梨芳心头松了一口气,做出天真的模样笑道:“美彦年纪小啊,年纪小知道便少,行事总有不周全的。这其实没什么,就像您与我母皇一样,那是何等的高傲,却也都知道卫国和齐国现在势弱,想要在强敌环绕之下长存不也得忍气吞生吗?我想这也算是一种有自知之明吧。”抬头迎上卫皇的眼,李梨芳一字一顿地问道:“您说,是吗?”
卫皇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的儿女们,长叹一声:“彦殿下果然是少年英雄,本皇佩服。”
“谢了。”李梨芳这次没有再假谦虚,大方地认了卫皇的赞赏。
事情得以解决,李梨芳也没有在皇宫逗留的必要了,她吩咐封亦尘去领人,自己带着刘学敏他们回了怡安堂。
这边李梨芳一走,卫皇的朝堂便炸开了锅:“那黄口小儿也太过嚣张了,陛下何必要容忍她至此?”
“齐皇有福啊!”殿下群情激愤,卫皇却莫名其妙地叹了这么一声,皇太女很是不解地问她:“母皇何以这样说?”
卫皇转过头来,慈爱地拉着女儿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嘈杂的大殿,一边走,一边缓缓地跟她说:“你们平时都只看到那姜美彦疯疯癫癫的,也知道她素不爱读书,会些的诗词也都是被莫道言威逼利诱才生学来的。可你看看,她刚才的样子,哪有半点疯癫之像?说的话虽不是引经据典,可又有哪一句不是切中要害的?”说着卫皇便长长地一叹,“你们都不如她啊!”
“孩儿让母亲失望了,孩儿有罪。”看着自己母亲如今伤怀皇太皇女心里很是难受,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服:“听着母亲的意思,那姜美彦平时便是在作戏吗?”
“未必!”卫皇摇了摇头,笑道:“世上事,哪样真?哪样假?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皇太女低下了头,她倒不觉察出了什么玄机,而是听得糊涂了。
望着自己的女儿卫皇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她伸出了手像对待小孩一样抚摸着皇太女的发丝,轻轻地说:“彦殿下已经过了十二整岁的寿辰,也算是成年了,你要让灈儿多与她接近。”
“母亲,您这是……”皇太女一脸惊讶地看着卫皇。
“你猜的没错。”卫皇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望着齐国的方向说道:“齐国不会灭,将来改变天下格局的必是齐国。我们得为将来做些准备。”
“为什么是齐国?”皇太女心里十分不甘,她问卫皇:“难道就不能是我们卫国?”
“因为齐国是浴火重生,而我卫国是江河日下。”说完这些卫皇的眼里滚出了泪来,就这一下子她仿佛老了十岁。
“这,这怎么可能!”皇太女说:“就拿现在的情况看,齐国四面楚歌大战在即,而我卫国至少还置身战外,怎么看也是我们卫国更安全些。”
“傻孩子。”卫皇拍了拍皇太女的手臂,苦笑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齐国现在是活的,她还可以动,还能动。而我们卫国,现在却是动一下也不能够了。”
“就算是这样最后胜出者也未必就是齐国。”皇太女异常坚定地说道:“她动是挣命,既是挣命也就挣不过的。我卫国现在是动不了,可也不代表将来动不了,说不定咱们现在只是谋定而后动呢!”
卫皇仿佛被皇太女的话给触动了,她的眼中又有的神彩,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你说得也没错,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应该认输。”
“女儿狂妄了!”皇太女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是很高兴。她的母亲很少这样夸赞自己的。
“不,人谦虚慎谨是应该的,可也不妄自菲薄。”这个女儿今天表现得实在是出人意料,卫皇心情很好。母女两个彼此看着笑了一阵,又互相安慰勉励了一番,相携着朝深宫内苑走去,一路叙着人伦亲情,一路遥想山河未来。
“不管将来如何,灈儿的事也不可不行。”母女分别前,卫皇如此叮嘱皇太女。
“女儿不懂母亲的意思。”皇太女心里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还稳坐太女宝座,就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她一直都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要将卫国托付给灈儿的,虽然她一向觉得母亲这样做有些惊世骇俗,但也早就是默认了。可是今天母亲却说要将灈儿送给姜美彦,她便有些不明白了。
卫皇坐在龙椅上,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她说:“你现在还理解不了太多的东西,你只要按照母皇说的去做就好。母皇对灈儿的看重你一向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害他呢?你要劝他多跟姜美彦亲近,最好是令她离不开他。”这时她抬了起来,看着皇太女问:“知道了吗?”
“是。”纵使心里有万般疑惑,皇太女这会儿也知道不该问了,她缓缓从殿内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