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楚灼倒真的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她立马蹭了起来,挠了挠头发见桌上的茶壶正冒着缕缕青烟。
她掀开被子走下了床,拿起一块丝绢决然的把那一壶热茶倒了上去,滚烫的热水浸湿了整张娟帕。院里隐隐有推门声,楚灼连忙又躺回了床上,热帕往脸上努力摩擦,只为看起来像是病了。
香儿小心翼翼的推门而进,见床上满脸通红的楚灼,伸手抚了抚她的额间,立马收了手。
可是手还没收回,楚灼就抓了上去。
“姑娘,你醒了,是不是很不舒服?”香儿以为她很不舒服所以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灼扯了扯嘴角道:“姑娘我是很不舒服。”
楚灼拿起刚刚从桌上随手拿过的茶杯顺手就往香儿的脑门砸去。
香儿瞪大了眼,手指颤抖地指着她道:“你……你……”话还没说完,她就倒在了楚灼的身上。
楚灼咬牙艰难的把她推开,起了床。
她下手不重,不过就是把香儿敲晕了罢了。
她脱下自己的衣服与香儿的互换。把香儿捂在了被子里,帮她掖好了被子。
她利索地做好一切后便对着铜镜努力的照着燕宫里婢女的发型挽着头发。
最难搞的就是她那一头金色的头。她拿出昨日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墨汁,拿起毛笔就往自己的头发上涂。虽然看起怪怪的,不过能混过去就好。
香儿比她的皮肤要黄一些。她便用梳妆台的几种颜色不同的胭脂混合在一起还加了点墙角的土灰,均匀的涂抹在了自己的脸上,颈处,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都细心的涂了一遍。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她对着铜镜里的“香儿”笑笑,深深一呼吸为自己打气,如果被抓了大不了再被关进地牢呗。
“香儿”推门而出,踉跄着脚步大吼道:“不好了,楚姑娘生病了,快来人呀。”
当她快要跑出庭院时,容谦出现了。
“香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低得很低。
容谦询问道:“楚姑娘怎么了?”
“香儿”扯着容谦的衣角,微微颤抖着双肩道:“姑娘发烧了,满脸通红,荣统领快去叫太医来呀,你比香儿跑得快。”
“香儿”微微抬头,面带着急之色。
容谦扫了一眼她,又往屋里看去,阳光马上就要退出房间了,只泻进去了一丝,隐约的能看见床上女子平静的躺在床上,脸色略红。
容谦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跪在地上的“香儿”柔了柔自己的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她知道容谦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楚姑娘病了,他担心着也不会怎么注意到她别扭的头发。
她看了看天,差不多这个时候熙妃也听完戏折子了吧。
今日皇上生辰,几乎皇宫一半的兵力都集中在了举办晚宴的璋显宫,还有不少的士兵守着各个宫门,想正大光明的逃出去那就别想了。
淑仁宫也只留了十几名御林军值守。
“香儿”淡定的从这些士兵的眼皮下路过,时不时还侧头给个微笑。心里不停的提醒着自己要淡定,沉稳。
走了半刻钟,“香儿”终于来到了主院,她松了一口气,猜得不错,熙妃已经离开了。
如今天色已暗了下来,天际的绯红渲染了整个燕宫。鸟儿成群的飞过天空,鱼肚白也入了画,泛着红晕。
楚灼走近了那一群正在收拾行装的伶人中间。
领事人看着一身宫服的“香儿”,便恭敬的作揖道:“不知姑姑还有什么事吩咐?”
“香儿”环视了四周一圈后道:“娘娘说你们表演得好,额外要打赏你们。”
领事人疑惑道:“娘娘刚刚走时不是打赏过了吗?”
“香儿”干咳道:“你傻呀,那刚刚是皇上打赏的,让熙妃转告的。如今娘娘见你们甚是合她意,自个儿又掏腰包打赏你们。你们这还不乐意了,不乐意就算了。我回头就禀告娘娘去,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下一次可别想着进宫了。”
“香儿”嘟着嘴,提脚准备离开。
领事人立马抓住了“香儿”的手,“这位姑姑言重了,奴才们怎么会不乐意呢。还请姑姑在娘娘面前多美言几句才是。”
领事人亲自接过了“香儿”递过去的小木盒,乐呵呵的命令着众人赶快收拾。
“香儿”满意一笑,一侧身绕过了几个杂役,停在了今天正午她关注的那名“杂役”身后。
“杂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探视而来的眼神,却也不惊不乍,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东西。
“香儿”看在眼里甚是满意。
她走近他道:“带我去见那位黑衣女子?”
“杂役”似乎听不懂她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着手里的活。
“香儿”耸肩一笑,“不带我去见她也行,不过我忘了告诉她,我地图画错了一个地方,我画的可是通往燕王寝宫的必经之路。”
她微微扬眉,看着那杂役投来恶狠狠的眼神。
“香儿”又道:“去给我找件与你一样的衣服,还有一个昏迷的人。”
“杂役”怒瞪着她似有杀气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楚灼不惊仰头撅起了嘴,“不想你的同伴被抓,就按我说的去办。”
不一会儿,“香儿”又再次换装了。
杂役的衣服粗糙,不过对于楚灼来说她很满意,因为杂役都包裹了一层头巾,正好可以把她金色的头发给包裹住。
楚灼看着昏迷在地穿着香儿衣服的杂役微微有些抱歉,她放了一锭银子在那杂役的怀里算是补偿。
她侧头对着“杂役”道:“好了,我们走吧。”
“杂役”至始至终都很少说话,楚灼也懒得理他。她跟紧了他的脚步往记忆里那个朦胧的方向走着。
七拐八拐后终于到了分叉的路口。三条路通往三个不同的地方。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矮墙上,黑衣女子坐在上笑道:“我还以为姑娘早就离宫了呢,怎么还来这里?”
楚灼抬头看了看她笑道:“今日可是皇上的生辰,各个宫门都有重兵把守,我能逃得出去吗?本来想顺理成章再次被关入地牢,哪知娘娘不买账。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来找姑娘帮忙了。”
黑衣女子微微动眉,“你可知你给我的地图有误,要不是有人送信与我,你说我会中了你的计吗?”
楚灼干笑:“姑娘这么聪明,又何必问我。”
站在她身旁的“杂役”早移至了楚灼的身后,一把冰凉的匕首瞬间就抵在了楚灼的腰间:“太聪明的人未必好。快说哪条路才是通往地牢的?”
楚灼微微一动身,腰间的匕首显得更加真实。
她伸出手往左侧指了指。
从刚开始到现在楚灼都已经观察得很明白了,四周的士兵好像早就被他们的人给放倒了,再骗他们也没有好处,她得保命逃出去。
“杂役”抓着她把她往左一推,挟持着她进入了左侧的小巷。
小巷颓废得墙边长满了野草,青苔也随处可见,在微弱的烛火下楚灼看得并不真实。
此时黑衣女子也跳下矮墙走在了他们的身后。
她问道:“燕宫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我派了人留在宫里有什么动静他们会随时给我们传信的。”
他们边说边走着,眼前的景致也开始变换了。前方是一墙死路,右侧有一矮门。
“杂役”侧头挑眉阴冷的看着楚灼,楚灼一个哆嗦道:“就是这,到了。”
黑衣女子点头挥挥手,身后的黑衣人便迅速地淹没在了黑暗中,连微弱的烛火也灭了。
楚灼一撇那些黑衣人手里的包袱,不由好奇的问道:“敢问这位姑娘,那些黑衣人手里拿的都是些什么?”
黑衣女子靠着墙壁回答道:“炸药。”
简单的两字让楚灼一惊,眼瞪得特大。
黑衣女子又道:“正如姑娘所说,燕宫地牢死守严密,格局独特,既然不知道格局,那便炸开了好生欣赏一番。”
楚灼颤抖着声音道:“你们……你们不管那老头死活了?”她以为她帮了他们就可以出宫,却不想这一帮倒出大事了,把人家的地牢都给炸了。
“师祖我们是一定要救的。我们当然是有办法救师祖的。”黑衣女子走近楚灼又道:“至于你,怎么从这里逃生就看你自己了。”
一霎那一位黑衣人如风般就出现在了黑衣女子的身旁,他凑近黑衣女子低声说了些什么,黑衣女子点点头他便又消失了。
一旁的“杂役”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没,准备好了开始吧,我看时辰也到了,这也算是我们主子送给燕王的礼物。”他阴险一笑,一股杀气腾然而生。
“杂役”跃身而起,楚灼眼明手快地抱住了那杂役的腰,咬牙道:“我告诉了你们地牢的位置,也带你们来了,你们必须得救我。”
黑衣女子看了她一眼,也跃身而起站在了宫墙上。
“杂役”提起紧抱自己腰间的楚灼带她一起站在了宫墙上。他冷眼看着楚灼道:“要不是你,我们早就救出师祖了,还能等到今日。”
他冷哼着侧头看着黑衣女子点点头,黑衣女子一挥手。
“轰”地一声,宫墙倒了。
他们再次对视一眼便跃起身子往地牢的方向飞去,独留楚灼站在狭窄的宫墙前不敢动丝毫。
又是一声巨响,地牢一跃而出的是满头白发的靖沧。
他乐呵呵地把手搭在黑衣女子的肩上道:“老夫终于出来了,徒儿果然不负老夫的期望。现在老夫就去杀了那臭小子。”
“杂役”伸手一拦道:“师祖且慢,主子说了现在时候未到,还请师祖手下留情。主子让我转告师祖,望师祖回武夷山好好养伤,主子会去看你的。”
靖沧嚷着嗓子怒吼:“什么,让老夫留那小子一命,徒儿是在给老夫开玩笑吧。老夫我哪来的伤,老夫我……”突然靖沧吐出了一口血,他脸色一惊。
“杂役”连忙抱拳道:“还请师祖移驾武夷山。”
靖沧皱眉一想,道:“罢了,罢了,先留那小子一命,不过就是让他多活几年。等老夫养好了伤,必来报仇。”
他突然一挑眉又道:“咦,那小丫头怎么在这里?”
他又仰头一笑:“哦,原来是你这丫头带他们找到老夫的呀。阿离,帮老夫救这丫头一命。牢里的日子也多亏了有她陪着老夫,才不这么寂寞呀。”话音刚落,靖沧便飞远了燕宫,往北飞去。
脚下的“轰隆”声不绝入耳,楚灼的双脚不听使唤的颤抖着。黑衣女子揽住了她的腰道:“师祖让我们救你一命,算你命大。”
“杂役”站在楚灼的另一边抢过了黑衣女子手里的楚灼道:“我带她离开。”
楚灼感激的望着他,他跃身而起,突然松了手。
他冷眼看着掉落地牢的楚灼解释道:“你太重,我手滑了。以后有命活着就减减肥。”
楚灼从庆幸到惊讶最后把失望与决绝掩盖在了眼底。不就一死吗。
黑衣女子急道:“阿离,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离拉着黑衣女子的手臂不让她去救楚灼,冷声道:“你又想做什么?把她献给主子?”
黑衣女子低下了头,“这姑娘很聪明,她可以帮到主子的忙。”
“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她不适合。万一哪天她背叛的主子怎么办?主子身边的人得足够安全,别以为世人都说她是神女,她就真成神女了,她也就真能帮主子了。”
他拉着黑衣女子往燕宫外跃去,而身后却是轰炸声不断,一片火海的燕宫一角,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