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还在继续。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秦汐拿出手机试图给白凤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却发现手机根本就没了信号。
夜幕提早降临,黑洞洞的天空像是怪物大张着的嘴巴,正在发出怒吼咆哮,随时都可能将人吞入腹中。
人们被困在这个饭店里不得离去。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有些睡得早的人已经有些犯困,可风,还没有要停下来的征兆。
饭店楼上就是酒店,一些人反应过来,赶紧去订房,不管怎么说,先找个地方把今晚混过去,明天台风就应该停了。
秦汐几人一直在忙着照顾那几个受伤的人,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哄抢得差不多了。
"詹姆斯,你快去订房间!"秦汐反应过来,赶紧对詹姆斯喊道。
裴锦川脚下有伤,秦汐不想拜托candy。所以,只能叫詹姆斯去。
詹姆斯也才反应过来,赶紧去订房,却被告知,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
剩下来的是一套总统套房,空间很大,四个人按理来说也并不是住不下,只是......
尴尬而已。
詹姆斯见秦汐和candy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为难,赶紧安抚道:"没关系的。现在这个情况,能有个休息的地方就不错了,我们先上去看看房嘛,一般都有两张床的。"
"......"秦汐皱眉,就是因为套房里有两张床,所以才会觉得不好啊。
裴锦川和candy现在是夫妻,又是新婚燕尔,肯定会睡一张床的,那她和詹姆斯......
就算是让她和candy两个女人住一间,她也会觉得非常别扭。她和candy,关系可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尽管两个女人都觉得不情不愿,但她们也知道这是最后一套房了。他们再犹豫说不定就被别人抢了,最终还是认命地上了楼。
看了以后才发现这套房的格局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里面有两间独立的卧房,还有一个大大的客厅,每个房间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看起来更偏向于那种家庭公寓。
詹姆斯里里外外看了一下,开始做出安排,"太好了,candy你和裴住那一间,我和秦住这一间。"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秦汐惊讶地看了裴锦川一眼,随即看向詹姆斯,"这里不是英国,我们国家很传统很保守。我和你不是夫妻,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我不能和你住一间房。"
更何况,还是当着裴锦川的面。
秦汐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还是有些介意裴锦川的眼光的。
詹姆斯看了裴锦川一眼,"裴,为什么你也觉得不行?别忘了,现在你的妻子是candy,秦的事你还是少插手吧?"
裴锦川不急不忙地说道:"我和秦汐的理由是一样的。"
"那你的意思是,让秦和candy睡一间?"詹姆斯又问。
"不行!"这次,异口同声的是秦汐和candy。
秦汐眼神在客厅里转了转,看向客厅的沙发,"这样,我睡沙发,你们自便。"
"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呢?我睡沙发。行了吧?"詹姆斯赶紧接过秦汐的话头。
秦汐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她睡沙发,詹姆斯睡沙发都可以。
反正她不会和詹姆斯睡同一间,也不会和candy睡同一间。
就这样决定下来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各自梳洗休息。
外面还是一阵电闪雷鸣,说实话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根本就没办法入睡,只是有个地方躺着,身体放松下来,轻松一点罢了。
秦汐躺在总统套房舒适的大床上,听着外面的雷声和风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断有东西被风刮起,又重重的落下,发出巨响,特意做了隔音的房间,也隔绝不了那样的噪音。
过了一阵,外面又是一阵巨响,像是什么很重的东西倒下来的声音,地板都跟着震了两下,然后,房间里的所有电器熄灭了——
居然停电了。
秦汐本来就有点害怕打雷,一直是开着灯睡觉的,如今停电了,房间里黑漆漆的,本能地害怕起来,缩进被窝里将自己的脑袋死死蒙住,心也跟着雷声一抖一抖的。爱^去^小^说^网
以往打雷的时候,都是裴锦川陪着她,抱着她,安抚她。
可是如今,裴锦川就睡在隔壁,他的怀里,抱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也许candy也害怕打雷闪电,也许她也正如同以前的自己一般,害怕地躲在那个人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敢露出脑袋。
也许裴锦川也如同以往哄自己一般,轻柔地拍打着candy的背部,亲吻着她的鬓角,告诉她不要害怕。
这一切的温柔,原本是属于自己的。
可是......
秦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或许恶劣的天气会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差,她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心里,不自主地划过丝丝的疼痛。
原本以为,已经不会在痛了。
可是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想起那些过往,还是会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迷迷糊糊间,雷电和风声似乎变得小了一些,秦汐困极了,也慢慢坠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过去,裴锦川温柔爱怜地拥抱着她,将她小小的身子全部包裹住,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无限的眷念。
秦汐想,这梦似乎太真实了一些,真实得,她忍不住想要跟着沉沦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感受到秦汐习惯性地在自己的怀里蹭了几下脑袋,寻找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裴锦川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又柔和了些许。
知道她害怕打雷,所以尽管内心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克制,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摸到她的房间,看看她是否睡得安稳。
原本只是想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偷偷地看一眼而已,却没料到,一旦看到过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睛,舍不得离开。
有时候,裴锦川真的非常憎恨自己的犹豫不决。
他想要她好好活着,想要看着她幸福,可真的当有人追求她的时候,他心里的醋意,都快要把自己淹没了。
他知道,他放不开她,却又不得不视而不见。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忍不住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告诉自己,抱抱她,就一下,一下就好。
可一旦抱上之后,两只手却怎么也不听大脑的指挥,根本就不愿意放开。
比起前段时间生病的时候,她的身子稍稍丰腴了一些,至少抱着没有以前那么扎手了,这证明她恢复得不错。
她的身上,还是熟悉的淡淡的清香,并不刻意,只有完全靠近她的人才能闻到。不高贵,不魅惑,却让人闻着身心舒畅。
她紧紧闭着眼睛睡着了,眉头却微微皱起,睡梦中也显得十分不安。
今天她应该吓坏了,也累惨了吧?
想到秦汐极力去救治那些被广告牌压伤的人,裴锦川的心里又升起一抹强烈的自豪感。
看,这就是他看上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是美的。她那么耀眼,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真的好想对她竖起大拇指,告诉她,她真的好棒。
然而,他不能。
他什么都不能做。
唯一的选择,就是默默地看着她,在关键时候站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却还是没资格对她说一句:他担心她。
裴锦川俯下头,手指的指腹轻柔地在秦汐的眉心划过,想要抚平那里的褶皱。嘴唇划过她的鬓角,熟悉的触感让他眼眶有些发红。
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总算是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她可以在任何地方尽情地闪耀,再也不会受病魔的折磨。
这样想起来,他的牺牲,其实也是值得的吧?
秦汐像是感应到裴锦川的动作一般,扭了扭身子浅浅翻了个身,嘴里迷迷糊糊地喊道:"锦川......"
裴锦川立即吓得整个动作都僵硬了,过了几秒钟见秦汐没有别的反应了,这才明白过来,她只是在说梦话。
梦到自己了吗?
是幸福的,还是难过的呢?
裴锦川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鬓角,下意识地回应,"乖,不怕,我在。"
秦汐在睡梦中像是感受到了裴锦川的回应,又委屈地叫了一声,"锦川......"
"我在。"
"锦川,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没有不要你,我比任何人都想拥有你。"
"你不要我了......"
秦汐在睡梦中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一张嘴,就咬住了裴锦川的肩膀,想要狠狠地咬他一口。只是梦里的动作反应到现实的身体里,就变得轻柔了许多,只在裴锦川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圈暧昧的牙印。
裴锦川稍微往后让了让,秦汐咬不到东西,就又蹙起了眉头,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锦川......"她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将自己的红唇凑到他的面前,微微嘟起,"锦川......"
就着黑夜里微弱的光,裴锦川将她的动作看得十分清楚,顿时脑子一热,全身的气血都被瞬间唤醒,沸腾起来。
他心里告诉自己要遭,绝对不可以,可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双唇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红唇。
一触即发。
阔别几个月的吻,原来竟是如此的香甜。
秦汐此时已经有些半梦半醒,潜意识里觉得不太对劲,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梦,可是她却故意放纵自己去忽略那些细节。
她下意识地只把它当做一场梦,放纵地随着裴锦川的动作一起沉沦下去,别的,她不愿去想,也没精力去想。
秦汐主动攀上裴锦川的脖子,不管不顾地热情回应,主动送上自己的唇瓣,像是等待人采摘的鲜艳花朵。
裴锦川的眼神越来越幽暗,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他面前的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两人分开了几个月,思念了几个月,身体的记忆却是熟悉的。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克制不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秦汐的面前彻底的分崩离析,他幽暗的眸子,变得比夜色还要深沉几分。
雷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越来越急促的喘息,暧昧而激烈,羞得连台风都逃走了。
......
第二天早上,天气放晴,天空亮堂了起来。
秦汐刚刚苏醒,感觉身子有些酸酸的,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吓得赶紧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半露在被子外的腿上的印记。
作为一个结过婚,连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的她来说,她不会看不懂那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瞪大了眼睛,整个身子僵硬在那里,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记得,昨晚上自己恍惚是做过一个说起来有些羞耻的梦,难道那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
可......
秦汐心乱如麻,房间里还残留了一些淡淡的欢愉过的气息,证明着昨晚所发生的事的真实性,而自己身上的痕迹也还存在,她完全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昨晚上,裴锦川真的来过。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难道他觉得之前对自己的羞辱还不够,还想继续羞辱她吗?
秦汐脑海里顿时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可都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
最后,她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起床梳洗——
她已经听到外面詹姆斯说话的声音了。
这一次的台风入境,对整个海州,乃至于附近城市造成的影响都是非常严重的。
海州的几处信号塔,发电站都被吹毁,很多地方断网断电,对日常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房屋被吹塌了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整座城市都被蹂躏得遍体鳞伤,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和车辆,各种杂物垃圾满天飞。爱^去^小^说^网
实在是有够惨烈的。
气象局的报告称台风会在海州登录2-3天,这两三天里让民众最好不要出门,所有单位学校全部放假。
秦汐趁着外面暂时没有风,执意要回家,她完全没办法面对裴锦川和candy两人,说她包子也好,怂也好,她真的不愿和他们两人待在一起。
詹姆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提出想送她,秦汐连忙拒绝了,本来现在这个情况就有点危险,要是连累詹姆斯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了。
裴锦川不声不响地拿出自己的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秦汐瞪大了眼睛,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裴锦川语气淡淡的,态度却很坚决,"现在公车基本上都停运了,难道你还真想靠自己的双腿走回去?一南一北的这么远,万一等下台风又来了,你要怎么办?"
他这话说得句句在理,秦汐找不到借口拒绝,下意识看了candy一眼,却发现candy也在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感觉。
秦汐赶紧转过了视线,很包子地再一次推脱,"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candy。
不管她和裴锦川之间发生了什么,candy现在才是裴锦川名正言顺的妻子,她知道那种丈夫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女人态度不明的感受,她不需要那样。
裴锦川,既然在她重病的时候选择和她离婚,娶candy,就不要想着还有什么重头再来的机会——
对,他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恨他,但也,不想再爱他。
昨天晚上,两人已经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裴锦川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只是一个小忙而已,不用想太多,我正好开车过来了,不然,我也不会提出送你回去。"
秦汐被动地被裴锦川拉着往外走,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没再反抗。
裴锦川说得也对,自己开车回去,也不过二十分钟的事。
要是她走路回去,那真的太危险了。
candy和詹姆斯两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裴锦川直接把秦汐带到了地下停车场,为她打开了车门。
秦汐垂着头,尴尬地道了一声谢。
"安全带。"裴锦川坐在驾驶位上,轻声提醒。
"啊?哦。"秦汐手忙脚乱地去系安全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半天都扣不进去。
"唉......"头顶,传来裴锦川淡淡地叹息声,紧接着,秦汐感觉头顶一暗,裴锦川俯下身来,接过秦汐手中的安全带,细心地帮她弄好。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近得连对方皮肤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秦汐的心跳得很快,也分不清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感受,时间仿佛突然就变得缓慢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裴锦川才帮她把安全带系好,身子往后退了几寸,语气古井无波:"好了。"
秦汐暗着自己胸口的地方,那里正震动得厉害。
她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赶紧转过头假装去看窗外的样子。
车子开出停车场,道路上车辆行人都少得可怜。
大多数都是电视台的新闻记者站在路边拍着台风肆虐过后狼藉的街道,对着摄像头介绍着情况——
在这个时候还敢上街的,除了秦汐这种"受了刺激"的,也就只有记者们了。
所幸的是一路上还算平静,虽然天空还是十分阴沉,随时都有可能狂风暴雨的样子,但这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意外,裴锦川将秦汐安全地送到了小区楼下。
秦汐有些慌乱的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再一次道谢,"谢谢你,我上去了。"
"秦汐——",秦汐刚往前跑了两步,裴锦川突然摇开车窗叫了她一声,
秦汐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着裴锦川。
裴锦川顿了两秒,才道:"我的脚很痛,恐怕没办法开车回去了。"
"啊?"秦汐没料到裴锦川会说这个,这才想起昨天裴锦川的脚踝是受了伤的,虽然只是骨头错位,已经被纠正过来了,但那也只是她自己单方面凭着感觉的判断,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也有可能判断错误。
裴锦川突然喊脚痛,难道是刚刚开车的时候用太多力了吗?
裴锦川看着她继续问道:"我可以上去休息一下再走吗?"
秦汐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个......不方便吧?"
他们都已经离婚了,她不恨他就不错了,还收留他?
她脑子又不是被台风吹坏了。
裴锦川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样子,"那我只能在车里休息了,也不知道下一波台风什么时候会吹过来,刚刚在路上就看到有汽车直接被吹飞的,不过我这车不轻,应该不会被吹飞吧?"
秦汐闻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所以呢?"
"秦汐,收留我一个小时就好。"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异样的光。
是他自私,贪心,不想要分开。
他知道,这次分开以后,秦汐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等到台风离去,航班恢复以后,秦汐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想再多争取一点点相处的时间。
哪怕只是一个小时,一分钟......
秦汐内心矛盾得很,她担心裴锦川的脚真的会出现什么问题,也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会被台风吹走。
可是,把他带上楼去?
如果她真这么做了,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秦汐矛盾地站在那里,内心纠结得如同一团被猫抓过的线团,裴锦川还在面带期待地看着他。
过了好半晌以后,秦汐才冷淡地说道:"我可以让你去我家暂时休息一会儿,但是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看清自己的身份,我们,只是路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过了今天,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能答应我,我就让你上去。"
裴锦川听着秦汐不带一丝感情的话,眸色黯淡了下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
路,本来就是他自己选择的。
现在秦汐会用这种态度对他,会对他说这样让他难过的话,也是他自己选择的。
怨不得别人。
只要,能够和她再多相处一点点的时间,多看看她,将她的音容笑貌全部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就足够他支撑着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
总算她松了口,是不是也能成为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秦汐见裴锦川答应了,这才带着她上了楼去。
两人一同进门,白凤露出惊讶的表情,"汐汐,你怎么回来了?昨天你去哪里了?"
秦汐简单地解释了几句,"昨天在外面被台风困住了,就就近找了个酒店休息,妈,家里情况还好吧?你们有没有受到台风的波及?"
"我和乐乐都没事,一直在家里没出门,不过这台风确实挺吓人的。"白凤又看了裴锦川一眼,"他......"
"哦,妈,我们只是在外面偶遇的,他脚受伤了,不能开车,就让他暂时在家里休息一会儿。"秦汐有些急地赶紧解释,好像生怕白凤误会似的。
白凤知道秦汐得心事,倒也不再问下去,只是测过身子让裴锦川进了门,又去厨房里给他泡了一杯茶。
说到底,秦汐还是心软而已。
若是换做她,她铁定不会让裴锦川再进门,甚至见到了,也会当做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一点,秦汐是完全遗传到了她的外婆,心软,意志不坚定,所以,才会一直让自己受伤。
乐乐听到客厅的谈话声,踩着拖鞋从自己的房间哒哒哒地跑出来,看到裴锦川明显表情一变,然后又傲娇地转过头去,叫也不叫他一声。
裴锦川的心里,就更加的难受了。
秦汐去柜子里拿了一瓶跌打酒扔给裴锦川,语气淡淡不起任何波澜,"这是跌打药,你自己擦一下吧,冰箱里有冰袋,可以拿着冰敷一下,我回房间了,你自己请便。"
说着,不等裴锦川的反应,俯下身抱起乐乐就反身回了房间。
剩下裴锦川和白凤两人,面面相觑。
裴锦川身子僵在那里几秒之后,才拿起那瓶跌打药,卷起裤腿,给自己捂着脚踝,那个样子,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落魄。
白凤见状,长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和她说明真相。"
"不用。"裴锦川果断地摇头,"至少现在还不行,她的身体,还在观察期。"
秦汐的身子刚刚才好,若是这个时候将一切真相公布出来,他不能保证candy会不会联合詹姆斯在这中间搞什么鬼。
昨天詹姆斯会带着秦汐来请他和candy吃饭,恐怕就是candy的主意吧。
她想让他看得到,摸不到,考验他,他知道。
只是,除了秦汐这一件事以外,其他的事,她休想再能来威胁他。
她千方百计想要和他结婚的目的,以为他不知道吗?
白凤有些同情地看了裴锦川一眼,"那你就自己受着吧。"
白凤不喜欢裴锦川,到现在还是不喜欢。
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裴锦川对秦汐的感情,浓烈得让她也忍不住被感动。
能有一个人这么深刻的爱着自己的女儿,以她的一切为中心,却英俊有为,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曾经,她以为报仇很重要,把报仇当做毕生最终的目标,誓要把裴家当年对待她的一切,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然而,当她看到秦汐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想着的,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裴锦川的安危的时候,那一刻,她就真的觉得,没有什么能够比秦汐的健康重要。
只要秦汐能够好起来,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放弃。
说白了,她和裴锦川,都是深爱着秦汐而已。
为了她,两人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不再去纠结多年前的那些事。
裴锦川的脚踝还是红肿着的,昨晚上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刚开车送秦汐回来,用力太多,又有些肿了起来。
他笨拙地将药酒拍在红肿处,眼神却不自主地朝着秦汐房间的方向瞟过去。
这里,他曾经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格局十分的熟悉,他知道秦汐的房间就在走廊左手边第一间,可是他却没有勇气过去敲门。
她内心肯定很怨恨自己,不想再看到他,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解释。
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裴锦川眼眸一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秦汐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抱着儿子回到房间,房间里有电视,电脑,但没有电,什么都做不了。
母子两人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大眼瞪着小眼,根本没什么可以做的。
乐乐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秦汐的脸色,到底还是小孩子,渴望和父亲亲近,柔柔地说道:"爸爸......"
秦汐叹着气摸摸他的脑袋,她不愿意让儿子为难,"乐乐要是想爸爸的话,可以出去和他说说话,妈妈不会生气的。"
虽然,为了和candy结婚,裴锦川连自己的儿子都抛弃了,她不确定裴锦川是否还会在意乐乐。
但是乐乐在意他,想要爸爸,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乐乐闻言,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不行。"
"想要的话,就去吧,没有什么不行的,我不会生气,真的。"秦汐将乐乐从自己的怀里放下来,"妈妈知道你是喜欢爸爸的,过两天我们就要永远离开海州了,你可以去和他道别。"
"爸爸坏,我不喜欢他。"乐乐皱着小脸,明明内心很渴望,却要强迫自己抑制。
他才四岁出头,却已经懂得要克制了。
秦汐忽然就觉得有些难过。
母子俩安静了半晌,乐乐还是有些忍不住了,戳了戳秦汐的大腿,"妈妈,我可以出去上个厕所吗?"
"可以,去吧。"秦汐假装自己听不懂他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乐乐这才踢着小短腿打开门,倒是真的去上了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只是回来的时候路过客厅,下意识地就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乐乐——",裴锦川主动叫他,对他伸出双手,"乐乐,过来我抱抱。"
乐乐条件反射地哒哒哒就朝着裴锦川跑过去了,被裴锦川抱了满怀以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坚定意志",于是开始小弧度挣扎,"放开我,你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裴锦川紧紧地抱着儿子香软的小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看来之前他的行为真的是伤了儿子的心,不然,曾经那么依赖他的乐乐,也不会叫他为"坏人"。他他协才。
坏人,这个称呼,让他的心又狠狠地刺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