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十日匆匆而过。
今日,他并未与孙行一起,而是带着影鹞外出打猎。
清晨时分,孙行眉头沉重,对关磨说道:“师弟,我欲与众将军商讨一些事情,你便好生呆在花果山上,花果山之外,石麓山脉之中,并不太平。”
相处十日后,关磨已将那晚的不快悉数忘记,与孙行既如兄弟又如挚友,可以说是忘年之交。
“也不知师兄所忧虑的究竟为何事,唉……怕是我也帮不上忙,归根结底,还是实力太过低微了。”关磨心中想到。
影鹞一口啄下一小块斑鲫肉,吃得津津有味。关磨亦咬下鲜嫩焦脆的斑鲫肉,连鱼刺也直接嚼碎吞下。
关磨前几日,猎了一头云蹄兽,他将云蹄兽皮剥下,裁剪一番,便披在自己身上,不似先前那般不着一丝。
他又找到一棵炎溪柳,拽下炎溪柳条,将自己的长发束起。
一条斑鲫下肚,精粹的活力充盈在他肉壳之内,关磨立马精神奕奕起来,将影鹞塞入兽袍之中,扑灭火堆,走入林中。
古藤遍地,甘桧、华菁数隐天蔽日。关磨在林间飞奔起来,每一脚落下,都不似以前那般笨重,反而有一股轻盈之力,从他脚掌处涌出,让他身轻如燕。
“沙沙”作响之音引来不少走兽追逐,关磨自是见怪不怪,偏头看了看略慢他一筹的云蹄兽,咧嘴一笑,竟是直接翻身骑了上去。
云蹄兽身上有着云纹,蹄下更是天生便刻有轻身的阵纹,只要它识根觉醒,懂的运用元魄,便能拥有种种神异不凡的力量。
显然,这只云蹄兽并未修出识根,不能凝聚元气、运用元魄,否则关磨是绝对不能捕捉到它的。
云蹄兽恼羞成怒,这种石麓山脉中的野兽,生来便将被人骑乘视为奇耻大辱。
它冲势不减,反而快了几分,竟是直直地冲向不远处的一个悬崖。关磨面无惧色,一把掰起云蹄兽的下巴,他伸出手掌,掌边有锋锐的元魄流转。
手起血贱,云蹄兽呜咽一声,前蹄跪倒,冲出去很远,悬而又悬地停在了崖边上。
关磨拭去额上的汗渍,心中略微有些后怕。
他从崖边向下看去,只有云雾弥漫,也不知其下究竟有何物。
云蹄兽挣扎了几下,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关磨运起养魄,将之四根蹄子割下,以炎溪柳条捆好,背在身后。
影鹞欢呼雀跃,它知晓关磨手艺非凡,只是意想不到,今日运气这般之好,能接连不断地猎获到食材。
关磨将云蹄兽尸首留在原地,不一会儿,密密麻麻地不知名昆虫便翻土而出,爬上云蹄兽。关磨在一旁看着,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云蹄兽渐渐露出森森白骨,关磨不忍直视,他赤脚而立,踩死几只向他爬来的虫子,然后他指尖蓝芒一闪,柔和的光辉蒙上那堆虫子。
虫子刹那间被冰晶冻住,关磨眯起眼睛,一脚踩下,不再停留,从崖边离开。
“鹞子,今日带你去一处宝地,是我前几日游荡时无意发现的。”关磨一边疾走,一边对着肩头的影鹞说道。
影鹞“哼哼唧唧”地叫着,表示求之不得。
关磨继续说道:“那是一处陡峭的石壁,有飞瀑直流而下,声势浩大凶猛。壁上生有奇花异草,不过最奇怪的是……”
关磨循循善诱:“那峭壁上有一个洞窟!”
影鹞一听,双目炯炯,似乎在想象着那洞窟之中一定长满了天材地宝。
关磨毕竟少年心性,不经世事,每到危急关头心中会萌生昂扬斗志,直欲一心向修,永恒闭关,达到巅峰之境。
可一旦身处泰然,便全然将这些抛在脑后了。与孙行相处十日,他竟对修炼只字不提,每日只是四处游走,美其名曰:赏山河之雄奇。
当初在泉音书院时,那种昂然斗志,已是消泯殆尽!
前几日,他与孙行路过那处飞瀑,便看见了那洞窟。关磨当即就要攀上,进去寻找机缘,却被孙行神情凝重地阻拦,严辞训斥。
今日,他便打定主意,趁孙行不在,去那洞窟一探究竟。
洛杨与甘桧飞速倒退,关磨身影极快,一息之间便能冲出去二、三丈,惊起无数立在枝桠上四处窥伺的涂焰鸦。
一只正在觅食的赤兜嗅到了关磨肉壳的异香,腾起一片云雾便向着关磨飞去。
关磨有所察觉,只见一团雾气之上,有着半截滑溜溜的兽体。就像是一头熊被拦腰斩断,其下身涌出一片灰雾一般。
熊首人臂,下身为一团云雾,这是花果山这一带经常出没的一种生灵,名为赤兜,据说自上古时代便已存在。
它上身无一丝一毫的毛发,无比光滑,珠圆玉润,犹如血水凝铸。此刻,它张牙舞爪,十指指甲漆黑光亮,尖锐修长。
关磨以往与孙行出游,四周飞禽走兽尽皆退避,每次狩猎啼虚鸡、牙保兽等,孙行都得隐匿自身的气息。
而今日,关磨形单影只,立马便引来奇异遗种觊觎。
关磨并不惊慌,他也算是经历过风雨之人了,当下便思量起对策来。
他不了解这赤兜的底细,也摸不清它的实力。若是还未觉醒识根,他倒有信心与之搏上一搏,就怕这怪物实力足以碾压他,直接让他尸骨无存。
“无论如何,这赤兜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自己,我便试试这水有多深!”当真是无知无畏,便是孙行遇上这赤兜,也得全力以赴。
关磨回身打出一颗光球,“啪”的一声击中赤兜泥鳅般的肉壳,甚至未能使它冲势滞涩一下,元魄汇成的光球便消失无踪。
见赤兜毫发未损,关磨深知此怪自己根本惹不得,元魄立时涌入双腿之中,他肉壳越发轻盈起来,脚下生风。
赤兜显然无法追上,只得不甘地嘶吼了一阵,继续寻找食物。
一只点鬃从灌木之中蹿出,被愤怒的赤兜一把抓住,它握着点鬃,将之伸入自己下身的云雾之中,熊首之上渐渐露出陶醉之色。
不一会,尺长的点鬃便化作一具尸骨,被赤兜随意丢弃。
……
关磨“呼哧、呼哧”地逃了很久,头也不回。直到此时,才略微侧头,看那赤兜是否还在身后追逐。
身后并无那赤红之影,他这才放缓脚步,大口喘气,“自己攻伐之术太过匮乏了!”他如是想到。
好在这一带他还较为熟悉,不然还会落个迷路的下场。
“走吧。”关磨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次,他脚步很轻,生怕再次惊动什么生灵。
没了孙行的庇护,这一路上,他看到许多不知名的生灵,让他大开眼界。
身披寒鳞的冰魇、豹首蛇身的乾弓、苍身只足的夔牛、头生独角的吞蟒……这一切都让关磨避之不及,尤其是那夔牛,竟能引来一片乌云,降下万钧雷霆!
一路瞻前顾后,关磨终是来到那处峭壁前。银瀑一泻千里,仿佛从云端流下,击打在花岗、精磐之上,溅起漫天水花。
声威磅礴,关磨即便是第二次来,也感到一阵心惊。
影鹞更不必说,看着这从九天垂而下的匹练,亢奋得四处飞舞,“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早就传闻石麓山脉中奇岩绝地众多,外界难得一见的宏伟奇迹,在石麓山脉中并不算少。险峰如丛、天堑如渠,天地间的瑰丽几近汇聚于此。
峭壁之上,有一个幽幽的黑暗洞穴,周围怪石突兀,长满了罕见的花草。
关磨满口胡诌:“鹞子,你可见到那洞穴?那便是我们此行目的,这处宝地集天之大势,那洞穴之中应是藏有好东西。”
世上哪有这么多集势之地,他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平淡无奇、乏味枯燥,想找一处看似神秘的地方探险。
影鹞每日与众猴玩乐,尝尽花果山诸般山珍野味、果浆宝液,心中却也有些腻味。此刻见到这样一处神秘隐幽之地,它热血沸腾的景色,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关磨又说道:“去不去找寻机缘?”影鹞亮晶晶的小眼望了他一眼,便“咻”的一声飞出,飞向那离地十余丈的洞穴。
临近洞穴,影鹞一个激灵,才发现这如巨兽之眼般的洞穴,竟如此深邃,寂静地瞪着它,让它毛骨悚然,心中兴奋登时大减。
关磨此刻也已攀上峭壁,手脚并用,已登上五、六丈高,他见影鹞呆立不动,知道这家伙胆子极小,大声道:“鹞子,你先在洞口等着,待我上来,一同进去!”
不久后,关磨来到洞口,看着洞边缘上长着的花草,一棵一棵摘下,他知道这些药草价值极高,小心地收了起来。
洞穴漆黑一片,能见之处几近于无,只能看见怪奇的石壁。
一股腥风从洞穴深处扑面而来,关磨既惊惧又好奇,心中探究之火熊熊燃烧。影鹞则趴在关磨头上,小眼睛四处乱转。
关磨挪动脚步,向着黑暗中进发,不一会儿,便伸手不见五指,他心中有些焦急起来,不多加思考,抬手打出一颗光球,以观周遭景况。
光球一出,将周围点亮,关磨只见洞壁之下长满石笋,顶上则垂下一串串石葡萄,看上去甚是美妙。
光球一往无前,关磨也将其后的路途看了个七七八八,发现并无想象中的惊险刺激、古朴宝箱,不禁有些失望。
继续迈步向前走,关磨又是一颗光球,这次,终是有所异样,光球不再直飞,而是撞在了石壁,看样子,已是走到尽头。
关磨掐着脚步,估摸着洞穴尽头之位,他再度丢出一颗光球,想要看看这尽头究竟有着什么……
与此同时,洞穴之外。
九天飞瀑壮观绝伦,声势之浩大,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带着万钧之势的水流如同来自域外,轰击在被淬炼了无数年月的精磐、花岗之上。
瀑布扑下,融入在其底部一汪潭水之中,溅起几丈高的水花,甚是好看。
潭边不远处,便是关磨来时的那片树林,此刻,骤然从中冲出几道人影。
“筱雯师妹,就是那个洞穴,趁那孽畜不在,我们便去将那宝物夺走!”一道充斥着谄媚的男子之音响起。
“便由我来打头阵吧,尔等护好筱雯师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们是问!”另一位男子言辞霸道,却将口中的筱雯师妹捧得很高。
又有一位满脸坑坑洼洼的女子说道:“诸位师兄真是怜香惜玉。”说着,对那声音霸道的男子露出陶醉、钦慕的神色。
一位打扮得犹如纨绔子弟的男子不屑地瞟了那说话女子一眼,偏过头,对其旁一位肤白貌美、媚态十足的女子说道:“筱雯师妹,若不然,便让他们几个去吧,我在此守护你,以防万一。”
那面容姣好的女子身披薄纱,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一条深壑引人遐思,看得那纨绔男子口干舌燥,连咽唾沫。
“一切听从几位师兄。”女子声音绵软,脸上溢出一丝笑意,周围几人立时挺胸抬头,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