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飛，快传给我！”程二喘着粗气由中路向前狂奔，一边回头喊。
刚在后场断下球的马飛，向右一个虚晃，急停，重心突然左倾，右脚同时一扣，一个漂亮的假动作，顺着球势轻巧地过掉对方防守球员，那家伙回身不及，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哟！”咧着嘴咒骂道：“可恶的胖子！”眼巴巴看着马飛带球突入底线。
对方孩子头儿“黄毛”退回门前，气急败坏地扯着嗓子喊：“二黑，你搞毛，这球能给断了？”右手一指马飛转头对另外的队友又喊：“亮子，上，铲那个胖子！”
那叫亮子的瘦高个，奔向马飛，近身侧倒，对着马飛的双脚就是一记放铲。
程二心里一惊，停下脚步，这踢法太危险了，这是柏油马路啊，向着马飛大叫“小心！”，只见马飛脚尖轻挑球身，皮球刚好越过防守球员，再缩腿一跨，就像跨栏一样跨过亮子头顶，往前又趟了三步到底线一脚起球同时冲着程二喊：“接着！”
程二回过神，抢到第一落点，高高跃起，头球轰门，皮球砸向地面，弹入书包摆成的球门。
马飛和程二振臂欢庆。
那边马飛的好哥们同学程大，程二的孪生哥哥却急了，这要是铲到，马飛的双脚要废，跑过去一把推倒刚站起来的亮子，大声呵斥：“亮子，疯了吧，你！”
那亮子在学校也是横惯了的主儿，起身跃跃欲试：“怎么的，要打架么？”
众人聚了过来，黄毛拦在亮子身前：“程大，踢球归踢球，你怎么还打人呢？”回头使了个眼色问亮子：“伤着没？”
亮子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哎哟”一声又躺了下去。
黄毛笑嘻嘻问马飛：“球场小陀螺，未来小马哥，你是他们老大，你说咋办？”
马飛眉头一扬，站到众人中间，拍拍黄毛肩膀笑呵呵地说：“好办，好办，黄毛，你放心，绝不让你们吃亏。”转身对着程大，在裤兜里摸了半天。
程大好奇问：“干嘛呢？马飛。”众人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马飛掏了半天捏出一物，对着程大举过头顶，“你，下去！”红牌！这家伙兜里竟揣着红黄牌，众人不由失笑。
笑完，黄毛依旧不依不饶：“哪这么简单，刚那球不算，不算，重来。”
程二不答应了：“你们还要不要脸皮，刚那球是好球，为什么不算？”
二黑不知道哪儿冒出句：“他刚刚越位了，黄毛哥你说是不是？”
黄毛连连点头称是，暗地里对二黑竖起大拇指。
程二笑了：“我还头回听说3v3有越位一说，二黑你是来搞笑的吧。”
程大附和：“就是，就是，刚那球是好球，再说了，我推人我认罚，但你们危险动作也要罚！”
亮子不服一骨碌爬起来，辩解道：“我正常铲球动作，哪里危险了？”
“你哪里是铲球，明明是对着马飛脚去的。。。”
“你胡扯，我哪有？”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
黄毛忽然看见马飛离开众人去捡起自己的书包，喊住：“马飛，你哪儿去？”
马飛嘴一撇背好书包，抱起自己的皮球，看着众人，手一摊：“你们还踢不踢，不踢，我要回家了。”说话就要走。
“还没完呢，你约的场子，想跑？”黄毛急了，去追。
二黑一下拉住黄毛，又冒了句：“他认输了，黄毛哥。”
那黄毛一听回过神，得意起来：“马飛，你认输了是吧，那好，你们仨以后就跟我混了，拜我做大哥，听到没？”
程大听完一激动，揪住二黑的衣领：“你小子说什么，欠揍是不是，谁就认输了，我大程第一个不服。”二黑凑过脸来：“你打你打，球踢不过，改动手了是吧？”
程二接话：“你们说这话害臊不害臊，其他不谈，就马飛那球技，甩你们十八条街，会踢不过你们，搞笑。”
“嘿”黄毛问马飛：“你怎么说，认不认输？给句痛快话，不拦着你回家找妈。”
马飛不急不忙过来，拉开程大：“二黑，不是做哥的说你，小时候我屙尿你和泥，咱俩也算是青梅竹马，自打你跟了黄毛，咋这嘴越来越欠呢？”
二黑一听味儿不对：“谁屙尿谁和泥，谁又跟你两小无猜，你嘴才欠呢。”
马飛摇头叹气，不去理会二黑，接着跟黄毛说：“我马飛有一说一，不是我不敢踢，是不想跟你们踢了，脚臭不说，还赖皮，没意思了，黄毛，咱散了吧，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黄毛反击：“行行行，我们脚臭，我们赖皮，你马飛说了算，你马飛牛b，好了吧，可咋就进不去校队呢？”
亮子一听来劲了：“我知道，我知道，王教练嫌他胖，嫌他个子矮，不要。他爸送多少礼，人家王教练就是不收，哈哈，你说他爸气不气。”
二黑抢话：“我是他爸能气死，哈哈哈。。。。”
黄毛更来劲了：“哎哎哎，过分了，过分了啊，怎么能这么说咱叔，他爸‘野球肥马’的名号在这一片还是响当当的，奈何他们一家都跟猪一个毛病。”
“什么毛病？”
“肥啊！”
“哈哈哈”三人笑作一团。
程大程二，哪里允许好哥们受这样的欺负，甩开膀子就要上去表演动作片。
“砰”一声闷响，吓了众人一跳，纷纷扭头看，马飛一个大脚将球开到天上。
马飛大喊：“黄毛，开整！球落下来，谁抢到谁的，抢啊！”
六个人一窝蜂拍马去追。
亮子一边追一边高喊：“大程，你被罚下了，罚下了。”
程大哪管罚不罚下，奔着球飞去的方向，拔腿就追。
6:0
时间到
一小时内，黄毛队被连灌六球，一个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蹲地上，动弹不得。程大程二也好不到哪去，已入深秋剥得只剩秋衣，还是汗流浃背，浑身湿透，幸好苏北这个时候还没到最冷的时节。
马飛一旁颠着球，问：“黄毛，服不服。”
黄毛咽了咽吐沫，说不出话，只竖起大拇指，倒是打心底里服气。
马飛一看踩住皮球，微笑着说：“那好，从今儿起，你们仨就加入我们‘依云湾肥马队’，行不行，给句痛快话。”
黄毛，二黑，亮子互相看看，黄毛说：“我们那样说你和你爸，你不记仇啊？”
马飛笑呵呵说：“那不算什么，再说了，我们家众所周知，确实都肥，不是吗？”
哈哈哈，六人笑得前仰后合。
黄毛三人决定加入，六个人抱在一起，蹦跳欢庆。
马飛大手一挥：“走，我请大家泡澡去，完了咱们再去必胜客庆祝庆祝。”大家都晓得马飛家开的超市不小，有钱，个个兴高采烈，捡起书包，簇拥着马飛走出这块他们的临时球场——一条未修完的断头路，这里黄毛他们仨倒是经常来和校外的小青年踢，马飛今天头一次来，他爸从不让他在马路上踢，既不安全，又伤脚。
今儿，周五，放学得早，马飛看到同是高一年级隔壁班的黄毛哥仨在校门前传球玩儿。这哥仨也是进不了校队，马飛想把这哥仨邀到自己刚成立的小球队里一起练球，便拉上程大程二跟他们比赛约球，学校关门了，就来了这儿。
哥儿六个攀肩搭背霸占了整条人行道，一路欢声笑语朝最近的一家浴室走。
“马飛，你这球技没得说，跟谁学的？”黄毛问。
“我老爸教的，其实他踢得也不怎么样，主要还是我练得勤快。”
“哎？黄毛，你叫什么名字呀？”程二问。
“黄晓明”
“哇塞，大明星哎。”程大感叹着又问：“你头发染的吧，咋这么黄？”
“天生的，天生的，不然老王头还不把我吃了。”
“老王头你们班主任是吧，看着就不好惹。”程二刚说完，二黑就接上话说：“是哦，厉害着呢，说话就说话，老是上手。”
马飛问二黑：“你这外号挺标新立异的，啥意思？”
亮子得意道：“小学时我给他起的，你们不知道，他脸黑屁股更黑，所以我给他起个外号叫二黑。”
二黑一脸埋怨：“都你害的，我们班女生都开始管我叫二黑了。”
“哈哈哈”众人又是笑作一团。
亮子又自报姓名吴永亮，二黑叫郭峰，两人小学一路同学到高中，亮子个高爱打架，没少惹麻烦，跟黄毛也是不打不相识，三人都爱踢球，拜了黄毛为大哥。
马飛摇头晃脑加以点评：“你们是桃园三结义啊，以后咱们就是依云湾六人组如何？”
众人称好，并一致推举马飛为球队扛把子。
二黑又问程大程二叫什么。
程二回话：“羽泉听说过没，我叫泉，我哥叫羽，说是当年我们爸妈听了场羽泉的演唱会，然后就怀上了我们。”
程大一脸无奈：“谁叫咱爸妈当年是一对文艺小青年，没来由的。”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程大程二虽然样貌相像，熟悉了自然好分辨，程大高些壮些性子也急些，程二开朗活泼，脑瓜灵活些。
一路畅谈，不知何时，马飛的书包拉链开了，足球从里面掉了出来，砸到马路牙子上，一下弹向马路中央。
“我的球！”马飛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捡球。
“危险！”黄毛一把没拉住，转头问程二：“什么毛病，他不晓得危险么？”
程二嘴一歪，笑道：“他就这德性，球是他的命，没事儿，他会看着车的。”
马飛在马路对面追到皮球，向他们挥手：“捡到了，捡到了。”
二黑小时候跟马飛住一栋楼，晓得马飛从小就有抱住皮球舍不得撒手的毛病，嘿嘿笑着说：“这家伙打吃奶那会儿就有恋球癖，怪异得很，抱住皮球，连她妈都不要。”
众人哈哈大笑。
“咣当”
程大大叫一声：“不好！”
只见马飛被一辆泥头车撞飞出去十余米，重重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