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风云变,辗转复游江南舟。
第二日清晨,总管突然召集所有的丫环奴婢前往正宫广场。宁采儿和苏和也赶过去。
总管看见人都来齐了,便开始命令,“二殿下有事远出江南现需要选出几名随行的贴身婢女。你们可有勇敢自荐的?”
众人都畏惧修纳若衡的脾气,无人敢应。
苏和大声问了一句,“去的人有赏金吗?”这才是她苏和最关心的事情。
“自然是有的。”总管见有人问,便立即决定了,有赏金,毕竟此行凶险。
“可否告知我们,殿下远出江南,所为何事?”宁采儿问出自己关心的事情来。
“这…我恐怕不方便告诉你们。”管家为难的说到。
“江南罹难,鼠疫肆虐,本王奉旨前往解救我江南百姓于灾难之中。”修纳若衡从殿里踱步出来。
宁采儿眉头皱起来。江南发了鼠疫?
江南乃是寒灵的粮仓,几乎有一半以上的粮食出自江南,若是鼠疫消灭不了,寒灵将会陷入紧张的局势。
难怪昨夜那么晚了,公公还去修纳若衡宫里宣圣旨,此事确实迫在眉睫。
修纳若衡那话一出,宫女们个个面露惧色。鼠疫极具传染性,一不小心染上了,便是凶多吉少啊。
于是不约而同的,众多宫女都开始跪下求放过,无非都在说自己家里几个亲眷挂念,多少人靠自己养活。
宁采儿冷冷一笑,皇族是寒灵未来的命脉,修纳若衡都不曾躲在后面啊。“堂堂皇子都亲驾前往,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却还在担心自己的来日。”
众人都不做声,此时当一回自私小人,总比冒着生命危险去江南好。
宁采儿从众人中间走出来,高傲的站在所有低着的头颅面前,“我会些医术,想必能帮上些忙。旁的人也不需要去了,免得增加无辜的伤亡。情况特殊,暂且将就将就让我一个人照顾二殿下吧。”
苏和看着宁采儿,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采儿,你真的要去啊?”
“嗯,你就在宫里好好打理巧袂轩,等我回来。”宁采儿回头看着苏和。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在宫里等的心慌。”苏和皱着眉。
“不行,江南已被鼠疫感染,你不会医术,而且你体质也不太好,染病了很麻烦。”宁采儿阻止了苏和。
修纳若衡看着宁采儿,眸子里多了些微不可闻的赞赏。
“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启程。”修纳若衡此话是对着宁采儿说的。二人的目光对视,都没从对方眼里看出什么。
危难当前,宁采儿发现修纳若衡也不曾退缩。他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寒灵的君主,寒灵应该会前程似锦的吧?可惜自己的存在最终就是毁灭他。
宁采儿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究竟是他先坐稳了天下,还是她的剑先没入他的胸膛。
还没有来的,就顺其自然吧。此刻,宁采儿只知道自己和修纳若衡一样,担心着江南的安危。
邢恩早就拿着令牌去调遣军队和物资了。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修纳若衡一声令下。
“你真的不怕吗?”修纳若衡问宁采儿。宁采儿作为贴身婢女,走在修纳若衡的轿子旁边。
“不怕。”宁采儿望着前方,说的云淡风轻。像她这样的人,早就应该是置生死于度外了。只不过看她选择怎么死了。
昨夜北冥月也听闻了此时,更知道宁采儿也要随行前往。北冥月让宁采儿不要去。
宁采儿第一次跟修纳若衡争辩起来。“阁主可还记得我是哪里人?”
“江南,宁城。”北冥月回答。
宁采儿又说,“您不是总要我想办法在这华罗宫里站稳脚跟吗?此次我去了,回得来便是有功之人,洗去了我罪奴的身份,才是首要。
您就当我是拿生命在赌自己能不能成功吧。”
宁采儿苦笑,她只有这么说。
皇都远去江南,两日行程。期间在路上扎了一次营,正巧是之前明承帝自江南回来时暂歇的那个村子。
村里已经恢复了生机,正是耕种的季节,农人们扛着锄头自田间回家。田里整整齐齐的栽着秧苗。
第二日,天刚亮,军队便启程出发。鼠疫泛滥,一刻都耽误不得。
首要得任务是先送物资过去,那里的粮食已毁坏殆尽,百姓们食不果腹。
具体病疫情况,要等御医去了江南查看才能得知。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一天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江南边境的一个小城里。
这个小城农业不是很普遍,主要只供江南地区自己食用,基本不流往外地。
也不知是鼠疫蔓延停止了,还是速度太慢,这里居然没有感染鼠疫。
江南的腹地——云城那边,受灾严重。似乎鼠疫就是从云城扩散开来的。
宁采儿隐隐的感觉到,事情不像是突发鼠疫那么简单。但是目前只是推测,宁采儿没声张什么。
刚搭好宿营地,修纳若衡就不在队伍中了,他心情的急切言语表达不出来。
修纳若衡带着邢恩在城中走动,寻访着百姓人家,确认这里确实没有人感染鼠疫,修纳若衡才放下心来。
回到营地里,修纳若衡当即召集御医前来营帐中商讨。
“此城尚未感染鼠疫,当今之计,先做好这里的疾病预防,隔断疫区与外界的联系,防止鼠疫继续向别处蔓延。”修纳若衡吩咐到。
御医们听此,都开始讨论对策。
“殿下,鼠疫传染性极强,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先将染病的人隔离出来。派人照看,以防染病人数的剧增。”一老医说到。
“据史料文献记载,此病变蛰伏期可达十天,隔离怕是比较困难,染病与未染病的人群很难彻底分离出来。应将病变地区全部封锁才对。”年轻的医者对老医的看法表示不可行。
“先生们可有彻底根治此病的方法?”修纳若衡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据目前掌握的方法,微臣恐力不能及。除了隔离防止,别无他法啊。”御医总管说到。
“那先生的意思是,隔离出病变的人,让他们自生自灭?”修纳若衡字字都隐着愤怒。
“殿下,不是自生自灭,是要尽快彻底消灭病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老臣们都劝谏着。
“殿下,牺牲小我,以保国家啊。”同意此方法的人不在少数。
“够了!本王召你们这么多御医亲赴江南,就是要你们在这帐中来劝本王放任百姓不管的吗?”修纳若衡拍着桌子,帐中瞬间鸦雀无声。
“殿下,臣斗胆说一句,如今整个寒灵,也无救治之法。圣上要我们都随你来,就是安抚天下人心,免得世人传皇族口舌,说我朝廷冷漠。”御医总管倒底是有些胆量。
“若本王执意要救他们呢?”修纳若衡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殿下执迷,江南已是死地,万万入不得啊。”众臣都跪在修纳若衡面前。
“老臣无能,未能完成圣上的托付。”御医总管叹到。圣上与他商议过,让他随二殿下前往,在路上将此法告知殿下,切勿让殿下以身涉险。
“邢恩,传我令。即日起,擅离营帐折回者,杀无赦!明日拔营,入江南。”修纳若衡兀自出了营帐。
这些臣子,让他寒心。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也让他灰心。“父皇,你真的就放弃江南了吗?那可是你数以万计的臣民啊…”修纳若衡躺在草地上看着星空。
宁采儿循着修纳若衡的踪迹,找到这里。修纳若衡躺在星空之下,周身泛着寒冷孤独的光芒。
“殿下,该回营帐休息了。”宁采儿轻声唤到。
修纳若衡戚戚然睁开与星空交相辉映的眸子,侧头望着宁采儿。
“宁采儿,明日真要入江南了,你怕不怕?”修纳若衡发现,这种迫在眉睫的时候,稍稍能让他觉得安心的,却是他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宁采儿。修纳若衡告诉自己,一定是错觉。
“不怕。”宁采儿望着他漆黑的眸子答道。
“本王也不怕,可是本王现在毫无办法。”修纳若衡有些懊恼的说到。
“殿下先回帐中休息吧,夜里风寒。,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宁采儿劝到。毕竟修纳若衡才是队伍的主心骨,他不能倒下。
修纳若衡不再言语,走在宁采儿前面回了营帐。
宁采儿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背影,出了神。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北冥月的仇恨里,还容得下国家吗?若他容不下,那她便也不能容。
可如果,修纳若衡才是完完全全的正义呢?修纳若衡…似乎心系着整个天下的安危。
宁采儿啊,对修纳若衡好一点吧。他最终会毁在你手里。
这一夜,似乎无比的漫长。
有人在焦灼的等待,
有人在畏惧的排斥,
但是,谁也拦不住天明,拦不住朝阳。
一支队伍,在各种各样的心思下,向着江南腹地出发。
宁采儿亲自调了药剂给修纳若衡以及随行的众兵士服下,以做好防御。
那一群太医院来的御医,却是一脸不相信的拒绝了宁采儿的药。兀自拿出一剂熏香来佩在腰间。
宁采儿只是不语,随他们的便吧。
不少将士也不信宁采儿,又去御医哪里讨要了熏香,才放心的启程踏入江南。
修纳若衡却是不动声色,服了宁采儿的药,便入了轿中。
御医总管见状,一脸担忧的掀开轿帘,“殿下,还是配上这熏香吧。以防万一。”
“本王宫里的人,本王自己信得过。”修纳若衡冷漠的回绝。他是相信宁采儿的医术的,决然不会比这群御医差。
宁采儿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还没有到疫区,宁采儿也不知道实际情况。她还未曾接触过这种病。
云城的生机早已消失殆尽。简玉阶仍旧在城门口等修纳若衡。
一别三月,物不是人已非。宁采儿看着一出出熟悉的场景变得面目全非,心里顿生悲凉之情。
所过之处,到处都是被病痛折磨的百姓。宁采儿走到几个病者面前,隔着布替他把了脉,又查看了一番。随即回到轿边。
“情况如何?”修纳若衡问到。
“脉象紊乱,伴有高寒高热,病发程度不等。间有皮肤溃烂者,呕吐症状明显。血液呈黑红色。现在看来,病疫已潜伏多时。”宁采儿将情况汇报给修纳若衡。
修纳若衡眉头皱了皱,看着轿子外面的荒芜,目光沉痛。
宁采儿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一阵心疼。想起上一次来云城时,还是一片溪舟荡漾,绿水长流。今日却是这般模样。
患病的百姓在城门口跪了一片,他们绝望惊恐和乞求的目光,让宁采儿心都在颤。
宁采儿握了握拳头,我也想救你们啊,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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