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宫殿大门里面透露出昏黄的凄凉之色，黄花梨木椅高高的红艄不停地被打开，十八罗汉的屏风阻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有一根细线穿透出来，一个个太医前来把脉问诊，奉药。
殿内两旁角落里的宫女正在低低的啜泣着。
明黄色的龙袍的一角出现在屏风内。
“今日皇后如何了？”
“臣--臣等尽力而为。”
皇帝早就不暴怒呢，他也曾斩了太医，也曾怒摔过药碗，时至今日，那躺在床上的清瘦的女子，他的年少夫妻的皇后，已经瘦的没有一把骨头了，那张脸惨白着，就像是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兰花，衰败的没有丝毫的起色。
他心里早就知道了，却从来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坐到凤榻上，那女子仿佛有所感应，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一下，颤颤的睁开了，还是那双美丽的眼睛，陪他走过年少风雨到如今的中年的眼睛，一直都是如此清澈的温和，她笑了，尽管她的力气容许不了她的笑。
他温和的握住了她的手。
“绾绾，你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是笑，似乎透露出来自己很想起来的样子，他有些心疼，但是他还是抱起了她，她软弱的靠在他怀里，她太瘦了，还记得绾绾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他还曾经取笑过她。
那时少年意气，他纵马归来，看见盛夏，她正在吃着一盘子的荔枝，她匆匆如玉的手指和那晶晶莹莹的好看的荔枝的丰满果肉在一起。他挑眉笑道：“众人皆知我们大周以瘦为美，唯独小娘子为何以丰腴为美？”
她也不恼，反言问道：“殿下若是不喜欢，为何昨夜非要抱着不放？”
那时岁月年华，历历在目。
虽然后来他有了很多的美人，乃至成为帝王，后宫三千，她始终都是他心尖尖的那个人，他爱重她，她也贤惠得体，这些年来从来未曾让他烦心过，如今六宫井然，皇后功不可没。
她靠在他怀里，红唇颜色粉淡。
“陛下如今正是年轻力壮之至，绾绾无福，自知命薄，时日无多，不愿陛下为绾绾伤心，绾绾容颜日渐枯萎，希望陛下别再来看绾绾了，以免相思意断，绾绾想要见见阿珏，姑母，以及外甥女阿月，想要她们进宫陪我一段时光。”
皇帝数次想要打断，都被她摇头制止，她如今虚弱地说上这样一小段话，都要喘上半天的气。
“绾绾，我一定能够治好你的，我会遍请天下名医，我一定会。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皇帝用了我字。
她却不能僭越。“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陛下与绾绾为夫妻，是绾绾福分，陛下亦是天子，绾绾不想陛下为绾绾上神，待绾绾去后，愿陛下还记得初见时。”
皇帝看着皇后说完话之后闭上的美丽面庞，轻轻把她放了下去，将她靠在枕头上。
看着她昏昏欲睡。
皇帝端坐在原地，深思。
袅袅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