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让我替你活下去
勇者听了系统的提示,着实有些心动。她决定告知坤贞,得到坤贞的准许。
在虚弱的小丫头说出自己的心愿前,勇者挺直了身体,正气凛然地说:“坤贞,你好。很抱歉地告诉你,你身体状况不佳,恐怕活不过三日了。”
坤贞一愣,随即勉强地微笑,“坤贞知道。”
勇者看着她的微笑,也是一愣。勇者来地球将近九十年,甚至长过她在母星的年数,但即便如此她也仍然对地球人的很多表现保有困惑。比如,明明周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为什么脸上却在笑呢?
勇者正研究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悲伤的微笑”,却忽地听坤贞忧伤说道:“坤贞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却没想到,竟然只剩短短三天了。看来果然是到不了乌兰布通了。不能亲身到阿玛墓前祭拜,坤贞当真不孝。”
勇者看着坤贞的模样,她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极为吃力。她好似喉中积着痰,话说的时间长了,原本的清灵之感便转为低沉黯哑,时不时还要清一清嗓,看上去极为痛苦。
勇者忽然开口说:“你说同意两个字。”
坤贞不知她意欲何为,愣愣地说了同意两个字。
噔噔噔噔,系统响起了“组队成功”的音效。
勇者已经过了50级,可以组队刷怪了。只不过地球人的战斗力在勇者看来都极其之渣,所以勇者从未与任何人组队过。根据系统设定,组队的用处之一便是,队员之间可以共享回忆。
坤贞得到了勇者的回忆。勇者神奇的人生令坤贞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珠,连口粗气都不敢喘,仿佛灵魂一下子被震到了九霄云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勇者也得到了坤贞的回忆。
玉克墨坤贞,年六岁,重病在身,行将离世。玉克墨是小姓,清初入关时竟只有一户,到了康熙年间也不过才五六户,几家相比之下,就属坤贞家里是最显赫的。
坤贞的父亲叫做吉勒塔晖,与康熙帝是年少之交,颇有武略,后任前锋统领。吉勒塔晖战功频频,可惜英年早逝,于康熙二十九年乌兰布通之战中战死。
坤贞的母亲为乌雅氏,出身不显,父亲不过是内务府里做事的一个奴才。只是乌雅氏有个姐姐,做宫女时承了圣宠,颇得皇帝信任喜爱,现已为德妃。
乌雅氏身子不好,嫁给吉勒塔晖后好生调养了许多年方才诞下坤贞,后来又怀了一子,却因得知吉勒塔晖战死而早产。她本就体弱,早产后便缠绵病榻,没过几个月便撒手人寰。德妃因同胞妹妹及妹夫早逝而分外心痛,又着实可怜坤贞与尚在襁褓中的弟弟齐布琛,便将这对姐弟接入宫中,养于膝下。
按理说来,康熙帝热河围猎,木兰秋狝,是不会带上如坤贞这般年幼病弱的女童的。只是御医说了坤贞时日无多,兼之坤贞在康熙帝前苦苦哀求,希望能在死前亲自祭拜父亲,康熙帝便允了坤贞,差二三侍卫小心侍奉坤贞,先与銮驾同行,到了热河便分开,由侍卫带着坤贞去乌兰布通祭扫。
勇者承接了坤贞的全部回忆后,觉得眼前这女孩身世分外可怜。她不由得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坤贞的头,努力将语气变得温柔,虽然收效甚微,“可怜的玉克墨坤贞,我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
坤贞堪堪回过神来,猛地跪了下去,说:“咳咳,坤贞,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之事,还有如此之人。”因心绪激动,她的话语愈发嘶哑起来。
勇者的星球没有下跪这种礼仪。来了地球八十八年,她基本生活在民间,除了看人成亲外很少见过有人下跪。勇者一直以为下跪是标志着两个人成为夫妻。
“你不要这样。我们是不能成亲的。”勇者把坤贞从地上扶起来,皱着眉说道。
坤贞听不懂她的意思,咳了数声,续道:“您想要在我死后,变作我的身形,以方便出行紫禁城,找出恶龙并除掉他,这绝对没有问题。但坤贞有几个请求,第一,希望您视齐布琛为亲生弟弟,除了照顾之外好生教导于他。他的父亲是个英雄,是个如您一般勇敢的‘勇者’,他的儿子万万不能是蛇鼠之辈。”
勇者点点头,平声道:“既然化作了你的身形,我就会尽你应尽的责任。我是勇者,永远手执正义之帜,永远站在正义一方。”
坤贞道:“我相信您。第二,我这里有一封我额娘写给阿玛的信,额娘曾叮嘱说一定要将此信焚于阿玛墓前,我恐怕无法完成额娘遗愿了,只能劳烦您替我焚信。”
勇者将手放至胸口,庄严道:“一定完成你的请求。”
坤贞又道:“您来自……来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规矩,您基本不放在眼里。这最后一点,我求您不要忤逆皇权,不要做太过出格的事情。”
勇者沉默了。
坤贞说的没错,她确实一直不怎么将这里的规矩放在眼里,因为在她看来,这里的规矩虽然新鲜有趣,可是大部分都太过落后,且毫无道理。而且勇者的内心是骄傲而自信的,即便与地球人相处融洽,即便对地球也有很深的感情,但客观说来,勇者始终在以俯视的姿态来看待这个社会。
犹疑许久,她对坤贞说道:“我答应你,在不违背正义的前提下,我不会忤逆皇权。在行事上,我也会尽量模仿地球人类。”
坤贞一桩心事了结。她原本只想着掏钱雇下眼前这位“能人异士”照看弟弟,却没想到这位“能人异士”连人都不是。
世上奇人异事甚多,可惜她却没有机会领略了。人生不过短短六载,一只左手外加一根手指便数的过来。来日只余三日,日升日落只能再见不到六回。
侍卫及宫女在营地寻了许久方才找到坤贞。但见她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空地之上,身披清冷月光,目露凄惶之色。宫女不忍多加苛责,连忙携了坤贞回帐。
在回途的路上,系统大叔温柔地说道:“人类本来就是生命短暂的生物,还请小勇者不要过于难过。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多多说一说哦~”
勇者沉默不语,只是一路走着。
正在系统大叔以为勇者不会回应的时候,但听勇者有些低沉地开口道:“我在地球上待了88年了。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为这里的落后而惊讶十分,有些抗拒融入这个时代。但是地球人类的本性实在是太淳朴可爱了,令我无法自控地融入了其中。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所带的不是科学家系统或者医生系统之类的呢,那样我就可以运用科学手段,提升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和医疗水平,使之迅速发达。”
系统大叔有些郁闷,“小勇者这是在嫌我没用吗?没办法咯,大叔我啊只会一些提升勇者个人的方法,对于科学医学等等知之甚少。”
勇者正色道:“我从没有嫌弃过系统大叔。如果没有您,便必然没有我的存在。”
系统大叔又得意了起来,“得到了小勇者的夸奖,大叔我还真是开心呢!”
勇者眯起了眼睛,“等我消灭了恶龙,回到了仙女星系,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带着先进的科学技术回来!回报这个美丽的蓝色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