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子胞碎裂消弭的前一瞬,慕容汐握着雪渊,踏着那些碎片走入了虚无的空间。?中文??网w1w?w?.?8?1zw.
她以为她需要面对的是一番殊死搏斗。
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微微佝偻着的背影。那个人弯着腰,不停地扒拉着一个又一个破碎的子胞,模样是说不出来的狼狈。那袭本来明亮的蓝衣或刮或蹭,已经破败不堪。
怕是任何人也不能将这样的一个身影,同原先那风度翩翩玩世不恭的潇洒公子哥儿联系在一起。
可这样伤痕累累的苏子易,终于和她心底那个让她默默心疼的男孩子,汇聚重叠,狠狠地拨动了她的心弦。
她不明白这里生了什么,不知道他如何变成了这样,可她看着那样惶惶然搜寻着,像是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的他,突然就涌上了一抹难过。
苏子易,你是后悔了吗?
你可是在找我?
她缓缓地走了一步,衣衫摩擦着出了些微的声响。面前的那道身影猛地停住了,然后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山河碎,时光寂,蓦然回。
一片灰暗萧瑟的场景里,有一抹亮眼的白光渐渐点亮他的视野,像是混沌初开,鸿蒙初辟之时,初生的那轮明日。
她白衣飘飘,立在他的身后,恰恰是他最怀念的模样。
美的如同那场朦胧雨幕里的惊鸿一瞥。
她就那样微微地倚在未央宫的雕栏玉砌前,足上只裹了素绢软袜,白色的衣袂拥着风在空中飘飘坠坠,温柔的有些不像话。
那双一向惑人心神的蓝瞳,此刻却像是寒冬的水面,泛起了一层隐隐的雾气。
他们就这样静止在虚无的空间里,听着时间一寸一寸流逝的声音。
已经破损的秘术幻境已近乎于全然崩溃,久违而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慕容汐终于动了,挽了个剑气将两人护在了其中。
而后她再看向苏子易,却现那双蓝眸竟比碧水还要幽深。
她突然就想说点什么。
苏子易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刚一启唇,他的吻就势落了下来。
慕容汐有些紊乱。她被苏子易突如其来的吻扰的更加茫然。脑海白茫茫一片也如同起了雾一般,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唇边的触感,软软的,酥酥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这一次,她竟然无法再将他推开。
那吻举重若轻,霸道而缠绵,不容她有一丝回绝。他极有章法地撬开了她的嘴,长驱直入,唇齿相依,纠缠不舍。
苏子易的呼吸渐渐变得迫切,吻着她的力道强势而又柔情。
他吻过很多女人,可是没有哪一个女人像她这般,有着如此甘冽如清泉般的甜香。闻久了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腻,只会让人愈的沉醉。就像是那陈年的佳酿,只消品上一口,便难以自抑地想要更多。
慕容汐。慕容汐。慕容汐。
极为温柔的吻落在她唇上,可是那呼吸分明是急促而炽热的,像是燃烧着的火焰掠过。
他颇有些狠狠地,如同惩罚一般轻轻地咬上她的唇角。
她吃痛一缩,他便得寸进尺地攻城略地。
他无声地笑,却不由得想起曾在苏园里吻过她的那一次。彼时他有着复杂的目的,带着无数的算计,只想让她变得听话,乖乖地做他的傀儡。如果最开始,不曾品尝过那样蚀骨**的滋味,他可还会像如今这样深陷?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泥足深陷,却拒绝回头。
慕容汐,明明你冷漠的像是一块冰,却为何如此让人欲罢不能?
那一刻,他终于懂了,弱水三千取一瓢饮,那**滋味。
且问莲心为谁苦
【第一节】
未央宫,琉璃宫殿。
殿内哔啵地燃着数根红烛,夜已经很深了。
床榻上的女子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棋盘,出哒哒的清脆之音,在寂静的宫殿里经久的回响。
半晌才会传来更重一些的啪嗒一声,棋子落下。停顿了一阵之后,那哒哒哒的声音才复又响起,在寂寥的夜里听的人格外心寒。
“小姐……”阿碧终于忍不住在一个间隙开口。
慕容凝默默地将手拢进袖内,正过身来,她的身旁,竟然空无一人。
“你说,下棋的人可知道,哪一步是对,又知道哪一步是错?”
“小姐,你这自己和自己下棋,难道也会不知道吗?”阿碧困的直打哈欠,她实在佩服小姐一个人也能下一整晚的棋。
“等到下棋的人现那一着不慎之时,已经满盘皆输了。”慕容凝的声音清清淡淡地,更像是自言自语。
“小姐……”
“但已经回不去了啊。”慕容凝直起身来,“阿碧,替我更衣吧……”
阿碧见她起身,连忙大惊失色地过去搀扶,“小姐你剑伤还未好全,这更更深露重的,更衣做什么……”
"我自是要去的……毕竟,明日是他大喜的日子。"慕容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步履尚且不稳。
“纳妾而已,也至于那么大排场么!”阿碧替慕容凝一下一下地梳着头,手腕灵巧地将那些落都拢在了手里。
“真心想娶的人,又怎么能让她受委屈。名分给不了,排场自然是要的。”慕容凝只看了一眼镜子里憔悴的女人,便微微别过脸。
阿碧察觉了她的心思,忙出言安慰:“小姐底子好,我给小姐化个最艳美的妆,保管什么白月亮弯月亮连小姐的一片衣角都比不上!”
慕容凝却是笑的黯然:“再怎么美,也美不过新嫁娘啊。”
“走吧。”妆毕,慕容凝起身,自始至终都平静的像是同她毫无关系。
马车停在季府门口时,天尚且是麻麻地黑,季府内却是灯火通明,似乎是有许多人影在有条不紊地穿梭着,为明日的那场婚宴做着最充足的准备。
慕容凝微微吃力地仰起了头,季府牌匾上那一排张灯结彩的囍字像血一般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喜爱的红色,竟原来是个这般的扎眼。
深秋清晨的寒风吹起,梧桐叶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走吧。”
不知道在门口伫立了多久,阿碧觉得那样的寒冷之气一点一点地钻入骨髓,几乎已经将她冻僵。慕容凝才开口,语气亦冷入骨髓。
阿碧侧着身扶着慕容凝,她一抬头,只见她的小姐即便是抹了浓妆,也面色煞白,眉上凝满了寒霜,竟是点点斑白。
小姐,回晚晴居吗?进了府,并没有人迎接她们。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那些下人是看不清,还是不想理。
她们静静地站在在来来往往的人里,像是和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
热闹是他们的,和她无关。
慕容凝笑的淡薄:“回晚晴居干什么,去看看新郎吧。”
“小姐……”阿碧犹豫着想劝,她生怕这节骨眼上,又会节外生枝些什么。
慕容凝已经丢了阿碧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她的声音浮浮沉沉地传来。
“放心吧,我就是想再看他穿喜服的样子。”
那一日,就见了一眼。
还想多看一眼。
虽然是和别人的花好月圆夜,举案齐眉时。
隔着远远地,就听见了姬无夜低沉但不悦的叱责,还有一众下人战战兢兢地告饶之声。慕容凝微微有些意外,这般称心如意的日子,还有什么能惹他这么不高兴?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
她也没有敲门,径直推开了风临楼的门。吱呀一声,屋内的人齐齐向她看来。
姬无夜惊讶地挑起了眉,显然是对她的到来非常意外。余下一众人等看到她,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慕容凝却是状若平常地走进了屋子,垂下头望向个管事的人:“将军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管事的那个下人将头迈的更低,声音颤抖地回道:“禀夫人,是小的们服侍的不周到,也不知是何原因,这喜服不合身,将军总是穿不好。”
我还当多大的事儿呢。慕容凝浅浅地笑了下,转身吩咐阿碧:“去我那儿将上次大婚时将军穿的那件喜袍拿过来吧,那件合身又精致,是皇上赐的。也就将军穿过一次,这会儿熨帖下,也不显旧,应当比匆匆忙忙再新制一件要好。将军觉得这法子可行?”
姬无夜被她这样一说倒是静默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见他不答,慕容凝便知晓他是默认了,挥挥手让那些下人退下:“这里我来,你们忙别的去吧。”
一时之间,风临楼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自那日一剑之后,姬无夜便没有再见过慕容凝。此刻见到慕容凝来,他有很多话想要同她说,想问问她身体如何了,那剑伤要不要紧,她是否心中记恨。
可偏偏是这样尴尬的时候,他浑身琳琅的红色像是个巨大的讽刺,羞臊的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再看她一眼。
阿碧不一会儿便取了那喜袍回来。
慕容凝端端正正地将喜袍捧在手心里,呈在了他的面前。那喜袍果然色泽如新,描龙绣凤,领纹华美,令人眼前一亮。
那喜袍下露出的手腕却纤细的有些不像话,被那火红的新服一衬,更显得苍白万分。
姬无夜忍不住就顺着那双手看了上去。
慕容凝却微微别过头回避了他的目光,低低开口:“将军,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