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端正了身子坐着，眉目间的不耐再明显不过，说出的话也满是不客气，“你有完没完，白天跟着我不够，晚上还跑我房间？你自己没地儿睡？非要赖在我这儿？“
老式台灯灯泡光线昏黄，将她纤瘦的身形拢住，散开的长发披散，从雪白圆润的肩头掠过，长长许多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散着柔和的光。
只是，打心里的那股子疏淡，灯光昏暗也遮掩不了。
温世尧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凉薄的唇线绷着，搭在额上的手背在脸上投下阴影，挡住沉静如海的深眸。
越不动声色越是令人难以琢磨。
黎昕最受不了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让他看的不自在，微翘的唇角向下压了压，将头转向一边，暗下思量该说些什么冷硬的话，以便快刀斩麻，不必再像如今这样纠缠不休下去。
“把灯关了，睡觉。“
互相沉默了许久，温世尧才沉声开口，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原本清朗的嗓音此刻透着些许声带摩擦后的粗砺，在幽暗静谧的房间内，无端生出一股暗昧。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黎昕就想把他踹到床下去。
她也真的那么做了，伸脚就去踹他交叠在一起的长腿，好端端的非要来招惹她，现在又在这儿摆谱，给谁下指令呢？
去尼玛个小杰瑞。
她低声咒骂了句，突然伸出去的脚在接触温世尧大腿之前，却被他一挥掌，牢牢攥住。
黎昕还没看清楚，只是觉得空气中有影子闪了下，脚踝就落在他掌中，掌心灼热的温度燎着她纤薄的皮肤，让她呼吸禁不住一滞。
感情破冰的第一次，在米兰，她伸脚去踹他，也是被一招制住，这次竟又是这样。
似乎在他的身上，她总是接二连三栽跟头。
温世尧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半倾起身子，一只手撑着床，侧身凑到她面前，一张精雕细刻的脸倏地迎上来，深眸带着几分戏弄，透过额前凌乱的几缕发丝落在她脸上，语气散漫低沉，透着笑意，“小杰瑞是什么？”
他这人五官全是锐角，即便一颦一笑也总让人觉出几分侵略性，说话的时候拇指稍稍粗砺的指纹正缓慢摩挲着她脚踝细腻的皮肤，灼热的体温沿着毛孔渗入，仿佛瞬间就贯穿全身。
枉是黎昕这种以心机闻名于世的人也觉得有压迫感，细密的眼睫抖了下，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睇了他一眼，唇角翘起的弧度逐渐扩大，停顿片刻才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耗子。”
其实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总听蒋亦然拿这话来骂方孟醒，她自己私下琢磨过，大概是某部童年经典动画片里的老鼠杰瑞。
逞一时之快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黎昕话刚落，他就向前倾了倾身，手压着她的腿，薄唇准确无误地触到她的。
黎昕压根就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这个动作有些力度，猝不及防间，感觉自己的牙齿磕在他软薄冰凉的唇上。
临了温世尧还刻意而持续还发出个“叭”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响亮异常。
尴尬之余出离愤怒，黎昕一把推开他的头，低斥，“你有意思吗你？我给你脸了是吧？”
温世尧侧头躲过，见招拆招似的将她不老实的手控制了按在身侧，一边一只手压住，音色越发低沉，凝紧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韫色，“黎昕，你能不能动不动就上手？就不能好好说话？”
力气上相差太过悬殊，离得太近脚又踹不到他，黎昕徒劳地抖抖身子，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你什么身份啊还要求我跟你好好说话？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你放开我！再不放手我就喊……”
话没完，又一个吻落在唇间，这次的吻加深许多，直接将她最后两个字淹没，黎昕甩开，也不和他废话了，直接张嘴喊出声，“救命！”
她这样，温世尧倒是乐意，再度落在唇间的吻让黎昕停住，杏眸瞪圆了，气呼呼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温世尧一双桃花运隐含着笑意，薄唇在她错开之前离开，就着她的唇畔，用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轻声警告，“再叫还亲。”
三番两次的落了下风，黎昕让他气的哭笑不得，低头往前一凑，额头撞在他高耸的鼻梁骨上，疼的温世尧闷哼了声，低头锁眉，半天没缓过来。
黎昕抓着机会，再度喊出声，“救……”
话音未落，裸露在外的肩头被他一颔首便咬住，舌尖有意无意划过细白的皮肤，缓慢向着胸口而去，让黎昕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下。
“命”字只喊出一半，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倏地收回。
她只顾着争执，忘了自己此刻只穿了件丝质的吊带睡裙，虽肚子有些出挑，但剪裁合度的裙身衬着白皙纤薄的皮肤，赤膊露腿的，又是这昏黄的光线，怎么看，都无端觉出几分暧昧的蛊惑。
她向后倚了倚身子，想逃出他的控制范围，他却步步紧逼，身子跟着一寸一寸往上挪。
他是强势的，即便看着再与人无争，也总在一举一动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人的思绪。
心底的抗拒与迎合交织缠绕，黎昕突然就有种失地难复的悲凉感。
她就是学不会以退为进，对方一示好，便轻易将心交出去，先亮底牌的人无疑预订了溃不成军的结局，后续怎样挣扎，都于事无补。
可即使失败，就活该被人予取予求吗？
“温世尧，你别这样。”黎昕轻咽了下口水，怒火如浪潮般退散，纤细轻轻在他手心晃了晃，脱离桎梏后附上他的脸颊，清凉的音色一如既往的淡然，“我嫌你脏。”
我嫌你脏。
她说的轻巧，如同在和他讨论电视节目好不好看一般，波澜不惊。
温世尧顿了顿，从她胸前抬起头，深灰的眸被暗色侵染，带着她难以理解的情绪。
似有失落，浓重而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