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拓跋宏和我用过早膳后便去早朝了。
整个用膳中,他都一副很幸福满足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褪去。
不过,走之前交代我,说,“林贵人现在身子肯定虚得很,容儿还是等几天再去看她吧。”
我应了声“诺”,福身送他出去。
拓跋宏走后,我还在因为他对林锦瑟太过冷漠而幽神,便问起已经在宫里待了些年月的竹砚。
我问道她,“林贵人的娘家是何许人士?是什么身份,可还有人?”
林锦瑟此时应该希望家人能来看望一眼吧,虽然我不能改变他以后的未来,或许我能帮帮此时的困境。
竹砚很是恭礼地回道我,“回贵人,奴婢所知林贵人是当年平凉太守林胜的小女儿,因她父亲林胜曾得罪过当年的臣相大人乙浑,乙浑让林胜一家获罪而被处刑,林锦瑟被府中奴婢养大到十岁时,入宫中在掖庭里为使唤宫女,她娘家已经没有什么有地位的官员了。”
我心一愣,林锦瑟一家竟然是因为乙浑而落没,她曾可也是名家千金,却沦入到宫里为奴为婢。
那么林锦瑟的心里可恨乙家?
而我此时身份这般,不只是乙桪的妹妹,还有着乙桪的灵魂,如是让她得知,她会不会连我一起仇恨?
我眉心微蹙,是因为林锦瑟的家境竟然是如此的凄惨,而这一切却和乙浑有关系。不,应该说是和我那未曾蒙面过的父亲有这样的关系纠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与乙家有关。
我的心呼吸紧凑,缓慢地坐下在软椅上。
“贵人可还好?”竹砚在旁疑惑地轻问道我。
我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此时,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想到林锦瑟,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该怎么办。
这个女人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终其一身。
但起码比她在掖庭里过一辈子要好得多了,起码不要做苦力。我想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的安安静静,不去争宠,甚至或许早就知道结果。
林锦瑟的不得宠,我才如此了解,不止因为皇上对她不冷不热,太皇太后更是懒得看她一眼。
在她生了皇子后,太皇太后没有前去瞧一眼,还让她身边的月桃姑姑将林锦瑟的孩子抱走了,懿旨下来,说太皇太后要亲自抚养。
林锦瑟不得见孩子。
懿旨上说,林锦瑟的身份太过低微,不能成为皇上长子的娘亲身份,会有失皇家颜面。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为林锦瑟感到怜悯,自己的孩子不能见上一面就被抱走了,该是多么的难过,伤心。
她才生下孩子,身子虚弱得很,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份打击。
叫瑛琳熬好补汤,我想前去看望林锦瑟,在宫里也许就只有我对她还有一份心意了。
对她的这般同情,不只因为她实在是太过寂寞,可怜,还因为她林家败落,曾是因为乙浑的原因。
虽不知道当时具体什么原因让林家和乙家成了对手,到林家败落,可乙家是罪魁祸首。
良心让我想对她好点…
林锦瑟见我到来,那虚弱苍白的脸色微微笑着。
瑶华宫的奴婢冬儿忙扯了把凳子放在床边,我轻坐了下去。
瑛琳将补汤端了上来,恭敬有礼道:“林贵人,这是我家主子给贵人的进补汤,贵人乘热喝了吧。”
林锦瑟脸上满是感激之情,沙哑的恭谢着:“多谢容贵人的照顾。”她的眼中有一丝泪水。
我的这番情意让她有所动容,很明显看到她眼含泪珠。我知道,从她生下皇子后,这瑶华宫里,只有我的到来,谁都不曾在乎她。
我知道她思孩心切,连一点粮食都不曾下肚,这般下去,怎会身体好起来。
“林贵人,吃点东西吧,身体不好起来,以后怎么去看望你孩儿呢!”
林锦瑟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最后在奴婢的服侍下,将我带来的补汤吃了下去。看到她这般,我也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因为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在我将起身离开之即,她泪眼迷蒙扯了我的衣袖,恳求着我,要我帮她的忙。
她说道,“容贵人能不能去求求皇上,让妾身见见皇儿,只见一面就好。”
她期盼的眼神,让我好生心疼,我点头答应了,说去试试。
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帮她这一次当是还乙家欠她的吧。
瑛琳在身边问道我,“主子真的要帮林贵人去求皇上?”
“她很可怜,能帮就帮吧。”我轻轻叹息。
再说,向拓跋宏说句话又不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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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最近新进了一批宫女,大监刘阿素命人细教了规矩便给予给每个宫中,每个宫殿中都派遣两位。容贵人的昭阳宫竹砚亲自去挑选,挑了两名看似清秀的女婢小幻和小雨。
宫阁没去挑选的,刘阿素就让女官亲自送了过去。皇后的永乐宫没人去挑选,刘阿素亲自挑了两名机灵点的宜儿和芬儿。
宜儿和芬儿格外懂得卑谦有礼,在面见皇后冯悦言时,规矩地行着大礼。
皇后也正想有个贴身机灵点的奴婢,看到她俩后,便道,“宜儿以后就在本宫身边贴身伺候吧。”
宜儿叩拜大礼,“多谢皇后。”
宜儿是很不错,几日之中,把皇后伺候得挺是舒服满意。她只要观察到皇后的一个眼神和一个轻微动作就知道皇后想干嘛。
冯悦言对她很是赞许,觉得她不像其他奴婢,个个蠢得要死。宜儿主要还是很会讲话,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舒服。
这日温暖阳光,皇宫园内的鲜花飘香,皇后在奴婢们的拥簇下在园中赏花。前方不远处皇上带着容贵人也正在园内散步。
看着那郎情妾意身影,皇后停顿脚步,冷冷地望着。
宜儿从皇后的神情就看得明白,皇后对容贵人有着十足的不满。
宜儿在皇后身边福着腰身说道,“那容贵人再怎么受宠,只有皇后您才是后宫之主,她再怎么逾越也超不过皇后您的身份和地位,皇后娘娘无须担心什么,皇上迟早会到永乐宫来的。”
冯悦言目光十分冰冷地看了宜儿一眼,就她说的这些话可从没一个奴婢敢在她面前放肆。不过,冯悦言并没有发火,细想之后觉得宜儿说的不错。她堂堂皇后何须跟妃子争宠,那容贵人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骑在她头上。
她可是堂堂正正的皇后,一国之母。皇帝再怎么恩宠容贵人,也不会冷落她这个皇后,更不会费了她这个皇后,她可是太皇太后的侄女。
只是冯悦言心里不愉快,一个月中皇帝来她的永乐宫的次数可是数得清的,也就那么一二次。这么少的次数她怎么怀孕,怎会有孩子?
冯悦言愣笑后直朝皇上走去。
拓跋宏和我见到她走来,我明显发觉刚才皇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
冯悦言对拓跋宏行着礼仪,拓跋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我淡笑,对她欠身施礼,面上很尊重她的中宫之位。
她轻瞟了我一眼,眼中很是不懈。
她的视线从我身上淡扫之后回到拓跋宏的身上,再次转为含笑,“臣妾宫里近日得皇祖母赏赐了一尊玉佛,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拓跋宏淡淡看她一眼,没应声。
冯悦言以为我不让皇上去她宫里,又朝我看了眼。
拓跋宏也许是担心我不悦,我轻笑了下,对他道,“皇后的邀请,皇上去看看无妨。”
冯悦言含蓄一笑,她或许想不到我能这么大度。
她搬出太皇太后,无非就是不想让皇上拒绝。
拓跋宏或许也听明白了她的这层意思,他冷言道,“朕晚上过来。”
冯悦言脸上浮出笑容,恭礼后转身离开。
我淡淡望着她走去,突然我觉得她身后的奴婢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奴婢在转身之即默默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收敛神色,看着拓跋宏,“臣妾跟皇上的请求,皇上可同意了?”
我刚才替林锦瑟征求他,希望他能同意林锦瑟见一面孩子。
拓跋宏眼神微愣,缓缓才开口,“洵儿在皇祖母的太华殿,必须得皇祖母的亲口同意。”
(林锦瑟的孩子已经取名为拓跋洵)
感觉他很为难。
我漠然片刻,“皇上就不能为了林贵人去求求太皇太后?皇上为林贵人做这点事都不行吗?”
拓跋宏怔怔地看着我,
“就当是为了臣妾。”我补充道。
他这才点头。
我放松了心情,微笑起来。
他轻握住我的手,柔声道,“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的请求后,拓跋宏真的做到了,林锦瑟如意地看到了她的孩子。
听说是月桃姑姑将孩子抱到了瑶华宫,林锦瑟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抱了许久许久,不愿放手。
在月桃姑姑要将孩子再次抱走的那一刻,林锦瑟疯一样的不愿放手,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柔,怎么都不愿松手。
她跪在月桃姑姑的面前,歇斯底里哭泣,怒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一个贵人,完全失去了贵人应有的尊卑,她只为了能得到孩子。
本就没有皇上的爱,孩子是她的一切,如今孩子一生下,她连面都难见到,那种悲痛此时也只有她才能体会。
可太皇太后的懿旨谁又能违背,连皇上都不行。
听到奴婢禀报这些心痛的场面,我的心跟着悲愤。
如是我,该怎么办?
或许我会比林锦瑟更痛苦。
我将几上的茶杯一挥手掀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脸上满是怒颜。
伺候我的奴婢吓了一跳,忙跪地收拾。
这是我第一次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