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前言
白锐坐在床边,大手覆上她的小手,眼神深沉。
女子深度昏睡,睡梦中嘴里不停地咛喃,“景栖哥哥——景栖哥哥——”
听到这个名字,白锐眼神一亮,真想把她叫醒,问一问为何会知晓这个名字?
他的眼里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
他将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如获得宝的致喜让他激动地掉下泪水。
“桪儿,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嘶哑,带着激动。
就这么在床边激动好久,他终于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抚摸着她的脸,很兴奋的笑。
他狂喜地跑到院里桪树下,抬头凝望着这棵慎入云霄的参天大树,放开嗓音呼喊,“是不是你将她带回来了,是不是?”
泪水滴下他俊美的脸庞,他双膝跪地,在桪树山叩拜。
他真诚地向这棵桪树发誓,“景栖在这向你发誓,再也不会辜负她,直到永远!”
栖在树上的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言语,纷纷起飞,在白锐的头顶盘旋,久久不离去。
它们似乎也听懂了白锐的真诚,看到了他的痴情。
桪树下的花坛里,那些正含苞欲放的花,刹那间盛开。
五颜六色,姹紫嫣红。
白锐惊讶,已经完全相信,桪儿回来了。
这些植物都已经接受到了她的气息,朝气蓬勃。
不是桪儿,又怎么可能。
他回想到那一年,当他得知桪儿逝去,连夜策马不停赶路,来到北魏后。李苋儿将桪儿的剑给他,告诉她桪儿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跪在桪儿的冰棺前,无声地哭泣,彻底崩溃。
他自责,他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独自伤心,背负仇恨。
他不应该放弃她,回到自己国境。
他没将她放在第一位,为了自己的使命而丢了她。
他后悔,很后悔。
那日,他同样在这棵树下发誓,“如果再有一次缘分,他绝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那日,他同样在这棵树下难过到极点,甚至自残。
李苋儿在旁呆呆地看着他,忧郁地问他,“为何等到现在才来?为何离开门主后,再也不来见她?为何让她背负仇恨无法消逝?为何让她在死之前,还心生怨念?”
李苋儿将桪儿一直挂戴在脖劲上的那条白玉项链递给他,告诉他,“这是门主临死前让我留给你的。”
他双手颤动地接过那条项链,捧在手心里,按在胸口上,心痛得快要窒息。
从那日起,他整整守在桪儿的冰棺前,不吃不喝直到他昏倒。
李苋儿将他扶到床上,等他醒后,告诉他,“你的师傅在门主死之前,给门主的身体输入真气,吃过药丸。崔师傅还特定交代我,让我把门主的遗体运到这流霜水榭来,把她安放在这垸玄洞的冰棺里。崔师傅说,这样门主的遗体就会永不腐。”
说到师傅,这个男人才有些反应,愣神地看着李苋儿,疑惑道,“我师傅呢?”
李苋儿摇头,“我不清楚,崔师傅不知去哪了。”
白锐从他的回忆中恢复神情,慢慢站起来,轻轻抹掉满脸的泪水,再次昂头看着这棵桪树。
这棵树在他来到这流霜水榭的时候就已经是棵大树了。
当年他才七岁,是叔父派人送他来的。
因为身体有疡,叔父便把他送到虽是道士但有医术的崔伯渊这里,好让他治疗。
当年的崔伯渊已是隐士,在外更是神医。
因叔父曾有恩与崔伯渊,崔伯渊才留下他在流霜水榭。
来到流霜水榭的头一日,他就被这棵桪儿给吸引住了。
崔伯渊告诉他,这棵树能洞悉人类的神识,是棵神树。
他当然相信,因为流霜水榭里的所有植物都苍翠无比,比较庞大,是外面世界不可媲比的。
白锐在此相信,此时高昭容的睡梦中呼出他的名字,一定是桪儿的神识与她共勉了,要不然怎会——
一定是他把她带到这里来,这棵树怜悯了他,记得当年他的发誓。
他兴喜地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白锐再次回到床边,女子还在沉沉睡着,他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来到屋后山石岩壁前,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一按,岩壁上裂开了一扇石门。
走过昏暗阴凉的廊道,来到一处冰室。冰室的正中放着一口冰棺,透明的冰棺里隐隐地透显着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他不怕寒冷,不怕冰凉,抚摸在冰棺上,惦念沉思。
他痛苦难忍,深深哀悼。
“是你回来了,是不是?”
“是因为不想看见我难过,所以你回来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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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见白锐柔和的一双眼睛在我面前,他温和一笑,“你醒了。”
“我晕倒了?”我从床上坐起,愣愣地看着他。
白锐轻点头,“是,可能昨晚在林野里着了风,你有些发烧。”
我环顾房内一圈,见一些简单的木质家具,虽陈旧但整洁。
“这是在流霜水榭?”我疑惑道。
他依旧点头,从床头边的矮几上端起一碗药,悠悠地说道,“我熬了药,你喝点。”
他用木勺舀了一勺子汤药送到我的唇边,平静地道,“喝了它。”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从他的眸色里看到了怜惜。
他不笑的时候,忧郁的的眼神摄人魂魄;微笑的时候,那弯弯的薄唇,勾人心魂。他妖孽的脸庞让人一见便不由地被吸引住。
他有种魔力,我无法言说,只要每每和他对视,我便不由地被他摄了心魂。
我听话的将他送到我唇边的药张口喝下。
见我很乖,他抿嘴笑了笑。
一碗药就在这么安安静静地我把它喝完了,只是不知怎么,只要对上他看向我的视线,我就有些不自在。
他放下药碗后,淡淡地道,“你还休息下,我去弄点吃的。”
我立刻回道他,“好。”
等他走出门帘,我才重新躺下去。
抬眸间,我见床对面的木墙上挂着一副画,画的是一个白须道人,手上拿着拂尘,那双眼睛就像是正看着我似的,很有神。
这副画应该是“太上真人”,画得活灵活现。
我突然明白,这个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信封道教。
那副画下是个案台木柜,上面放满了一些瓷瓶,摆放得整整齐齐。
我有些好奇,那些瓶子里装了什么。
我从床上起来,走近案台木柜,摸了摸瓷瓶,瓶子很干净,看来不像是摆放多年无人管的样子。
我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闻了下,里面一股药味。
看来这些瓶子都是药瓶,里面都装了药。
突地我想起来了,在幽林谷的屋子里也有同样的瓶子,里面也装了药。
会不会是同一个主人?
我脑袋突然有些迷糊,感觉这屋子好熟悉。
我突地像看到了一个白发老者,正在这屋里的台桌前,认真地在翻看一本书。
眼前模糊的影子虚晃,我眨过眼后,屋里什么也没有。
我心一愣,我又出现幻觉了。
我看向门帘,不由地想出去。
走出布帘,是一间宽大的厅堂,摆放着一张木桌,墙边放了一排椅子,还有几个矮几。
厅堂的正中又是一副“太上真人”的画,画下是个祭祀台,台上有香炉,插满了已经燃尽的香,只剩下一点香棍。
不过此画与刚才房内的画却不一样,那真人的样子不同。
难道是?
我突然醒悟,这厅堂的画才是“太上真人”,而那房内的画可能是这流霜水榭主人的肖像。
“怎么起来了?”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回神转过身,白锐深邃的眸子正淡然地看着我。
厅堂的门敞开着,他的身后阳光闪得发亮。昨日还是阴沉的天,今日这里却阳光甚暖,一片春意,感觉春天来临的季节。
我还在发愣中,白锐已经轻步到了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嘴角浅笑,将我拉到桌边按坐下,说道,“起来了就吃点东西,我去端来。”
等他将饭菜端到桌上,我看着桌上的食物,卖像竟很好。
他将筷子递到我手上,轻柔地道,“试试。”
我含笑,赞赏道,“看不出来,白公子竟然会做菜。”
白锐一双冷凝的双目凝视我半晌,缓缓开口,“曾经有人教过我。”
我淡雅一笑,“那个教你的师傅肯定做得一手的好菜。”
白锐眸光闪过一丝忧郁,低头敛眉,木然地道,“是,不过我却没学好,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为何?”我抬眸凝望他一眼,手上正在下筷子夹菜。
白锐魅惑低沉的嗓音在我身前幽暗地响起,“她离开了。”
我刚将菜夹到嘴里,听到这话却愣愣地看向他,他的眼神中带着忧伤,眉宇中都是愁苦。
那个人一定是他最在乎的人,不然怎会让他这么难过。
他将桌上的酒坛打开,直接倒入嘴里喝了一口。
是我的不对,不应该让他记起伤心事。每个人都有自己那难以言说的事情。
见我发愣,他投过来一丝复杂的神色,盯视着我,慢慢伸出手就要抚摸到我的脸上。
我怔住,忙夹一筷子菜到他碗里,慌乱地笑道,“吃点菜。”
他的手僵硬在空中,淡笑一下收回。
整个用膳中,我们再无话,而他一直喝。
饭后,他说带我去个地方,我被他拉起往屋外走。
我看着他有些绯红的脸,喝了这么多,一定有些醉。
“要不你休息下吧,别去哪了。”我止住脚步,凝望着他,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袖。
白锐低眸看着我,目光略微迷离起来,尔后又闪过一抹伤痛的光芒,他再次伸出手抚着我的发丝,低低一笑,“有你在哪都行。”
我的心猛地一跳,突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影像,瞅着他的俊颜,他眼底的深情,心真的乱了。
我的心好像不受控制地被他的情绪所牵动。
他拉住我的那只手一把将我带近他的胸前,
他的下巴蹭了下我的秀发,轻声沙哑地唤了句,“桪儿——”
他突地抬起我的小脸,轻轻的吻了下我的唇角后,紧紧的拥着我。
我被怔住了,脑袋里还在回旋着他刚才的那句轻呼。
他喊我作“桪儿”。
是我听错了吗?
我的脑海里在幽林谷里的那些梦中画面再次涌了上来。
他是那个人,真是梦中的那个人。
我忙挣开他,抬着头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为何要唤我作桪儿,桪儿是谁?你是谁?”
他温柔的眼神迷幻一般地看着我,双手扶在我的肩上,薄唇隐隐翘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你就是桪儿。”
我被吓得发慌,这怎么可能。
“我不是高昭容吗?我怎么会是什么桪儿?”
我推开他,后退一步,满脸的不可信。
“就算我失忆了,可是有这么多人都认识我,说我是高府二小姐,是高昭容,怎会是桪儿,是另外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我慌乱间目光瞟到院落里那棵桪树。
那个男孩和女孩在树下你追我赶的欢乐画面再次涌出脑海。
那在晋阳城的客栈里,眼前出现少男少女坐在青石台阶上幻觉的那一幕在脑海里翻滚。
那在岩洞中,女子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庞,再次出现在面前。
是不是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叫“桪儿”,所以才白锐认错人了。
一定是这样。
我的心跳得飞快,脑海里画面已经不成章,我快承受不住这些无休止的翻滚。
我再次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