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医武不分家,作为武术世家的子弟和第十七代秦拳的唯一传人,秦煌也懂得一些粗浅的医术,号个脉止个血开点方子什么的倒也明白,可是对于针灸,他就是彻彻底底的门外汉了,只是见过猪跑却没吃过猪肉,自然也不会像那些医生似的,无论到哪儿干什么都习惯性地在身上揣着一盒银针。
可是,《风声》里六爷针罚的那一套,他还真会!
这不是吹牛,也不是为了吓唬伍啸天而故意做出来的虚张声势。
当初在黑鹰突击队的时候,为了获得一些最最真实而隐秘的情报,每次抓到俘虏的时候都会审讯一下子,在黑鹰突击队里有一间幽暗的小房子,里面有些人就是专门审讯人犯的,而其中有一个叫潘松龄的老家伙,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据说,他早年是一个挺有名气的中医,家道渊源,医术了得,尤其擅长针灸疗法,在他老家那一带,有着针王的美称,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老家伙竟然加入了黑鹰突击队,而且跟随特别行动组一起来到了北非啃沙子,遭了不少的罪,要不是仗着平时保养的身子骨结实,这老家伙早就死在沙漠里好几回了。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要死不死的老头子是干什么的,在以行动迅速所著称的黑鹰突击队里,这个跑上二百米就会累的呼呼直喘的老头子分明就是个大大的累赘和拖油瓶,每次看他累的像一条死狗,然后被人连拖带拽地往前赶路,大家都会认为,黑鹰突击队的头儿肯定是脑袋让驴踢了,或者是被门挤了,要不怎么好好的,竟然把一个老头子弄到队伍里来?是没事儿闲的还是缺少父爱?
这老头体力不行,急行军五分钟就会掉队。搏击技巧没有,甚至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何一个人只要用两根手指头就能轻松地捏死他。枪法?这老头甚至不知道怎么上子弹……天啦,相处了整整一个多月,谁都不知道这个整天一脸阴森不肯多说一句话的老头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种地方险象环生,多一个累赘就会多一分危险,长官到底把他弄来干什么?
谁都想不通。
可后来,当他们抓到一个通敌的部落酋长,却无论怎么审讯都套不出任何一点有用的口供的时候,潘松龄终于出手了。
而这一出手,就是令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狠招儿。
当时,那个皮肤黝黑的酋长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伤痕累累,他的精神虽然萎靡困顿,可意志还是很坚挺,无论审讯官问他什么,他都是一个字都不说,而这个时候,潘松龄老先生拿着一盒银针进来了,本以为他也就是走走形式而已,可没想到的是,这老头一针下去,只用了不到三十秒钟,那个钢筋铁骨一直咬牙抵抗的北非酋长就完全崩溃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点都没隐瞒,全招了。
几乎所有人都惊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么一根小小的银针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轻轻扎下去,就能让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完全失去抵抗的**,坦白交代……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当时的审讯官,秦煌对整件事情亲眼目睹,对于潘松龄手中这根神奇的银针,他简直都好奇到家了,都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秦煌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潘松龄。
酒过半酣之后,潘松龄打开了话匣子,据他介绍说,这叫针罚,是一种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专门惩处犯人,逼问口供的办法,而他刚才所使用的,是旱三针里的第一针,叫剜心,顾名思义,就是这一针扎下去之后,受针者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就跟被剜心了似的,而除了这旱三针之外,还有需要药水配合的湿三针,需要用火燎烤银针的火针和低温辅助的寒针……
秦煌问他,这四种针法的区别,就见潘松龄笑了笑,说道:“旱三针,泥菩萨张嘴,湿三针,铁金刚求饶……”
“后两针呢?”秦煌问道。
潘松龄摇摇头:“火针与寒针……呵呵,受针者死!”
潘松龄话不多,可秦煌听了之后却是格外震撼,当时他就缠着潘松龄,直白地说自己想学习这四种针罚的方法。
秦煌出身于武术世家,对于这种东西原本就感兴趣,现在见到高人,更是不想交臂而失之。
鉴于秦煌如此恳切,潘松龄答应了,但是他并没把这四种针法全都教给秦煌,而只是教给他最简单,也是最最常用的一种:旱三针!
第一针,刺手指。
第二针,刺下颚。
第三针,刺胸口。
三针下去,云开雾散,无论受针者是怎样的硬汉,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招!
秦煌把玩着手里那根尖锐的小树枝,对石雕一样动弹不得的伍啸天说道:“很抱歉啊,没有针,只能用这根小树枝将就了,效果好不好很难说,咱们试试看哈!”
说着,他走过去,抓起伍啸天的手,在手指上刺了下去。
痛!
痛入骨髓的痛!
排山倒海一般,伍啸天只觉得一阵痛侧心扉的疼痛从手指传到脑海,就好像有一把钩子在心里不停地剜着。
十指连心,生不如死!
自己就是在惊涛骇浪中被拍打的礁石,几乎瞬间就被这阵疼痛给冲垮了!
伍啸天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想叫,却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太阳穴的位置不断鼓起又下陷,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汗流如雨。
“啊……”
伍啸天的身体紧紧绷住,他终于叫了出来,那声音惨绝人寰,毛骨悚然,令人听了之后胆战心惊,他的眼眶湿润了,然后竟是流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看他的眼睛里,白色的眼仁渐渐布满了血丝,然后变得赤红,这种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可以动弹的话,伍啸天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怎么样?”秦煌轻轻拍了拍伍啸天的脸,问道:“滋味如何?”
“……”
伍啸天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这股剧痛几乎已经摧毁了他身体里的所有神经,每一秒,他都觉得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么难熬,终于,十几秒钟之后,秦煌把那根尖锐的小树枝从伍啸天的手指上挪开了。
“现在,我问,你答,如果还不说的话,我还要继续给你扎针哦!”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伍啸天发疯似的大声喊道,虽然树枝已经离开了身体,可那痛苦的感觉依然在他手指尖徘徊不散,如果再来这么一次的话,还不如自己给自己来一刀痛快的。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侩子手,为什么要杀你?拜托,现在是法治社会好不好,你这是逼着我犯错误!”秦煌耸耸肩:“我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只给你扎针……”
伍啸天虽然身体强悍程度异于常人,却不是那种天生没有痛觉的怪胎,在秦煌的威逼恐吓之下,他终于妥协了,低着头:“你问吧,我说!”
“这就对了,早就该这样,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
“你叫什么名字?”
“伍啸天!”
“什么地方人?”
“本地人。”
“哦!”秦煌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要来抢劫呢?”
出乎秦煌意料之外的,当他这句话问完之后,伍啸天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那声音要多悲惨就有多悲惨,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透着委屈和无奈,悲怆到难以附加。
“唉!”
看见他这副模样,秦煌摇头叹气,人生之不如意十有**,看来这个叫伍啸天的汉子的确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然他绝不会哭的这么悲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像这种悲到心中的哭声,如果没有极大的痛苦,是想装都装不出来的。
秦煌绕到伍啸天的身后,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伍啸天向前一个趔斜,然后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趴到了地上。
虽然姿势比较不雅,但是穴道解开了。
伍啸天不是傻瓜,他活动活动四肢,便知道了这是秦煌给自己解开了穴道,他惊诧地看着秦煌问道:“你什么意思?”
“让你动弹动弹,擦擦眼泪什么的,你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我看着恶心!”
伍啸天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问道:“你就不怕我反过来收拾你?你就不怕我报仇?刚才你和把我收拾惨了。”
“你没那本事!”秦煌很自信地笑了笑,然后竟是走到伍啸天身边,跟他肩并肩地坐下:“怎么样,说说吧,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没准儿我还能帮你呢!”
伍啸天一脸狐疑地盯着秦煌,这个秃头的家伙刚才还把自己收拾的那么惨,现在却一脸悲天悯人的神情坐在自己身边,说要帮自己,这他妈反差太大了……伍啸天有点不信。
“唉……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要是想坑你,还用这么费劲?”秦煌笑道。
“你帮不了我!”伍啸天摇了摇头。
“没说你怎么知道?”秦煌笑着说道,虽然刚刚认识,而且还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可秦煌打心眼里还真是挺喜欢这个说话憨直,而且身怀绝技的大个子的,他是真想听听伍啸天遇到了什么难事,如果能帮的话,他肯定会帮,像伍啸天这样的人,秦煌愿意跟他交个朋友。
伍啸天看了看秦煌,终于,他相信了秦煌眼中的那一抹真挚,他叹了口气,两只手抱在膝盖上,说道:“好吧,既然你想听,我就跟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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