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千万不要发现。
楚凝心里这样想着,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袖,恨不得拿个东西上去给曲嫔就是一棍子,把她给打晕了,忘了这前前后后难以解决的牵绊才好……
只可惜她不是这后宫之人……在这后宫之中,谁最大?当然是皇上的那些嫔妃最大了。自己不过是人家的檐下客,阶下囚……又有什么资本来说,对曲嫔娘娘发号施令呢……
“公主这寝殿里,还真是藏了不少稀客啊。”
赵涵之略带着些嘲讽的意味说着,心里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今日那传出婴儿般哭叫的屋子她是怎么着也得进去了啊,若是进去瞧见了的真的是她心里想的那家人……
想来她平日里待楚凝也不薄啊……为什么楚凝就是不愿意帮自己一把,若是将这北疆公主当时也能出面,将祸水给引到太医院上,不管发生什么都咬死是太医院所为……那到最后,或许皇上也会饶了云烟一命呢?
云烟云烟云烟……赵涵之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小丫头的脸蛋儿,都是平日里她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她虽然心思浅薄,可做的那粥和点心却是真真的好吃……可再好吃又有什么用呢,日后就算是再怎么想着念着,也是吃不上了。
“娘娘,那里住的都是奴婢的家人,都是些粗鄙之人。偏殿许久未曾清扫,还请娘娘高抬贵脚,不要踏入那肮脏之地。”
楚凝刚想着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阻止曲嫔这越发急促的脚步的呢……谁知道时雨竟先自己一步站了出来,就那么直直绕过了曲嫔的身子,给跪在了曲嫔的面前,挡住了她尊贵的华衣之下的去路。
“你的家人?北疆来的?”
曲嫔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又带着些轻蔑,“本宫看着,你也不过是个十几岁上下的姑娘,难不成你要告诉本宫,那啼哭不止的,会是你生下来的孩子?”
“奴婢……”
时雨被问的一时语塞。竟不知自己该从哪里来圆这个谎。
“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你这奴才才入宫不久,就敢欺瞒与顶撞本宫,你以为皇上就会饶的了你吗?”
皇上……
时雨开始慌了,越发觉着自己实在是不该什么都没想好就出这个头……如今曲嫔娘娘拿皇上来压她,她也开始怕死了。
“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别说了。你的罪本宫稍后再治。”
曲嫔一脚踢开了时雨,脾气十分的暴躁。如今刚刚失了云烟,她心情本就不好,横空出来个人阻拦,不论是谁她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的。
也不管身后的楚凝怎么拉扯怎么拦,赵涵之就是觉得那一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自己,告诉自己,那间偏殿里头,就有她想要的东西。
“啪。”
也顾不上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皇帝宠妃了。曲嫔上来就直接把偏殿的门给踹了开来。听到这一声巨响,那里头的孩童哭的更甚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没有个歇时,让曲嫔忽然觉着心里发憷。
定睛一看……果然是个月余的孩子,还在奶娘手里头抱着吃奶呢。
转眼望向别的地方,她又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孔,不敢与自己对视,柔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哟,这不是柳夫人吗?怎么,皇后娘娘寿宴上咱们才见过,今日您就又来这后宫里串门啦。本宫还真不晓得,柳夫人和楚凝公主也交情颇深啊。难不成,夫人也要说自己是北疆来的不成?”
赵涵之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不屑的笑声。在场这么多人,仿佛就只有自己和那小小的孩童在活着一样……其他人,呵,都为了保命不敢说话,甚至连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架子都挺大的嘛。问了也不说,都将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是吗?”
“娘娘,柳太医的家眷都是无辜的,娘娘请您手下留情,饶了她们几个吧!小公子才刚过满月,娘娘您如何忍心啊!”
楚凝憋不住了,也知道自己这是不能再憋了。如果再憋下去不出声儿的话,只会让形势更加严峻,让曲嫔的怒火越烧越旺。
“本宫如何忍心?”
赵涵之的眼睛里布满了大哭之后的红血丝,直直的盯着楚凝,一只手捏上了楚凝的脸蛋儿,狠狠的说着,“那你觉得,云烟就有错吗?明明是太医院的那群人私底下议论本宫的是非,将这件事情给传了出去,为什么到头来承担后果的,要是本宫身边,最得本宫信任的大宫女?皇上说了要将云烟的皮活活的剥下来做成衣裳送到钟毓宫来,公主觉着,此举忍心吗?!!”
人皮……做成衣裳……送回钟毓宫……
这会像是那个苦心为自己找人医治尸毒的令桓宇,做出来的事情吗?
楚凝圆溜溜的眼珠子里透露出了一丝凄惨的神色,被曲嫔质问的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只道柳太医为你日日诊脉,那你可知他在背后又对本宫如何说三道四?他是心善,那是因为他心狠的那一面,你未曾瞧见呢。”
赵涵之转而又将话锋转向了柳家夫人,也不管身上的衣裙,脸上的妆容乱了几分,冲着上去就是一顿好说,“上回皇上在昭阳殿上公开处刑懿王,夫人想必也瞧见了。懿王私底下可做着不少皮肉生意。回去记得问问柳大人,以往在懿王那里,找过多少女人的乐子呢?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吧?”
一字一句的,都直直的戳中了别人的心窝子。
若不是今日这事儿把自己给逼急了,赵涵之也不知道,自己竟也有这种功夫,能把人给怼的无地自容。
“来人。”
她伸手一挥,轻巧的叫来了自己带来的几个太监。
“奴才在。”
“把她给本宫拉出去,杖责二十。”
见赵涵之的眼睛盯着时雨,那几个太监心下便也了然了。转眼就将时雨给拖了出去,也不管她叫着喊着有多厉害。反正是娘娘吩咐自己做的,娘娘在皇上眼前是大红人,就连皇后见着了也不敢对自家娘娘用什么狠劲儿。想到这儿,那几个太监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直的挥起手,顺着那个板子的力气,毫不犹豫的打了下去。
每一板子都打到了楚凝的心上。
时雨是跟着她来到天朗的,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原本在北疆,主子对贴身婢女都是极好的,只要主子一声同意了,那婢女便能得到丰厚的赏银出宫去了。可时雨不是,已经过了待嫁的最好的年纪,还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说,竟然还去跟父皇请命要跟着自己来到天朗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果真是在异乡就成了蝼蚁,以往时雨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挨过这样的打……
那丫头在殿外凄惨的叫着,叫声连同甩板子的声音,仿佛是将楚凝的整颗心都给吊了起来,打的稀巴烂。
“娘娘!”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来的勇气,竟就这么站起来和曲嫔直视了,“娘娘,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皇上赐给我的地方,娘娘要作威作福,请回您的钟毓宫去。”
“哟,这是见你家奴才挨打心疼了?”
赵涵之应着,让身后那几个奴才把板子给停了,“那公主如今怕也是能知道些皇上从本宫身边把云烟夺走时,本宫心里的痛了。”
“曲嫔!云烟一事是我有意透露,可我从不曾想到要弄到今天这个局面,也从不曾想到要将你的大宫女送到皇上手中被那样处置。你那身子的事情本就是云烟说的,祸从口出……”
啪!
楚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涵之甩了个大大的巴掌。
“公主……”
时雨从地上爬了起来,后腿上的衣服已经露出了鲜红的血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步一步的向前爬着,想要护着自己的公主……不能负了玺王对自己的嘱托……只要有自己一日命在,就不能让公主,受到委屈……
“你说的倒是轻巧啊,祸从口出?到头来云烟为了救本宫去太医院找太医,倒都成了她的不是了?楚凝,本宫是曾真心待你,事事让你小心,让你注意,呵,果真是本宫自作多情了。后宫里哪里处得来什么姐妹,就算是你这个就要嫁出宫外的女人竟也藏着如此心机。”
赵涵之吐露着心里头的伤痛,原本自己是真真的拿楚凝当做友人的,就算不是友人,也是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谁想到会弄到这个地步。两个人面面相觑,难看的很。
“娘娘,此事不宜闹大。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怕是要断了您的圣宠……”
莲儿在一旁时不时的提醒着,方才楚凝公主的那位婢女,叫喊的声儿已经够大了……皇上估计也没有走多远……给他听见了,指不定要迁怒于娘娘呢。况且,楚凝公主在皇上跟前也是一个大红人……
思忖了一番,权衡过后,赵涵之也确实觉着莲儿说的在理。
“柳太医的家事本宫不便插手,但公主恐怕有所不知,私自携带家眷进宫是要受罚的。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若是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宫要了谁的命。”
一语落尽曲嫔便踏出了玉华宫的殿门,莲儿在身后跟着,想着今日,自家钟毓宫和玉华宫的梁子可就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