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子傍身,在宫中才能活的长远。”
方韵见曲嫔尚在犹豫,便想法子不停的劝解着。
有一子傍身……
这话不假,有个孩子,无论做什么都有了个挂念。宫里没有爱情,却可以有亲情……生个孩子的话,自己的地位也可以更稳固……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云烟,收了。”
曲嫔低声吩咐下去,云烟便赶忙迎了上来,将那装有药方和药丸的盒子给收了起来。
她的身子已然毁了,就算皇后这把是要算计,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嫔妾谢过娘娘。”
“你我在宫中存活,多得是身不由己……近日本宫也听闻,赵将军和许太傅立功卓著,皇上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呢。”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皇后娘娘,后宫的女人向来不该过问前朝之事。您逾距了。”
逾距?
“曲嫔娘娘,咱们皇后主子说什么做什么,还轮不到您来指定对错。”
澜莺听了这话是气儿不打一处来,宫里人人皆知皇上皇后夫妻情深,连皇上对她这主子都小心疼着……如今这一个小小的嫔妃竟还敢指责起皇后娘娘了。
“澜莺,不得无礼。”
方韵训斥了一句,转而又露了笑脸看向了曲嫔,“你父亲这么多年为天朗做的贡献,皇上都看在眼里,虽未给你升位,但在这宫中,也未曾让你寂寞过。想来赵将军年轻之时,也曾只是个总军,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坐上了大将军之位,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和你的经历倒是颇为相似。”
“皇后娘娘拿我父亲出来溜,怕是不太好吧。有什么话还请娘娘直说,涵之不喜欢拐弯儿抹角。”
皇后是拿自己当傻子吗?
曲嫔心里不快,但也不好说出来。只好如此般怼了回去。
想来父辈的事情,她从未掺和过。当年方大将军全家被屠一事,朝中上下都认定是父亲为了上位所为……可后来呢?还不是恒王奉了先皇之命才做的……朝中大将军不能一日无人,父亲这才忍痛上任……其实谁又知道,跟着方大将军生死战场多年,他又何尝不为方大将军的死难过呢?
世人表面夸父亲风光,背地里有多少人骂他白眼狼?她之所以对皇后敌意深重,也是害怕有朝一日皇后咽不下这口气,暗地里对父亲报复。
只是自己不争气,先是被芸妃断了后路……又多年不得晋升……就算自己再张狂,一个小小的嫔位,方韵这个皇后想要捏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本宫并无他意,曲嫔莫要误会,只是有感而发……你还年轻,不要像你父亲一样,几十年为人做牛做马,到头来还是被人辱骂。”
方韵笑的深沉,让曲嫔捉摸不透。
“本宫乏了,澜莺,送客吧。”
她没有给曲嫔多说一句话的机会,直直的让贴身婢女将曲嫔和云烟给送了出去。
“曲嫔娘娘,奴婢有句话还是要说,娘娘虽未入宫时是方家长女,可她为后这么些年,从未做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为您谋子嗣,也是她作为天朗皇后,为后宫应做的事儿。还请曲嫔娘娘不要掺杂什么个人情感。”
澜莺送到了门口,还是没忍住说了这样的话。她实在是看不惯曲嫔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她的主子明明是好心好意送生子秘方来着……
“本宫……”
“拢翠宫诸事繁琐,奴才便先告退了。”
曲嫔还未开口反驳,澜莺便找了个由头进了门,将她和云烟结结实实的给关在了门外。
未免欺人太甚……一个小婢女都敢和我叫板。
“扶我回宫,等我生了龙嗣……看谁还敢看轻我赵家。”
……
三日后。
恒王府。
“听闻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寿宴。宫中上下都在准备了。”
兰姨给令逸安上了茶,如是说道。
“你说进宫查查那日的事,结果就查了这个回来?”
他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很快便泛起了涟漪。似是他的心事一般,一旦被吹起了,就久久不能平静。
已经不少几日了,皇兄还是没有给自己解禁的意思……
到底要囚他多少时日呢。
如果找到了纵火真凶,那他便可安心度日了。倒不是因为怕皇兄与自己生了隔阂,不能给他如此般金银玉器的生活。而是怕皇兄迁怒陇南子民,迁怒清婉……
“我确实查到了一些。但是不敢妄言。”
哦?
令逸安看着兰姨,平日里沉着的她,今日竟也有些慌了。
方才她为自己上的茶,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如此冒失,不像是她的作风。
“你与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没有抬眼看向兰姨,倒是将目光定在了她的手上……兰姨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绣女,绣工无双……如今为了母亲的遗愿,照顾自己十几年,这双手也变得苍老了。
兰姨都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劳……令逸安一时间竟有些过意不去。
“我找到了原先在宫里与我一起照顾太妃,现如今在伺候皇上的几个老嬷嬷,起先她们都不愿意说……后来我将太妃交代我照顾你的事情拉出来说了一溜……她们才看在以往情分上向我透露了半分。”
“继续。”
他沉沉的应了一声。
“然后……听说那日的事情,是皇上一手安排的,她们让我回来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让太妃的骨血相互残杀!”
兰姨说着,直直的便跪到了地上,这番话说出来后果有多严重她不会不知道,只是她怕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皇兄一手安排的。
竟然是皇兄一手安排的。
令逸安狠狠的攥了攥拳头,心里暗暗怄气。
皇兄,我虽与你疏远了,但也未曾做出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做你的天朗帝王,我做我的陇南王爷……互不干涉,为什么,你到头来还是要给我使绊……
“我要去找他。”
令逸安有些沉不住气了,脑门儿上的青筋全都气的暴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一定要找皇兄问个清楚……这兄弟,他做还是不做!索性就把话都给说清楚!让他一个人在那金光熠熠的王位上孤独终老吧!
“等等!”
兰姨慌的起身,拦住了令逸安,“王爷,你理智些!如今你是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皇后娘娘的寿宴皇上都没下旨邀请,可见他一定不想见到你……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谈什么兄弟情谊?是他一手策划的,让我背上了纵火的罪名。是他将我软禁,连半分颜面都不曾给我留。这样的兄弟,要有何用?!不如我去问个清楚,好歹也死个痛快!”
死个痛快……
“不行!太妃嘱咐我千万要顾好你……你不能这样做……哪怕是为了太妃生前遗愿,答应兰姨,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她的语气带着哽咽,不由得想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她想着,若当年自己能上心些……或许太妃就不会走的那么早……若能好好教导着这两个孩子,或许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都怪自己太无能……
“如若我不问清楚,等着被削官罚俸……老死在这个破地方吗?”
令逸安说着,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带了些泪花,“我少年时,没少为天朗立战功。多少次千钧一发之际都是我救的他!如今他做了皇帝,我有像三皇叔那样起过什么夺位之心吗?他的皇位坐不安稳,是他自己没本事,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轰隆隆!
天上忽然打了个响雷。
“快……快别说了……王爷,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质疑皇上那可是死罪一条,纵使你是皇亲贵胄也会被毫不犹豫的处死……老天都生气了,咱们就且先忍忍,等这波风波过了去……兴许皇上就给你解禁了呢!”
兰姨见他似乎被自己的话有些打动,便继续说着,“皇上前些日子还在为你赐婚,想你早日成家,如今这般变故,你也仔细想想,是不是惹着他了……”
惹着他?
呵,可笑。
令桓宇让他做什么他没做?甚至为了查清令桓宇吩咐下来的暗娼一事自己得罪了不少人。懿王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选择毫不犹豫的帮助皇兄……毕竟大家都是天朗子民……就算是不为兄弟情,为了和先皇的父子情,这也是他该做的……
所以,自个儿是惹着他什么了?兰姨竟还要帮着他说话……
“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他令桓宇心里也清楚。我为天朗做了这么多,自诩问心无愧。倒是他,害得手足相残,同室操戈,良心安宁过吗?!”
令逸安吼着。
轰隆!
冷不丁又是一个响雷。
“你听老天这声儿……一定也是不想让你们撕到这个份儿上……听我的,听兰姨的,咱们忍忍,等这波风波过去了,依着宇儿的性子,是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依照他的性子?你知道他什么性子?你以为他还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吗?这么些年他为了坐稳王位,杀的人还少吗?他早就变了,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令桓宇了!”
轰隆!
轰隆隆!
雷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令逸安拼了命的抑制着自己的怒气,令桓宇,是你先不仁的……你若是敢伤害陇南子民分毫,那可就不要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