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刘小溪她姨门前那条土路一直往东走,第六家就是李诗茹家。
刘小溪牵着表妹晓帆的手,小家伙脸上乐开了花,不用做作业,不用劳动,简直没有什么比顺利躲避这两件事更让童年时代的孩子高兴了。她快乐的像只小鸟,走路也是蹦蹦跳跳,不时指指点点,对刘小溪说他们学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刘小溪开始还不断追问,到后来只是随口应诺。
到了一个岔路口,刘小溪稍作犹豫,因为从这条路上去,径直往里走就是他的老朋友董军家。他在五六年级时曾和董军关系非常要好,类似于现在他和宋小小或者梁云这种程度。后来上了初中,大家不在一个班了,加上刘小溪休学,见面越来越少,关系就大不如前了。即便如此,他也曾去过他家好几次,如果不是今天时间匆忙,他也许还会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上去,然后进他们家窑洞,和他家长里短,没完没了的扯一大堆。
“刘小溪,你怎么来了?”
一个和刘小溪个头差不多高,瘦骨嶙峋,留着短发的男孩手机提着竹篓,竹篓里放着两个胖大的白萝卜,萝卜叶子绿油油,根部带着少许湿土。看着架势,显然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刘小溪认得这男孩是董军他堂弟董齐。他性格温和,寡言少语,在初三三班比较低调,但学习成绩相当不错。一般情况下,在学校沉默寡言,低调行事,埋头苦干的学生都是属于这类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和刘小溪认识自然是因为他哥董军,但两人基本上没有面对面畅谈过。
刘小溪说:“我这周没回去。”
“我妈给我哥做馒头,他在我家拿。”晓帆立马见缝插针,抢上一句。
董齐将竹篓放在地上,慢吞吞地说道:“你这会准备去哪,怎么不去找董军?”
“我还有点事,等会回来再看情况。”
“有时间来我家逛。”他提起地上的竹篓,指了指旁边的平房,说:“那就是我家,和董军不远。”
刘小溪说:“好啊,有时间一定去。”
等到董齐消失在转角处,晓帆向刘小溪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哥,你看那个哥哥篓里的萝卜,像个孩子一样,有两个辫子。”
刘小溪轻轻抖了抖她头上的辫子,笑着说:“跟你的一样哩,你就是个萝卜小妹妹。”
“他那个萝卜是不是喂兔子的?我老师说小白兔最爱吃胡萝卜了,可是那哥哥篓里的全是白的啊?”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刘小溪,满是疑问。
“胡说,他那是给人吃的,回家做菜的,兔子吃的是懒萝卜,没人吃的坏萝卜。”
她似懂非懂,却也不再继续追问,低头跟在刘小溪后面。
李诗茹家是红色大铁门,只开了右边一扇,大门左右两边栽着两棵剪成蘑菇形状的冬青树,门内冷冷清清,也没有人喊狗叫之声。
刘小溪在门口静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进退两难。毕竟一个男生去一个女生家形势上不太好看,农村又到处是七嘴八舌的是非婆,唯恐天下不乱。
“王梅阿姨,我是晓帆!”晓帆喊了一声,见里面没人出来,又喊道:“诗茹姐姐,你们家里有人吗?我来串门了。”
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走出来,正要询问,看到晓帆,笑着说:“晓帆,你今天没上学?”
“星期六,我都放假了还上学。”
那胖女人一拍脑门:“哎呀,看你胖姨这记性。”打量了刘小溪一眼,问晓帆:“你带的这人是谁啊?”
晓帆说:“是我哥,我姨妈孩子。”
刘小溪问道:“姨,李诗茹在家吗?我是她同学,这周来我姨家,今天没事过来逛一圈。”
胖女人“哦!”了一声,说:“我不是这家人,刚才看她趴在院子写作业,这会儿不见了,我帮你问问。”转身进了院子。
“诗茹!诗茹!你同学来了。”胖女人肺活量很大似得,叫喊的声音之大简直难以表述。
李诗茹探出头见是刘小溪,这才走出来,笑着说:“你来了?”
刘小溪说:“不知道地方对不对,昨天回来没看清楚,多亏晓帆,她带我来的。”
晓帆见了声“诗茹姐姐。”李诗茹过去牵住她小手,说:“姐这几周都没见你,这周总算回来了。”
晓帆对李诗茹赶紧诉苦:“我妈都不让我玩,也不让来你家吃好吃的。”
“那为什么呢,是不是你不听话,又不写作业了?”
刘小溪接上话茬:“这个你得问她了。”对晓帆说:“快给人家说你妈为什么不放你出来?”
晓帆吐着舌头,只笑不语。
刘小溪和李诗茹见她那样子,也都忍不住笑了,知道她也有自尊心,便不再继续问。
李诗茹说:“别待在外边,进来!”她牵着晓帆先进去,刘小溪也犹犹豫豫局促不安的跟在后头。
进了大门,水泥地面几乎覆盖了整个院落,东南西北都被房屋挡住视线,连一堵墙都看不到,门窗都是铝合金,玻璃明亮如新,院子中间一个四方形的花园里盛开着七八种菊花,色彩斑斓,争相斗艳。
李诗茹带他们走进大门右侧第一个房间,说:“我住这里,我妈和隔壁阿姨在客厅,我们就不过去了。”
刘小溪随便应了一声,仔细观看这间并不大的房间。
红色地板干净的可以看到人影,墙壁白皙如雪。两张沙发中间放着一只茶几,上方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写着“天道酬勤”的巨大字画。沙发斜对面摆着一张床,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一只毛茸茸的玩具机器猫安静的坐在被子上。床头悬挂着一个暗红色相框,里面镶嵌着李诗茹身着古代服饰,手持扇子的相片。那里面的李诗茹风姿绰约,仿佛真如电视上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