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二老述说百般,韶旭总算明白,原来当际堵在村口那厮威名赫赫,近来风头可谓不少,外号“黔山第二害”。
善战喜乱法。
统御走兽,祸害凡人部落,十里街坊谈之色变,便是四友村开天前日收留了诸多懵懂凡夫,却也受摄其凶煞而溃逃,陆续变得清冷。
“那它岂不是可恶?”韶旭眸绽冷电。
书老言:“换在旧昔,的确称得上可恶。可当纪大不同,劣迹八极不乏,四处可见,已沦为种常态。”
“常驻的病态么?”
青衫客声音轻柔,初始情绪难辨,渐作铿锵:“欺凌弱残,绝非我辈风范,羞与共当世!”
便要仗剑杀出。
画老劝阻,拦下韶旭道:“少年人,纵你高歌负天资,有为龙雏形,却也难以磨平岁月所带来的差距。”
韶旭皱眉,“它已脱离凡胎,步入修行不成?”
书老出声释疑:“不错。”
他挥舞袖袍,朝外发散迷蒙光,弥漫在村子周遭,使得凶兽张牙舞爪要入,却又无法,被股无挡伟力排斥外头。
“约莫一炷香时间。”书老讲。
韶旭心中清楚,这是在指法术失效,便道:“老人家有何用意?”
书老则说起其他来:“初见兽逆时,它还是只普通凶兽,但颇具灵性,已有百兽称尊作王之雄风,指挥麾下掠夺资源。”
“而它进攻村庄,我们不能不管,兼备爱才之意,便助它开启灵智,且与之打了个赌。”
赌?
韶旭凛然,明白关键来了,问:“什么样的赌?”
画老代书老回应:“它败,则不再骚扰四友村;它胜,则赠其一桩机缘!”
韶旭眼睛瞪大。
看外边狼群肆虐,当时结局似乎已然明了。
心照……不宣!
“那赌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韶旭语气有些艰涩。
书老沉声:“一个时辰内,初窥修真路!”
旋而沉默,连同画老也沉默,回忆之前作为,眼眸神色既是赞许又是无奈,充满了矛盾意味,但唯独缺失后悔。
——有如不悔!
“原来……就是这般么?”青衫客低语。
他声音不大。
可那种味道,那股睥睨,几乎重现了之前碑中人风采,目发不可意会之炯炯,哪怕天上明盛、天上夜幕亦无挡之璀璨!
流溢万分彩!
“韶旭,你……?”
真正的轻慢,是自我察觉不到的。
重视也同样。
画老未有再使“少年人”称呼,而是直呼韶旭其名,语气凝重,慎之又慎!
然青衫客插话,只问:“它用了多久。”
未面朝二老,而是目光悠悠放眼望,棕黑瞳眸,映射出许许多多龇牙咧嘴之走兽,但位列侧旁的书老竟见:
青衫客其人……目、无、余、子!
不禁的,书老吐息,“一餐饭时间。”
韶旭则回首,莞尔:“一餐饭,一炷香,这倒是有趣。——敢问老人家,可否能为小子沏一盏茶?”
老妪骤然色变。
目露悲哀,启齿欲言,好似要婉拒,嗫嚅老翁却一把将她拉住,使力极深,手腕扣得死死,颤颤抖动。
老妪看向老翁。
但老翁未看老伴,而是循向前方青衫客,心头萌发无数念想。
从前。
沏茶一道,相比他于书法上造诣而言,其实是不怎么会的,而以往四友齐聚时,也往往是由棋老亲沏。
再后来。
他也会了。
合眼阵子,继而启张,他眸无波澜地道:
“可以。”
千言万语在其中。
青衫客闻说,含笑跏趺,意志遁入空明,沟通至遥远天际,九重清华盖之上,而在那里有道亘古存在的路——修真路!
左边是片汪洋,右边是匹白练。
来到这边。
他意志凝固,可外观只是道淡淡黑影,驾驭着这独特身体径直行,慢步遍布青苔的旧路上,不消一会儿便得见一碑。
立在道路旁,有如树栽。
抬眼看去:“逝我、道我、真我,诸我就此而分,莫忘初心。”
韶旭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么?”
打量了番周遭,他将这里深深给铭记,握拳平心,捏得紧绷,口中呢喃出声:“这便是逝我蛰伏之地么?”
逝我,神秘的存在,历来对其都只有片面了解。
但道我,韶旭知晓:那是行走在大道上的“我”,履步得证大道上的“我”,也是……
“即将的我。”
掠过碑,从此已非红尘客,他决然赴前去。
……
每个人都应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修真路。
只是这遭路初始前途断裂,不知向往,不知终点,便重合前人遗留共铸之大道临时代就,暂且施行。
而今朝此刻,那条藏匿在比虚空更深,几乎贴近虚无的道路发生剧烈动荡!
“又要易位了么?!”大世各地,惊异不断。
熟悉这场景,又觉这次不同寻常。
闲暇者遁入空明,来到独属自我的路上,共眺望高空,看见那亘古的修真路,有一身形穿梭无数黑影,迅速前行。
最终屹立万人尽头,独领一时风骚!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举世错愕!
修真路上,旧纪之人暂不位列其中,似在更为遥远处,毕竟挺过浩劫绝不简易,但凡弱小者悉数泯灭无幸免。
“我算得到,他跟脚就是当纪无疑。”有人说。
还有人点明:“堪堪越过其次者半步!”
可就是这半步,却有数十人身形重合,齐肩并行,难进寸尺与丝毫,仿若隔有沟壑!
只得仰看前方背影。
即使黑影森森,但他们莫名地知晓,且不可抑止地想象出,其人应披有一袭青衫,还仗持柄青锋利剑。
遗世独立。
高远如苍天!
“臻至化境!”有天骄堪破真相,颤声道:“他……切实是比我们快了半步!”
尽管青衫客浑身无半点力量波动,可这条路不以力量称尊,而是以修行精深,及去伪存真之程度衡量。
但须知:高深者往往兼备当世至强!
立时诸多敬畏。
当中又有人狂喜,满腔热血,纵不能攀前搭话,却也高声:“久乐太平,到头疮痍成空——可笑!”
“故而开世曾言:‘当黩武,戈鋋乱法,为世启新篇!’”
“浔城雁某人愿奉为前锋,阁下敢应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