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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段 沉睡(1 / 1)

“生命会自行找到出路。”——《侏罗纪公园》

最让文人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女王以异端罪判处他埋刑——就是活埋。

一直以来,文人都在考虑如果自己的敌人是一名旅法师,在无法破坏对方火花的情况下,自己该去如何对付他。得到的答案是限制其自由。旅法师的身体可以承受就他所知的一切物理的非物理的伤害,并最终恢复如初,所以,对付旅法师比较有效的办法,也只能是将他们关在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纷争无扰、和光同尘。

现在,文人悲哀的发现自己即将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按琼玉女王的意思,他会被埋在鬼牙祭坛附近,这鬼地方利用率极低,还都是些狂信徒一样的家伙,要么就是被洗脑的傀儡,真埋下去,指着被人发现并解救,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文人越想越是恐惧:“我愿意把紫腮交给你们。”

他挣扎着,大声喊着,换来的只是头上挨了重重的一拳。然后就那样晕乎乎地被反剪双手,推入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土坑里。

文人摔到坑底,才晃了晃脑袋的工夫,就感觉有沙土落下来了,一点一点,越来越重,最后形成的压力将他推挤着,仿佛沉入了无尽的深渊。当最后一丝空气也从他的胸腔中被挤出时,文人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上方,土坑被填埋后,桑海大祭司又自作主张地派人将泥土完全夯实,末了还不忘抬过一块硕大的青石压在土坯上,颇有点恨之弥切的感觉——好一条忠犬。

关闭了呼吸系统的文人缓缓醒来,混乱的思维也慢慢清晰,当他回忆起自己已经被活埋后,立刻又开始了疯狂的挣扎,那是求生的本能,根本不受意志的支配,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骨骼在肌肉的牵动下,扭曲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卯足了劲儿,直到血液冲上颅腔,血压一路飙升,脑血管在不堪重负后纷纷破裂,仅过了几分钟,文人再次死去。

黑暗,寂静,重压。

看不见,听不到,更无法发出声音,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就像小时候,邻居家的大孩子来叫他起床,然后恶作剧般把他按在被子里,即便喊破了喉咙也无法摆脱的那种无助。文人就这样被泥土牢牢地固定在地底之下,一次次复活,再一次次挣扎着死去。

文人已经越来越绝望了,他甚至想就此死去,可旅法师的自我修复能力又让这种希冀成了奢望。

无数次死而复生后……

再一次的,随着心脏慢慢恢复动力,文人苏醒过来。这次他没有动,他知道与生俱来的、对于黑暗和死亡的恐惧马上就将重新控制他的身体,他已经被那种感觉折腾得灵魂都要涣散了。他深信,再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想办法毁了自己的火花,以免彻底崩溃疯掉。

所以,他必须关闭自己的意识,让其沉入思绪之海,不看不听也不去想,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思想不会崩溃于身体之前。这种完全放空很难达到,但是所有人都轻松掌握着一种相近的状态——睡觉。

在做出决定的前一秒,文人还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留恋,他想最后一次感受活着的美好。

——永暗,地底之下,没有光亮,但似乎可以听到大地的脉动,沉闷得如同敲在心头,仔细聆听又会很快寂静了下去,那也许是土层之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祭祀。

就这样,文人强迫自己睡着了。

时间慢慢流逝着。

视觉被剥夺了,嗅觉被剥夺了,听觉被剥夺了,感觉也正在慢慢消失,文人身上悄然发生着变化。身体为了保护文人的灵魂,把他的意识封印了起来,并被本能接管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又开始发挥作用,在文人的身体里四处流窜。它们疯狂地改造着身体,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这里。

首先进化的是文人的肌肉与骨骼,它们扭曲生长,越来越坚固,如此便可以承受巨大的土层压力;指甲变成了可以拨开泥土的利爪,虽然暂时依旧还无法动弹,但这身体正积蓄着可怕的力量。

他的胸腔变得更大了,这样肺部就有了多余的活动空间,他开始了新一轮的呼吸,氧就来源于皮肤异变后收集到的土壤里零散的气体。

与此同时,文人的眼睛和耳朵则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耳朵为了防止沙土进入完全封闭了起来,眼睛虽然还在,但虹膜已经失去了颜色,变成了透明的白。

随着文人张开嘴,呼出陈旧的气体,有沙土掉了下来,落入他的口中,跟着,这副身体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噬起泥土来。他的嘴越张越大,舌头则像弹簧刀一样一下下弹射到土层上,将其击碎,方便吞食。

几天后,他的头部周围就出现了一大块空洞,这空处仿佛给了这副身体无限的希望,他开始加速蜕变,向仅有的空间中拼命挤去。他全身的关节都在不断的错位,韧带拉伸,仅靠肌肉的蠕动将整个身体推挤着向前。一块更大的空间被吞食出来了,双手也被解放出来了,他拨开泥土,一路向上,仅用了几个小时,就到达了夯土层。然而,这种程度的坚硬对于此时文人的身体来说,也不过是需要双爪多来回拉扯几次罢了。

在被活埋了整整两年又十二天之后,文人慢慢拖起青石,迅速的钻出,重新回到了地面。他慢慢睁开眼睛,但视野里一片模糊,双耳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仅能凭借感觉向周围慢慢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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