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笙看着三青的血顺着伤口流出,随着海水的带动染红了她面前的海域,三青看着她笑了笑,而后便闭上了眼。拂笙上前快速地抱住了他,见他用术法憋住的气正从他口中散去,她眯了一下细长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见三青快要被呛水了,她赶紧亲了上去,红着脸地一边给他渡气一边往上游去。
上岸后,拂笙将三青放在沙滩上,一手用法力定住他,一手捂住了剑柄,淡漠的脸上虽还是平日的冷静,双眼中却是紧张的。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而后快速一拔,他的血溅了她满脸,快速用术法替他止住了血,拂笙的心中突然难过了起来,好似这一剑是她自己刺到了三青身上一般,说不清地难受,她竟是很久很久没有此刻这般过了。
这时,敖烈从海里出来了,虾兵蟹将也到了,见岸上的拂笙未有动静,刚想示意虾兵蟹将回去,海底便瞬时涌上了一个巨浪,而后“嗖”地一声,一把闪着蓝色光芒的刀从海底飞速而出,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弯而后“呲”地一声插到了拂笙的身旁。
海里刚刚稳住的众人见状,刚想往前边冲去,见到了半空中白衣蓝发的人影都止住了脚步,行礼说到:“白狡上神”
他往海中瞧了瞧,而后以手为笔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符咒,而后将其往海中投去,那符咒一路沿着海水到了海沟,覆在了原先海魂刀所在的位置。
“此封印,可保二十几年安稳,这刀我暂且先拿走了。”
敖烈见他如此说,只好领着众人回了海中,白狡上神看了拂笙一眼,说到:“海魂刀不仅可以砍邪气,还能将内丹砍裂,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还请青丘尽早归还。”
拂笙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磕头说到:“多谢上神”
秋风刮得多了一丝寒意,寒露时节,竹林的绿色更添寒意,懒得化为人形的拂晓正卷着自己的九条狐狸尾巴睡在昏迷不醒的三青枕边,三青眼皮子动了动,听到耳边的呼吸声,睁眼一看正好见到拂晓对着自己呼出了一个圆泡泡,三青摸着他的狐狸脑袋,苍白的嘴角笑了笑。
拂晓的狐狸耳朵竖了起来,嘴角的圆也消失了,睁眼看到三青立马起身摇着九条狐狸尾巴说到:“你若是再不醒,老姐怕是要用那把海魂刀砍自己了内丹咯。”
“神狐的内丹都能砍,这海魂刀为何如此厉害?”
如此一问,勾起了拂晓那说书一般的嘴,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都摆出去,坐端正后一个狐狸爪子盖在自己方才趴着的圆枕上,说到:“旁的法器连我们青丘狐狸崽的内丹都砍不动,我老姐的就更别想染指了。这海魂刀之所以如此厉害,传闻……”
“传闻,这海魂刀是白狡上神用自己的一魂所造。”拂笙踏进门槛,细长的眼角瞥了拂晓一眼,拿着海魂刀晃了晃,“拂晓,莫不是想亲自验证一下这仙界传言是真是假?”
拂晓一个机灵往窗户翻了出去,一边逃一边嚷嚷到:“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要谋杀亲弟了。”
三青看着拂笙,笑着说到:“我竟不知,你这般爱捉弄。”
“你不知的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拂笙将海魂刀收好,行至榻前拿出了一瓶药仔细地替他换了药,缠上纱布刚打好节她的手便被他一把抓住。
“拂晓,你可愿嫁给我?”
拂笙突然就呆住了,心中激动不已脸上却故作平日的冷淡。见他冷眉剑目之中满是期盼,紧紧捂住自己的手又问了一次,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到:“这便要看你的聘礼够不够分量了。”
三青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拂笙的手抵在他的胸前有些害羞,正欲推开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些,说到:“拂笙,你若在动我的伤口怕是又得重新包扎了。”
拂晓将靠在他肩上,三青藏不住欣喜地覆在她的耳边说到:“我们也学着人间新人在这竹林拜天地吧,等我伤好了,再去青丘正式向你父亲提亲,按照你们青丘的规矩迎你过门,可好?”
拂笙转而看着三青,十分得意地问到:“没有聘礼我可不答应。”
三青见她讨价还价的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笑着说到:“我潭三青此生此世,想娶的只有的拂笙一人。今日便将我自己聘给拂笙姑娘,此后,我潭三青的命便是你的了,要打要骂,要杀要剐全凭你处置。”
拂笙心中欢喜,却又不想他如此轻易便过关,正启朱唇要说上一说,却被他吻了上去。窗内情意正暖,窗外袅袅凉风动,竹林里的露气重而浓,百日渐渐变短,寒夜逐渐加长。
不觉已到了早晨露水冻结而坚硬小冰珠的霜降了,竹林里贴上了红色的喜字,挂着红色的幔帐,三青看了床上的拂笙一眼,拿起他们喜字下的海魂刀将一颗浅紫色的圆形珠子一分为二,缓步走到榻前。
三青摸着她的脸,心中万分沉重。一边是家族牵绊,一边是自己此生所爱,他求情了那人许久,他才肯帮自己将邪气注入木晨的体内,好让她为自己夺取海魂刀取得她的内丹,可他还是心软了,将一半放回拂笙的口中,他拿起海魂刀转身要走,见到红色的喜字居然觉得有些心痛,只觉得,以她的脾气,此生此世只怕是再也不愿见到他了吧,眼下垂下一滴泪水,转身便往云端之谷飞去。
二十几年后的云端之谷上,空无一人,唯有那破败的房中有两个人影。
“父亲回去后便将娘亲的内丹化了,族人虽说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岁,他也是欣喜的。只是……”潭影空看着案上的牌位,心中惆怅非常。“我们的祖先是玉山的狡,千年九尾神狐的内丹虽然可以延长我们的寿命,却也使得我们成为了储存天地灵气的好‘罐子’,妖魔只需吃掉我们,便可以提升不少的法力。当年,若不是白狡上神用法阵护下了云端之谷,没人能寻得到云端之谷的入口,我们只怕早就成为妖魔的腹中之物了。”
“如此说来,空空你们是狡,而白狡上神的真身也是狡,那你们为何不在玉山上面呆着反而会落到云端之谷了呢?”一旁站着的初九歪着头看着跪地的潭影空,嘟着嘴角的两颗朱砂痣甩了一下衣袖,“这事情真是比人间的话本子还要精彩,空空你想如何便如何,万事有本姐姐护着你。”
潭影空见她一脸对八卦的热忱,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到:“阿九,你那点微末道行便别整日想着听故事了,当心好奇心会烧了你这只小青鸟。”
“小跟班,你要造反呀。”
初九说着便举起拳头准备要揍他,见着他蓝色的眼珠子已经湿润,知他嘴上不说心中只怕是早就泪流入海了吧。本来她是为了开解他的,如今却成了他逗自己开心。
“悲欢离合免不了会情绪低落,该仰天大哭还是借酒消愁你自己看着办。”初九撇了潭影空一眼,转身后又回头瞧了一眼那个白色的背影才走了出去,“只给你三日,三日过后可别寻死的就成,本姐姐正忙着降妖伏魔呢,你可别拖了本姐姐赚取银钱的后腿。”
里边的潭影空硬是被她的话逗笑了,阿九呀,寄托哀情到了你的眼中怎么就成了仰天哭泣和借酒消愁了呢,看来,以后可不能让她再看人间的那些个悲天悯人的话本子了。
外面已是漆黑,潭影空看着摇曳的烛光一直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才起了身,扶着墙壁刚走到门口,便见初九站在雪中超度亡灵,一路上,她不是打听八卦便是想方设法地搜刮财物,活脱脱的一个财迷,他确实未见过她如此认真的模样。
初九念完最后一段文,收了物件,一转身便见潭影空倚在门边,跃了过去,见他的精神比昨日好了些才问到:“空空,你族人都已离去,接来下你是如何打算的?”
初九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等对方开口又急忙说到:“当然,如果你不想继续跟着我,给我一百两就成,契约我自会销毁。”
“阿九,你这不是在问我的意见,而是在赶我走吧?”
“你?”初九仰头看着他,气不过他比自己高,一脚踩到门栏上边踮起脚尖叉腰说到:“本姐姐都舍了十年的契约了,一百两已是念着一路上的情分了,潭影空你别……”
初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下了门槛与他一起倚在门边,两手搭于胸前,清了清嗓子,一脸平静地说到:“那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话不对点、暴跳如雷。阿九呀,亏得是我,若换了别人你可怎么办呀?”潭影空摇了摇头,放下搭在胸前的手,看着远方飘下的雪花跨出了门槛,“既然阿九离不开我,我也只好委曲求全地跟着你了。”
“哎,本姐姐何时话不对题了?方才若不是顾及……”顾及他全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怕他只是为了一纸契约勉强地跟着她,怕他心中委屈才这般的。
潭影空没见她跟过来,回头见她呆呆地立在门口处又故意折回去,问到:“顾及什么呀?”
“自然是顾及钱财咯,若是有人胆敢觊觎半分,本姐姐便关门放空空。”
潭影空见她一边得意地从自己眼前走去,牵住了她的手,看了一眼南边的方向说到:“阿九,我们走这边。”
初九盯着被他牵住的手,给潭影空使了一个眼色,他却来了一句“阿九,你眼睛抽着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揉揉?”气得她一把甩掉了他的手,正气得叉腰之际,初九疑惑地看着潭影空方才指的那个方向,而后严肃地看着他,问到:“空空,你确定要去那里了吗?”
“你既已知晓,那我们便走吧。”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云端之谷,潭影空转身看着这方被护得极好的桃源之地,心中怅然,转头问到:“黑蛊蜘蛛是顺着我身上的蜘蛛丝才找到洞口的,阿九,你又是如何寻到洞口的呢?”
“本姐姐聪明能干,这讨生活的技能若是告诉了你,可不是喂饱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我可没那么傻。”
潭影空听着前面的笑声,好似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在阿九面前,似乎任何事都可以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