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颜带着仲庭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了一处山洞门口,辰颜往洞里示意一下,道:“魔君,您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里面等您呢。”
仲庭疑惑地走进山洞,洞中,一个披头散发、满脸疤痕的女子边捂着眼边呢喃着:“我不丑……我不丑……我可是神界最美的人……我不要看,那不是我……”
仲庭惊得挪不动步,他敢肯定,那就是媚怀,可是她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箭步冲上去,想要带媚怀离开那被铜镜环绕的地方,却被周围结界的气流弹开了。
仲庭一边急切地用法术击打结界,一边不忘安慰媚怀:“媚怀,你等着,我这就救你出去。”
“真是感人,媚怀有你这样痴心的追求者,应当死而无憾了。”
止戈慢慢走到仲庭面前,淡笑着注视仲庭。
“是你把媚怀关在这的?你还毁了她的容貌!”仲庭气愤地朝止戈大喊。
“比不得她串通伯吴害死我姐姐和我师父的血海深仇。”
止戈轻飘飘回了句。
仲庭哑口无言。他很清楚那日发生了何事,媚怀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想做什么?”仲庭问。
“不做什么。只是想看看曾经最美的龙族公主今日变成这般丑妇,你仲庭是否还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仲庭咬了咬牙,不回止戈的话。
止戈瞧他那副样子,嘴边勾起一抹嘲笑。
“得了吧,你暗恋媚怀的事早就传得青要山人人皆知了。可惜啊,人家瞧不上你,反而为了你那野心勃勃的哥哥做了一件又一件说出去都会被立刻处以雷刑的错事。”
“尤其是最错的那两件。”止戈语气一沉,一挥折扇,媚怀脸上又添了三四道长长的伤口。
“啊……”媚怀惊声尖叫,五指勾成爪状疯狂向止戈扑去,马上又被隐形的结界弹了回去。
可她并未放弃,反而一次比一次疯狂地向止戈扑去。她眼里冒着要将止戈碎尸万段的怒火,嘴里不住发生低吼,宛如阴间炼狱里最恐怖的野兽。
止戈含着冷笑,满意地欣赏着结界内的情景。
一旁的仲庭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人变成如今这副光景,心中怒火越来越盛。他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质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废了她全部修为,化去了她的龙身,顺便每天都在她脸上添几道新伤痕。”止戈快意地笑道。
“你!”仲庭气得直接向止戈发起一击,止戈轻飘飘躲过,反将那一击送往了结界内。
媚怀的脸上又添上了新的伤口。
她因此变得更加疯狂。
仲庭这下不敢轻举妄动了。
“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她?”仲庭毫无办法地无奈问道。
“换做是你,你会放过这个害死你亲人的女人吗?”
“我用魔君之名起誓,从起魔族永世不再进犯妖界。”仲庭伸手就要发誓。
止戈轻蔑地哼了声,道:“仙魔之战魔界精锐全部阵亡,早就不是妖界的对手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仲庭越发猜不透止戈的用意。
止戈凝视着仲庭,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否愿意为了现今这个疯女人不顾一切,包括,得罪天界?”
“天界?”仲庭大惊。
“怕了?”
仲庭还在思索,可结界内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令他立刻失去了理智。
“只要你让我带她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止戈眼中精光一闪,略带惊奇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只可惜爱错了人。”
仲庭不知道止戈是否是在讥讽他。
“听说魔界有种法术叫摄魂术,无论神魔,只要中术了,都必须随着施术人的意愿行事。”
“是,不过那种术法已被列为了禁术。”
“管它是不是禁术,你告诉我,若想对修为深厚的神施术,需要怎么做。”
仲庭疑惑地看向止戈,但还是乖乖说道:“只能用其最爱的人的头发做引子,向其施术。”
“最爱的人……”止戈咀嚼着这几个字。
“你想对谁用摄魂术?”仲庭试探着问。
止戈直接绝了他的试探,道:“三日之后,我拿来发丝,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这几日你最好好好修炼摄魂术,若是有失,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媚怀会怎么样。”
止戈挥了挥袖子,仲庭已到了洞外,刚刚的洞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空中传来止戈的声音:“记住,你心爱女人的性命可是握在你的手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唐华看向把她带到冥界黄泉的止戈,满腹疑问。
“你不是想破解《鬼命》吗?我来告诉你怎么破解《鬼命》啊。”止戈淡笑道。
很快,她们就看到了躺在高台上的《鬼命》。
唐华一见到那上面用血写成的誓言,就想到了那日神荼受到反噬时吐血的痛苦模样。
“要怎么破解?”
“其实很简单,这天上地下唯一可称能改天换地的人物,除了一出世就身负三大神神力的我,还会有谁呢?至于那改天换地的法器,你自己好好想想。”止戈循循善诱。
“是……破天神斧?”之前魔族攻打青要就是为了这个。
止戈笑着点点头。
“可是师尊他们不是说破天神斧威力巨大,一出世就会引起六界动荡吗?”唐华想起了泰逢师伯的话。
止戈眨了下眼睛,道:“那只是因为师尊他们怕破天神斧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得了,用在不好的地方。我拿破天神斧只是希望能帮你破解《鬼命》,让你和冥王能终成眷属。”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唐华踟蹰不定。她确实很想与冥王在一起,可是谁知道破天神斧出世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止戈见唐华正在犹豫,继续道:“破了《鬼命》之后,我就立刻将神斧再次封印起来,师父仙逝前将封印方法告诉我了。”
见唐华还没下定决心,止戈掰着唐华的肩膀,郑重地注视她的眼睛,道:“唐华,我姐姐和师父都不在了,你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我只是希望,最起码我能助你达成心愿。”
唐华看着止戈,终于点了点头。
“我需要做什么吗?”
止戈嘴角漾出浅笑,凑近唐华的耳边,轻语道:“你只需要……”
通明殿中,天帝正躺在榻上小憩。榻边的香炉里,神梦香正发出甜美的香气。
云雾缭绕中,天帝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
“武罗。”
天帝向武罗奔去,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武罗挣脱开天帝,抬头柔弱问道:“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
“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青儿……”天帝脸上满是深深的愧疚。
提到青儿,“武罗”也露出哀伤的神情。“青儿自己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你为何不能看在她是你骨肉的份上,留她一条生路。”
“唉!我没想到王母会假传我的圣旨逼青儿自诛,我已经罚她禁闭瑶池五千年,让她忏悔她的罪过了。”
“武罗”轻笑了一下,对天帝道:“青儿已经来陪我了,我也算不寂寞了。只是我与青儿太过思念你,可否给我一束你的发丝,我与青儿也好睹物思人。”
“当然。”天帝幻化出一把剪刀,直接将自己的发丝剪下一束,送给了“武罗”。
“武罗”笑着接过发丝,对天帝道:“这下好了,我与青儿等着你。”
天帝有些疑惑:“等着我做什么?”
“等着你……死!”“武罗”的脸突然变得十分可怖,她尖叫道:“是你的风流害了我一生,是你的软弱害死了青儿,我要诅咒你,终有一日,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天帝“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门外的侍从很快便进来问道:“陛下,怎么了?”
“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天帝摸了下自己的脑门,上面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再看向自己垂下来的一束头发,那里有一段非常明显的切痕。
武罗,你真的如此恨我吗?
冰清阁内,“武罗”变化回止戈的原貌,正得意地望着手里的那束发丝。
屋内的香炉内燃着的,是散发出同样甜美味道的神梦香。
这神梦香可通梦境与现实的能力还是师父临死前告诉她的,与之一同告诉她的,还有那破天神斧的作用以及解印之法。
天真的师父传授她这些密辛时,或许只是以为青要的玉尊必须知道这些罢了。
不过止戈宁愿固执地认为,师父是为了让自己替她报仇!
报仇!
门外有人敲门,吵醒了正熟睡着的乐言。
这几日他一直帮泰逢师尊处理青要事务,忙得少有合眼的机会。今晚他刚见缝插针找时间小憩一会儿,现下又被人吵醒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唐华。
乐言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她问道:“有事吗?”
唐华见自己吵到了乐言睡觉,有点不好意思道:“师兄,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有点事想问你。”
乐言点点头,打开门让唐华进来。
“你要问什么?”乐言给唐华和自己都倒了杯水。
唐华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地道:“我想问你,你说的破解《鬼命》可能会让我失去最珍贵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可能。一切结果都源于每个选择。”乐言凝视唐华道。
师兄怎么去了趟须弥山,说的话就像佛祖一样,让人怎么都猜不透。
唐华踌躇着问道:“师兄,上次魔族攻上青要,说要破天神斧,神斧真的被封印在咱们青要山吗?”
乐言打了个哈欠,道:“应该吧,神斧的事只有我父皇和三位仙尊知道,那魔君俊昊攻上青要来讨神斧,大概也是因为从玉尊师叔那骗出了封印地点吧。”
“破天神斧出世,是不是真的如师尊所说,会引起六界混乱?”
“也要看谁用吧。神斧若落到伯吴那种嗜战好杀的人手里,他自然便会利用神斧掀起腥风血雨,满足他一统六界的野心。但我听说,几十万年前,我父皇正是利用破天神斧平定的蚩尤之乱,带领各族开创了这太平盛世。”乐言觉得自己阻止不了唐华做那个决定,现在她如此问,自己只能如此回答了。
“嗯嗯。”唐华若有所悟。她看见乐言刚刚睡觉时把头发给压乱了,便对乐言道:“师兄,你头发乱了,我给你重新梳一下吧。”
乐言看了下确实有些散乱的头发,道:“好。”便径自走到铜镜旁坐下。
唐华拿起桌上的牛角梳,眼神闪烁了两下,开始解开乐言的发带,为他一下下地梳起发来。
“师兄。”唐华低低叫了声乐言。
“嗯?”乐言正闭上眼享受着。
“你的头发好柔顺啊!怎么保养的?”唐华摸着手里又黑又柔软的青丝,由衷地赞赏道。
乐言笑了一声,舒服地享受着头上唐华一遍又一遍摸他头发时传来的指尖轻柔的触感。
今日清晨,青要山天色阴暗,宛如黄昏,天上又下起了小雨。
离忧在此时略显昏暗的室内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止戈。
止戈的发梢浸透了雨水,正蜿蜒地搭在她胸前的衣衫上。同样,她的衣衫也被雨水打湿,正淋漓尽致地凸显她妖娆的身材。
止戈妩媚地笑望着离忧,离忧便知道她这次不请自来不怀好意。
“何事?”离忧率先开口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如往常一样镇定。
“只是想起来你还欠我一样东西,特地过来讨要。”止戈的声音听起来如雨雾般绵柔。
离忧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你的发丝。”
“你要我的发丝做什么?”
止戈轻笑一声,向离忧走近了两步,道:“当日在天河畔你要我嫁与你,简简单单,连个仪式都无,我想将你的发丝与我的系在一起,算是人间常说的‘白头偕老’了。”
离忧不答话。止戈继续道:“虽然你和我已无婚约,但好歹也算有个过往,要你一束发丝留作纪念,不过分吧。”
止戈又低低说了声:“我姐姐和顾良佑就是如此做的。”
离忧沉默地转身拿起桌上的剪子,利落地剪掉一束头发递给了止戈。
止戈笑吟吟地伸手去接,离忧却将手往后收回,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对止戈道:“给我。”
“什么?”止戈有点懵。
“你的发丝。我也要留作纪念,这才公平。”离忧一本正经道。
止戈撇了下嘴,也拿起桌上那剪子利落地剪掉一缕发丝,递给了离忧。
接过止戈的发丝,离忧才将自己的发丝交给止戈。
止戈顺利拿到发丝,正欲离开,只见离忧又剪下了自己的一缕黑发,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那缕黑发与自己的黑发系在一起,装在了一枚精致的锦囊里。
止戈冷冷道一句:“殿下,告辞。”便不愿再看到那个场景。
结界中的媚怀仍然是疯傻模样,仲庭的眼角不觉湿润起来。
“媚怀,你等我,我很快就救你出去。”
“想要救她,要看接下来的事你能否做得到了。”止戈的声音从仲庭身后响起,仲庭迅速转身,手上却接到了她抛过来的锦囊。“我拿到了发丝,你可以施摄魂术了。”
“这里面,是谁的发丝?”仲庭看着锦囊,试探着问。
止戈邪笑着望着仲庭,吐出两个字:“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