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点缀并没有存留多久，血腥味还没散去，军人们便循着痕迹找来，像扔沙袋一样，把他们累在板车上，一车一车地拖出了城去，扔去乱葬岗。
然后，街道被清扫，血迹消泯于众人的踩踏之下，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还没散干净，一切，就又恢复了寻常。
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甚至，没人知道昨夜死了多少人，死的是谁？
这一夜，花照影睡得并不安稳，几乎一夜都是醒着的。不仅仅是因为后半夜城中的血腥味重得渗人，还因为不时传来的灵气波动，像是无序的音符，时不时地出现，又立刻消失，搅得人不得安宁。
她隐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早起来，来到商会大厅，一切却与寻常无异，甚至，连一丝不平常的议论声也没听见。
如果不是空气中还夹杂着那一抹让她不安的血腥味，她几乎会以为，昨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的梦靥。
那种血腥味，她是熟悉的，她曾闻过，在花家，在破军七杀阵中，那种鲜血血肉的气息紧紧包裹的感觉。
压抑窒息地让人作呕。
她清楚的知道破军七杀阵的威力，但却是第一次知道，就算是用阵法杀人，那种感觉，也比想像的要恶心地多。
恶心地让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花照影不知道昨夜死了多少人，但是她感觉到的灵气波动几乎遍布了这座城的各个角落。
灵气波动是会引来军队的，所以一旦产生，交战的双方就会立刻离开原地。但是，每一次灵气波动，必定有人交手，非死即伤。
所以，她不用看也能知道，血腥味弥漫了整座城，满城到处都是死人。而那些人，现在都不见了，昨夜就像一场大家一起做的恶梦。梦醒了，一切就都不见了。
这种感觉，让花照影觉得难受无比。这一夜的经历，让她回想起了花家那一天。
她本以为不会再有第二次，却没想到，重现得竟然这么猝不及防，这么轻而易举，这么云淡风轻。
人命，真是不值钱。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就连她，也不得不这么认为了。
真的，不值钱……
吃完早饭，大家又早早地在清玄宗的山脚下聚集，一如昨天那般热闹。
来参加的人少了，但却没人能看得出来，也没人去看。
一千余人，少了一百，没有人会在意，消失得浑然不觉。
目光从人群中扫过，花照影不禁顾影自怜。她忽然不由自主地猜测，自己从原来那个世界死去之后，家主和长老会不会为她难过，又会难过多久？曾经暗中羡慕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会为自己伤心流泪吗？还是暗中幸灾乐祸？
她本不在意在。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特别想知道。
想知道，她消失了之后，会不会有人记得。
她会不会也是这昨夜消失的人中的一个，只是自我感觉良好，才会觉得自己被人需要着。
她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吗？还是，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结，连她在大家心中的价值和地位，也会消失不见……
残酷与冷漠，是人性吗？还是只是这个世界才会如此？
就在她任由情绪放纵之时，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更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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