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清水无垢的地方,有人聚集的地方,便注定有善恶。
别说偌大的太皇玉完天,即便是齐天城纪律森严的沈王府,都会发生人欺人的时候,只因为人有**,有**便有纷争。
天谴与松纹赤霞两剑,悬停在安公子两侧,锋利的剑尖,没有让那衣冠楚楚的仙人感到丝毫畏惧,只因为,还没有人敢在太皇玉完天造次,更没人敢招惹广寒宫。他身为广寒宫某位大人物的属下,狐假虎威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似乎广寒宫这个招牌,可以代表天道一般。
地上闻金族的老人,拉着沈平安长衫的衣角,乞求道:“求求你,不要管闲事,求求你。”
那仙人冷笑一声,道:“老东西,你是命中有此一劫。”
沈平安低头一看老人,老人眼中充满了惊恐,再扫一眼其他围观的闻金族,有敢怒不敢言的,这部分多是年轻人;有神情麻木的,多是中年人或者老人;还有满面惊恐的,多是小孩儿。一时之间,沈平安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哀伤,这是要被欺压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与此同时,还仁义于天下的宏愿,在安公子脑中翻滚不停,一股灼热的躁动,很快便塞满了沈平安的内心。
“你没看出来吗?这里的人已经没得救了,赶紧跟我离开。”澹台婆娑对着沈平安传音入耳。
只是,沈平安不为所动,就算老人再次出生,带着些许嘶吼说不要他管,他右手鬼使神差地施展须弥芥子,一把折扇出现在他手中,然后,安公子缓缓打开折扇,沈定西亲笔写下的四海升平四字,让他不禁想起了很多事情。
有三叔的敦敦教诲。
有与刘信一同打压齐天城那些不入流的二世祖。
有赵飘萍与他离别时丢了魂似的瘦弱背影。
有……
稍许,沈平安又缓缓合上折扇,他先看了一眼老人,“你是很难救了。”
跟着,沈平安又看一眼老人的孙子,再扫一眼其他小孩儿,对众多闻金族以质问的语气说道:“那这些孩子呢?你们要他们长大了后跟你们一样?”
“那我们能怎么样!反抗吗!怎么反抗?拿着那些矿锄?或者一些小工具?”一个很年轻的闻金族站出来不甘地吼道,他紧握着双拳,双肩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身后的母亲交换了他几声,他仿佛根本没听到,盯着沈平安,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这些话!你知不知道,我们闻金族根本没法像你们一样修炼!”
沈平安一愣,他还真不知道,不由把目光瞄向越云鹏,后者平静的传音入耳道,“闻金族体质特殊,没法形成气海,再怎么引气也是无用之功。不仅仅是闻金族,据我所知,还有几个族群,和闻金族一样,没法修炼,他们活下去的方式,就是被人奴役,以自身独特的本事,让自己有被利用的资本,若不是这样,恐怕他们这种特殊的族群,早就被人剿灭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再管闲事,你能救一时,能救他们万万年?退一万步说,即便有朝一日,太皇玉完天不再属于广寒宫,也会有其他人,用同样的方式奴役他们,有些命,是改不了的。”
沈平安闻之,紧紧握了一下折扇,他很快就明白了当中利害,别的不说,就广寒宫,他现在都没法推翻,再且,依他现在的情况,不管有没有被道门八宗追杀,他都没法常驻太皇玉完天。
“哼,圣武山?哪个蛇鼠一窝的小门小派?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在这里撒野?在这里,就是道门八宗也要夹着尾巴!”那仙人又冷笑一声,戏谑地看着沈平安,又洋洋得意道:“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你若……呃……”
那仙人还没说完,眼睛瞪得老大,眼中充满不可相信,沈平安尽然以松纹赤霞,刺穿了他的咽喉。下一刻,那仙人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咽喉,可惜没法阻止生命如洪水决堤般流逝,到死,他都不明白,沈平安低下的境界,怎么能杀五品归元境的他。
跟着,天谴剑在那死去的仙人身边乱舞,没一会儿,天谴剑流光一闪,与松纹赤霞一起重回沈平安的须弥芥子。
地上,是天谴剑刻下的一句话。
“辱圣武山者,死,杀人者,沈平安。”
跟着,沈平安把目光移到刚才愤愤不平与他对话的年轻人身上,不仅是这年轻人,其他闻金族的人也傻眼了,广寒宫的仙人,就这么被人杀了?上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反正他们这一生,此番是第一次见。
“他们分舵在哪里?”沈平安平静问道。
年轻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然后,沈平安昂首阔步的向那个方向走去。
澹台婆娑见此,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薄怒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杀了人就算了,还想去捣毁他们的分舵?”
沈平安坦然道:“不这么做,闻金族会死不少人,我必须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
少教主咬牙切齿道:“你是觉得我们现在的敌人还太少了吗?”
安公子转头看着少教主,微笑道:“堂堂阴阳教少教主,也有怕的时候?”
少教主瞪着眼睛,用安公子的语气回应道:“怕你大爷!要不是顾忌你的安危,我会想这些问题?不过是来一个杀一个而已!”
安公子将折扇交到左手,再用右手揽住少教主的肩膀,轻声微笑道:“那以后就不要去想这些问题了,不如趁此机会大闹一场,我保证,广寒宫在太皇玉完天的分舵,必定人不多,且没有真正的高手镇守,因为闻金族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太皇玉完天这些年太太平了,而太平,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
少教主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手吗?我告诉你,等会儿你被人打得抱头鼠窜,我都不管你,没本事,还尽惹事。”
安公子稍稍脑补一下那个画面,笑道:“你肯定看不到那种情景,连这几个人都收拾不了,还敢自称安公子吗?等把这里的分舵摆平了,我们继续往上闹,最好闹到广寒宫总舵去,闹得天下皆知。”
少教主一愣,顿时怒道:“你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安公子甩开折扇,笑眯眯道:“小婆娑啊,有些事情不是非要用蛮力才行。本公子就明跟你说了吧,这世上啊,最好看的戏,就是狗咬狗了。”
澹台婆娑闻之沉默,他大概猜到了,沈平安要道门八宗与广寒宫刀剑相向,只是,具体该怎么做,他猜不到,他只知道,这当中的风险,会非常大,稍有不慎便会丧命。稍许,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安公子又想起闻金族老少们的表现,抿着嘴道:“我没法见死不救,就算知道这么做犹如蜉蝣撼树,我也要在刀尖上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