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沈平安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青龙、白虎、朱雀以及玄武四州,没有春夏,只有秋冬,秋是遍野颓败的秋,冬是万里鹅毛一片白的冬,至少很多很多地方是这样。
还是四季交替,万物兴荣的地方,现在只有少量人族以及其他种族居住的桃花谷是一个地方。这里,应该是天地中唯一一个不用担心魔族如蝗灾掠杀的地方,因为,这里住了一个杀起魔族来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沈平安,可是,沈平安也只能守住一个小小的桃花谷,打破大道清明天的屏障回到过去,他已经冒了一个很大的风险,所以,沈平安几乎没有离开过桃花谷半步。
匆匆赶回来的沈平安,才出现在桃花谷,就心神一紧,他以小挪移术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是桃花谷的一个小山坡上。
这个小山坡,种满了桃树,粉红色的桃花,在温柔的山风里轻轻摇摆着,把花香传遍了山坡的每一个角落,粉红色的花瓣,铺盖在一座又一座的坟头上,似乎想代替沈平安安抚生前就忧心忡忡的生灵们。
这些坟里,有的是衣冠冢,有的真埋了尸骨,坟里的主人,有人,也有妖,有修罗,有神,等等。
在山坡顶部,矗立着十几座坟头,其中一座坟前,站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人,男人一头披肩长发,怔怔看着坟前的墓碑,墓碑的字很少,没有刻传,只有一个名字,上书,沈定西之墓。
一身黑衣的沈平安出现在青衫男人身后没有说话,片刻后,男人淡淡道:“听说,没有他,就没有你沈平安,是不是这样?”
沈平安回答了一个是,按住心中的杀机,问道:“你来就是问这个问题的吗?”
青衫男人缓缓转过身,在晴朗而让人难以开心的天空下,芳香却充满了悲伤的山坡上,他那张沈平安再熟悉不过的平凡脸庞上,竟然出现一丝苦涩,道:“魔族一直监视着桃花谷,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从你离开那一刻,桃花谷应该被血洗了,但是我阻止了他们。”
沈平安沉默了一会儿,很神奇的说了一声谢谢,心中的杀机,也不用刻意按捺而渐渐减退,道:“你赢了,但是,你好像也输了,罗睺。”
青衫男人竟然是魔尊罗睺!
罗睺嘴角一挑,自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道:“不用谢我,因为我知道,桃花谷是你最后的支撑,如果桃花谷被灭,也许,世上最大的魔就是你沈平安,而不是我,并且,我不想因为桃花谷的消失,看着你一点一点抹去我心中的期盼,即便这个期盼会让我等一万年,十万年,甚至更久,也比你抹去他们要好。”
沈平安平静道:“你觉得他们能让这个世界有新生?”
“一定会。”罗睺笃定道。
沈平安严肃地看着罗睺,沉声道:“不会,至少,在桃花谷消失之前,他们永远会为杀戮而活下去,甚至,即便有一天桃花谷消失了,世界只有一种颜色,他们还有可能自相蚕食,因为他们是魔,是**支配着他们的魔,他们心中没有美好,只有掠夺和杀戮。”
此话一出,罗睺沉默了很久,他知道沈平安说的一切很有可能会出现,可是,他不愿承认,他的骄傲,绝不允许他承认,他失败了,还是因为胜利才失败。
良久后,罗睺向沈平安要了一壶酒,随后坐在草地上,看着山坡下炊烟缭缭的村庄,这就是他想要的新世界啊,为什么,只能存在于一个小小的地方呢?半壶酒下肚后,罗睺开口问道:“过去以后会变成这样吗?”
“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我们当了这么久的敌人,要是还不了解你,你就不该活到今天,就更不可能让我都拿你无可奈何。”
“不知道,我们的未来,还是过去的过来会变成什么样,没有人可以预知。”
罗睺大饮一口,沉声道:“沈平安,我们都小看了天道。”
“是你小看了天道,不是我们,你以为你杀了天道,就能成为新的天道,可是,你没有天道那样的造化力量,天道死了,又没有新的法则立下,天地里的法则也就乱了,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罗睺咧嘴一笑,饶有深意地看着沈平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杀了天道,你信不信?”
沈平安神情顿时错愕,他知道,罗睺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说,准确的说是,罗睺从来不开玩笑。
只听罗睺继续说道:“我曾说过,你们都只是天道的万物,现在想来,也许连我都是他的玩物。”
此话一出,沈平安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想了一下,沉声道:“天道的气机确实已经断了,我们都清楚从你们先天生灵演化万物到现在的是是非非,难道你想说,先天生灵也是其他人创造的不成?”
“你可还记得三世书的过去篇?”罗睺问道。
“过去的有些历史,不是已经证明是假的吗?”沈平安反问道。
罗睺又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兴许,就是要我们相信,那就是一个假的呢?起码除此之外,我找不到第二个突破口,那么我就换一个说法,为什么,三世书没有了?千万不要告诉我,因为天道死了,三世书也就跟着消失了,没有了历史,天地就进入了混沌。”
这一下,沈平安陷入了很久的沉默,日落月升,风没有停,花香也不断,鲲鹏遮日分阴阳,这是天地间唯一还存在的法则。
罗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徐徐道:“我没有阻止你扰乱过去,何尝不是希望那里能出现新的答案,同时也希望,你出现在过去后,这里,我能看到转机,也许,当过去不再是我们的倒影,或者我们不再是过去的倒影时,真相,就会浮出水面,那时,可能我和你之间,就必定要有一个倒下,又或者,我要和你联手去对付潜伏了很久的敌人。”
沈平安冷冷看了罗睺一眼,道:“你觉得我会跟你联手?”
罗睺自信笑道:“一定会,因为,你只杀进犯桃花谷的魔族,何尝不是希望再看到天地再有生机勃勃的那天,毕竟,体内有神族血液的你已经和我一样,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沈平安默然。
“谢谢你的酒,喝惯了魔族的烈酒,偶尔喝喝只有你们才能酿造出来的百花酒,确实别有一番滋味。”罗睺瞬间消失在山坡上。
沈平安原地站立了一会儿后,走到沈定西的坟前盘做下,以须弥芥子在身前变出的一盘棋,他莞尔一笑,捻起一枚黑子,放在一角,柔声道:“三叔,下一局如何?”
一语落,一只无形的手捻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一角。
沈平安仿佛听到了沈定西温柔的话语,“平安,追求和字,很苦吧?”
沈平安咧嘴一笑,丹凤眼都笑得眯了起来,多么倔强的轻松。
“三叔,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