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盛郡,地势平缓,水泊甚多,天龙河在此郡有五六条分支,因此常盛郡是刘楚王朝出了名的鱼米之乡,自开国以来缴税缴粮都是全国第一。
所以,刘楚对常盛郡的重视无需多言,兴修水坝、建分洪渠防洪涝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天龙河上游的地上河决堤,让这些工事成了摆设,洪水直接绕过这些抗洪工事,从其他郡县涌入的常盛郡,让繁华的鱼米之乡,成了灾厄之地,曾经给百姓幸福安康的湖泊,成了帮凶,百姓死伤无数,多处粮仓被毁,常盛郡成了刘楚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跟着,又是瘟疫横行,让常盛郡雪上加霜,偏偏这个时候凭空冒出来诸多贪官污吏,起义之行近在眉睫。
一座小山丘的庙宇里和庙宇外,躺满了病重或者即将死去的百姓,呻吟声,悲伤声,是庙宇里唯一的合唱,有老人,也有稚童。
一个年轻人在庙宇的院子里,有些手忙脚乱的煎着五六十罐药,大多煎药的炉子,都是用石头堆放起来的,而火苗上装药的器皿,也不是真正的药罐,十之有九都是锅,甚至缺了一角的大碗。
年轻人本是游历之人,刚来到常盛郡附近,就遇到了的洪涝和瘟疫,然后他就迅速加入了医治行列,几天忙碌下来,整个人都受了一大圈,一身青色的衣衫,早就没有了原来的面貌,头发自来到这座庙宇后,就再没有整齐过,现在,他身上的药材也不多了,可是眼下洪涝泛滥,也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寻找药材替人治病。
“张大夫,我家男人突然咳的厉害,你快来看看吧!”一位妇人神色慌张地跑到年轻人面前,双眼周围深深的黑眼圈,并且还凹陷下去了一些,她太难了,不仅仅是自己的丈夫重病,还有老父亲以及自己的儿子也得了重症,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蒲扇,让一个最近一直在给他帮忙的妇人帮忙看着火炉上的药,然后跟着妇人大步离开,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看妇人的脸色,和仔细聆听妇人的呼吸声,等到了那个剧烈咳嗽到脸色如蜡的男人身边时,年轻人突然一手须弥芥子,手中凭空变出一瓶丹药,倒出两粒给妇人,轻声道:“夫人,这两粒药你吃了吧。”
妇人接过丹药,一脸担忧,问道:“不会吃力跟张婆婆一样睡着吧?我可不能睡,我得照看他们呀。”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放心,不会,我的话你都不信吗?”
妇人这才点了点头,将两粒丹药吞入腹中,丹药入口即化,她着急道:“张大夫,你赶紧给我男人看看吧,还有我儿子,一直高烧不退。”
说完,妇人一阵头晕,她意识到了什么,有气无力地哭道:“张大夫,你骗我,我……我不能睡……我……”
话没说完,妇人身体一软,年轻人急忙扶住妇人,将妇人轻轻放在地上,那两粒丹药,除了是调理妇人疲惫的五脏,还有迷药作用,妇人再不休息,肯定也会倒下。年轻人深呼一口气,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傻乎乎地自言自语,“我就再幸苦一些吧。”
说着,年轻人走到男人身边替男人把脉,片刻后,他再施展须弥芥子,变出一套银针,然后拉开男人的衣衫,迅速而准确的在男人胸上行针,扎了十二根真后,年轻人又以剑指,隔着男人体肤一寸远运气,等做完这一切都,年轻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了,这次的瘟疫,不是普通的瘟疫,普通的药石根本无法救治,且需要特殊的真元给患者行气调理。
眼下这么多患者,年轻人的气海已经快到了枯竭的地步。
男人顺过了气,吃力的转头看着睡着了都一脸不安的发妻,他双眼泪流,轻声道:“张大夫,别管我了,能救我儿子和我爹就行了,晓莹照看两个人的话,总比照看三个人要轻松些。”
年轻人虎着脸道:“瞎说什么?我不会放弃一个病人,好好休息,你肯定没事,我一定能救好你,我可是张非狂!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医者的男人!”
“张大夫,我……”
“啰嗦!睡觉!”张非狂说着就又捻起一根银针,准确扎在男人睡穴上,男人的意识突然模糊,然后沉沉睡去。
跟着,张非狂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咔咔一响,脸上的疲惫仿佛也轻松了一些,然后,他开始逐个检查其他患者的病情,中途,有人将煎好的药端了过问,问十一炉的三碗药是谁的,张非狂报出三个患者的名字,然后那人端着药去找三位患者,没多久,又有多端着几碗药来,张非狂依然准确无误的报出是哪些患者的药。
等把所有患者巡查了一遍后,已经夕阳西落,但是,这并不代表张非狂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晚上才是最艰难的时候,有些患者的病情,会在晚上有很大的变化,特别是午夜到太阳再次升起的这段时间,阴气加重,会让一些患者的病情瞬间恶化。
因此,张非狂休息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同时,这也是他一天里唯一一次能吃饱的时候,食物是百姓说什么都必须让他吃够的,四张杂粮和碎草叶揉在一起煎成的大饼,有一点没吃完,都不允许张非狂第二天看病,所以,张非狂即便再累,都很开心。
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杂粮饼,张非狂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他坐靠在墙边,转头看着一个方向,心中想道,师兄,你一定要赶到啊,这些都是人命啊,只要你赶到了,等事情结束了,我就给你端一个月的洗脚水,做一个月的早餐,洗一个月的衣服,不,一年都可以!而且,我以后也不跟师父说,你偷喝酒了。
想着,张非狂狠狠咬了一口大饼,随后,他低着头,他不敢肯定,师兄会不会赶来,因为他是偷偷跑出药王谷的,根据药王谷的规矩,医术没有得到长老认可,是不允许外出历练的,如果偷跑出去,等回师门后,轻要面壁十年,重则逐出师门。
而现在,能不能治好这些人,关系到他能否继续当药王谷的弟子。
这时,昨天那个白衣男人离开之前的的话忽然涌现在他脑海中。
“张非狂,如果你再也不能当药王谷的弟子了,你会后悔偷偷跑出药王谷吗?”
当时,张非狂低下头犹豫了好一阵,随后他抬起头,微笑道:“就算不能当药王谷的弟子了,我还是可以继续当一个行医天下的医者啊。”
张非狂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沈前辈,如果可以继续当药王谷的弟子,当然更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