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听到天机子逃走,刘奇并未责怪魏喜来,与之相比,他现在更关注沈家。
所以,魏喜来回到御书房后,他一边听着汇报,一边让魏喜来将玄光镜里的画面转到沈家身上,也看到了圣武山的最后一个武夫身死。
同时,也听到李家的一些事情,加上齐天城护城大阵离奇突然关闭,他不由的联想到了李家身上,李贤可以绕过中枢控制,调动护城大阵的阵符,那么能关闭齐天城大阵,也不会太难,只是,李贤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刘奇无法想通。
如果,不是沈平安能击退天机子的事情在李贤之事后,从魏喜来的嘴里跑出来,刘奇肯定会“请”李贤来谈谈,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没死就行。
可现在不同了,魏喜来、金甲道人、修罗摩子天、深藏多年的李聪,外加一个心计深如海的李贤,都没办法拿下的天机子,却被沈平安一个照面就击退。
刘奇如何能不惧?偏偏他现在不能乱动。
护城大阵被人从别处关闭,短时内无法重启,现在入魔的凤凰临空,大半注意力都要放在凤凰身上,以免齐天城的百姓和常年在齐天城“享受生活”的诸侯国王室子孙遇难,这两个,任何一个有重大损失,刘楚的颜面都会大大受损。
看着玄光镜中因为姜懿卫身死,而浑身充满杀气的沈定东,刘奇阴沉着脸,淡淡道:“先不急着收网。”
“那沈定西那边呢?”魏喜来问道。
刘奇咬牙道:“暂时不管,优先护住齐天城的百姓,和那些诸侯国的显贵子孙们。”
皇宫藏书阁内,东方冶饮了一口早就凉下来的清酒,心道,师兄,你得赶紧啊,我还等你让刘奇御驾亲征呢。
另外一边。
沈定东一手撼昆仑,将被姜懿卫临死之前收走半条命的拓拔香川砸进街道里后,并没有急着杀人,而是接住快摔到地面上的姜懿卫,看着双目被毁,浑身血淋淋的大嘴巴老头子姜懿卫,沈定东的眼帘止不住的跳动了几下,他赶紧把右手按向姜懿卫左胸,想为姜懿卫续命,只是,右手刚要接触到姜懿卫的身体时,姜懿卫整个人就散发出灰白色的光亮,一阵较大的风吹起,姜懿卫化作无数白色萤火,随着风雪风向天际,留在沈定东怀疑里的,只有一件破烂不堪的血衣,以及一边掉落在地上沾有血迹的断剑,破天谴。
沈定东顿时呆住,双眼不敢相信,昨天还在一起喝酒的知己,现在就身消道死了!耳畔,明明还回响着昨晚和三弟以及姜武夫喝酒时一起唱的歌,词,是沈定西临时写的。
落花纤,青锋练,多少红尘厌?
剑舞一埒,生死自蔑,马上人儿程途飞快,
或看波涛千古千古流,但愿前程一点一点销。
只消一笑人何处,也是前程误,书剑自清廖。
也复当年舞,如玉红颜楚。奈何风尘苦,水袖伴香煮。
昔日少年郎,何颜浇酒伴。一剑恩仇了,敌我不敌我?
嗟不尽,毕竟东流去,官庭舞,也将梦魂悠,英雄几时休。
饮,饮,饮,饮干这杯酒,
齐天事了天涯走,任他黄尘漠漠三千统,醉看江山冢。
然,然,然,道也然,青衫一派荐玄天。
玄天荐,苍穹遥,
引断峰高万里迢,一任暨逍遥。
……
“啊!沈定东!我要你死!”拓拔香川跳了出来,一片花瓣洞穿沈定东的左肩,但是沈定东动都没有动一下,他的眼中,只有一件破烂血衣,血衣上,写满了只有沈定东才能看到的故事,一个从四十多年前就开始的故事。
……
“小家伙,醒啦?你一个人跑这里干什么?要不是恰好我经过,你差点儿就被老虎吃了。”一个背剑的青衫武夫将一块烤好的老虎肉递到小家伙面前。
小家伙接过老虎肉,最近风餐露宿,他可饿坏,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要修道,听人说,一直往西走,有一个大派叫玄天宗。”
青衫武夫随口问道:“为什么想修道?”
小家伙停下撕咬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伸手擦了擦嘴,徐徐道:“我想证明给我爹看,我不是一无是处,我要修一个天下第一!”
青衫武夫嘴角微微一挑,道:“天下第一?你知道什么是天下第一吗?”
小家伙想都不想,点头道:“当然知道,就是没有谁能打得过我!”
青衫武夫笑了笑,道:“跟我当初还真像啊,我摸过你的根骨,资质确实不错,要不跟我在我身边,先做一个背剑童子如何?如果你能通过考验,我就收你做我的徒弟。”
小家伙看了看青衫武夫,问道:“你是哪门哪派的?”
青衫武夫淡笑道:“圣武山。”
小家伙想了想,随后摇头道:“没听过,肯定不怎么样,我还是去玄天宗算了。”
说完,小家伙又警惕地看着武夫,道:“你不会是因为救过我一命,就想让我拜你为师吧?英雄,你就放过我吧,以后我肯定会还这个恩情的。”
青衫武夫被气笑了,道:“我姜懿卫还没你想的那么不堪,算了,缘分如此,你以后别哭鼻子就好,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小家伙叫住武夫,眼珠子一转,激灵道:“反正已经欠了你一个大恩情了,本少爷也不在乎多欠一个了,看你本事不错,你把我送到玄天宗吧?”
武夫一愣,看着小家伙一脸认真的样子,笑道:“你还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啊?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小家伙用食指摸了摸鼻子,嘿嘿道:“因为我以后是天下第一啊。”
“可你现在还不是天下第一。”
“迟早的事情,难道,你是因为怕以后打不过我?才拒绝吧?”
武夫又一笑,想了想,道:“你确实是可造之才,我可以答应送你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二十年后,跟我打一次。”
“没问题!到时候我就用我手里这把青锋剑跟你打十次,不,一百次!”
“你叫什么名字。”
“沈定东。”
……
“姜懿卫,我赢了,按照切磋前的约定,你替我护沈家二十年周全。”
“唉,真想不到啊,二十年前的小家伙,现在居然有这样的修为,四圣印啊,我输的不冤,玄天宗有你沈定东,道祖法剑跑不了。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二十年后,你再跟我打一次。”
“好。”
“那我走了,本来还打算打赢你,就去浩央宫弄点琼浆来喝,看来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去了。”
“琼浆吗?没事,过两天我帮你去要一点。”
……
“定东,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定北的死,都怪我。”
“你只有一柄剑,这不能怪你,其实这样的事情本该我做,但是我却为了要拿下道祖法剑,反而将逍遥天地的姜懿卫绑在沈家军里二十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没守住,就是没有守住,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和许支乾一战,你已经受伤不轻,好好修养吧,明天我自己去。”
“胡闹!你面对的是整个浩央宫!”
“那又怎么样?二十年前我能独闯浩央宫,二十年后,我要浩央宫寸草不生!不止浩央宫,所有参与这场战争的人,都要死!大不了杀生成魔!”
……
“定东,定西,等齐天城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就可以在这片天地间任意遨游了。”
“是啊,等把臭小子送到玄天宗,到时候我们就每天这样煮酒,你想跟我打,我就陪你打个够。”
“滚!现在跟你打,你根本就不拿出真本事,拿出真本事,我几回合就败了,那种感觉可不太好,徒增烦劳。”
“哈哈,你现在觉悟可真高啊。”
“你别得意!等我徒弟修道有成,我让他替我教训你!”
“好了,你们两个再吵下去就没完了,现在我们难得兴致这么高,不如高歌一曲如何?我刚刚想到第一句,落花纤,青锋练,多少红尘厌?”
……
拓拔香川看着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沈定东,他狰狞一笑,一柄花矛刺进沈定东后背,冷声道:“姜懿卫就是中了我这招催命花,现在轮到你了!等把你折磨死了,我再去折磨沈定西,还有你儿子,整个沈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
沈定东缓缓站起来,然后转过身,看着拓拔香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拓拔香川身后的几大仙君,而胡裴,已经被制服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定东左手紧紧捏着姜懿卫的血衣,右手须弥芥子唤出青锋剑,随后屈指一弹,“叮”的一声,让修罗都胆颤的青锋剑发出悲鸣,断成两半,沈定东低头看着残破的血衣,沙哑的声音仿佛喃喃自语,“当年你救我一命,我还幻想着,将来用青锋剑也救你一命,看来,这只能是幻想,那么,青锋也没必要存在了。”
话落,沈定东右手一吸,断剑破天谴被吸到手中,又道:“反正已经时日不多了,也没必要压制了。二十年前,为家人,屠戮西垒壁,二十年后,也可以为你屠戮齐天城。”
说着,沈定东左手一抬,直接解除了胡裴身上的禁制,跟着,沈定东抬头,两行血泪划出眼角,一头黑发在漫天风雪中,慢慢变白,一条似针的红线缓缓出现在额头中央!
西垒壁一战时差点就杀生成魔的白衣摘仙,在今夜为逝去的知己,入魔,他咧嘴傻傻一笑,“沈定东两行泪都是为家人?没错,姜懿卫早就是沈定东的家人了。”
轰隆一声巨响,齐天城摇晃起来,城中白雪冲天而起!
“今夜,这场大雪,为你们这些仙人送葬!谁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