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东撤去束缚,沈平安恢复自由。
安公子一时奇怪刚才揽着凌霄大兄弟的肩膀,怎么现在凌霄大兄弟和姜叔站在一起了,而且,自己站立的地方也不对,并且,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知刚才已经发生了一场精彩对决的安公子,心中很快有了答案,高手!果然是高手。
看着不知为什么一脸凝重的姜叔,觉得到气氛不对劲的安公子冲着闵奕辰使了一个眼色,老死士会意走到沧海遗音旁边坐下,拨动琴弦,琴音一响,躲在走廊某处的柳烟雨身心一颤,仿佛听到了夫君又在耳边呢喃。
她深吸一口气后,步履沉重的走向那个房间,敲响房门,沈平安一声进来后,她举步走了进去。
沈平安也连忙拉着姜懿卫和凌霄大兄弟坐下,接着望向柳烟雨,笑道:“以前只见柳三姨着红衣,想不到换上青衣别有一番风味,着实让本公子大开眼界啊。”
柳烟雨仿佛没有听到,怔怔地看着闵奕辰,老人家每拨动一下琴弦,她的心就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不过一小会儿,心便千穿百孔。
凌霄见此沉声道:“安公子,换张普通的琴吧,沧海遗音虽好,但是弹出的曲子终究是少数人才能听到,你要修道,应该多多体会人间平常。”
话出,闵奕辰双手轻轻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续而望向沈平安。就个人而言,他自然很想弹沧海遗音,此琴的琴声悠远而空旷,随意拨动琴弦就仿佛能看到风声呼呼的沧海;闻着木香仿佛看到生机繁荣的桑田是如何沉沦的。
沈平安看了看不知是什么表情的凌霄大兄弟,又看了看掩去眼中悲伤的柳三姨,隐隐感到事情和柳三姨有关。这让安公子纳闷了,什么事情又扯到柳三姨头上了。
不过,凌霄都开口了,他也不好说什么,正想开口让柳三姨命人拿张普通的琴,柳三姨却开口道:“安公子,奴家想在此琴音下跳舞。”
“这……”沈平安左右为难,也不明白因为沧海遗音而伤感的柳三姨,为什么想继续触景生情,这让安公子觉得自己好像很格格不入,尴尬,糟糕。
想弄清事情的沈平安把目光转向姜懿卫,然而姜懿卫如同没看到,现在他心中可没有一点心情,看毫不知情的安公子如何调侃凌霄大兄弟。
当下,柳烟雨痴痴地看着沧海遗音,耳畔仿佛还能听到那个当日将自己送出去,并且答应一定回来找自己的臭泥鳅在说话。
小白,为什么那天就你能听到我在呼救呢?
也许这就是恩人说的缘,嗯?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要赶紧修炼,这样我们才能尽快回海王宫。
不嘛不嘛,修炼好无聊,我要你陪我玩。
听话,等你到了出尘境,我陪你玩个够。
不要,就是不要,我现在就要玩儿,来嘛,我们去玩。
你……唉,那说好了,就玩一小会儿。
哦!哈哈,又可以逛沧海城咯!
……
小白,为什么要躲着他们?他们是来找你的啊,又不是害你的。
我不想见他们,我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哦……,小白。
嗯?
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被谁杀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杀了他们替我报仇?
会。
嘻嘻,那你刚才就是在说假话,看来你只是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过,我好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小白,你有一天能带我去看遍这个世界吗?
我没有说假话,烟雨,因为你就是我的世界,谁要毁灭我的世界,我怎么可能不杀了他?
讨厌,就会说好听的,你就不能做点实际的,比如带我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烟雨,我……
哼,就知道你怕,还说什么我是你的世界,如果我是你的世界,不是应该我想去哪里,你就带我去哪里吗?
烟雨,对不起……
臭泥鳅,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出去!天天听那些鸟儿说外面的世界多好多好,我都快疯了,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百多年了!我已经腻了!你好歹好去各地看过,可是我呢?呜呜,你好自私!
烟雨,对不起……
……
啊!小白,你流了好多血!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
烟雨,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我现在就送你出去,但是,答应我,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说什么?我不懂!你不要吓我,你放心,小白,我会保护你的!你们这群可恶的人,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居然敢让小白受伤!
烟雨,对不起,你该出去玩了。
啊!小白!小白!小白!我不要走!要走一起走!
烟雨!不准回来!听话,我马上就来,相信我!我可是你的小白!你的臭泥鳅!一直陪着你的臭泥鳅!到时候你还要学跳舞给我看呢!所以,我才不会死!
小白!
……
忘乡居。
“骗子……大骗子……”柳烟雨清泪两行,她双手忽然出现青色舞绫。
然后,她轻盈地小小跨出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动作灵巧的如同蜻蜓点水,双手轻纱犹如清澈小河里的两尾青鲤戏春水,转头一瞥,眼神忧伤,右手一扬,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莲步盈盈,清姿漫舞,像一缕很久很久以前的风吹向某个地方,只为了在那里与万千柳絮翩翩起舞。
闵奕辰从未见过如此舞姿,当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手下沧海遗音再响,不是与沈平安商议好的曲子,而是另外一首,一首在沧海城流传了几百年的曲子,《沧海倾桑田》。
谁人月下琴弦轮回一曲?
回眸望穹,若见黄泉悲离。
苦饮琼浆,
泪笑沧海,
立天涯,
三生不见桑田生,
余十万凄苦忘川聚;
奈何奈何,奈何,
能奈如何?
再饮玉液依然苦,
呆望来世不愿前;
癫笑往生老,
怒骂天道死,
走海角,
依是初然万里苦海不见边!
痴,痴,痴,痴吻手中洞箫旧;
狂,狂,狂,狂放醉言与天争!
三千里烟雨,
一梦。
五百年相思,
一日。
浊泪尽,伤满心,
青丝满悬离别霜,
烟雨浮沉沧海龙。
一旁,白衣摘仙起杯轻啄,再对沧海遗音屈指一弹。
沧海遗音白光一闪,一个白色素袍的英俊男人利于空中,他眉宇间还是藏着淡淡的忧愁。
地上,大青衣动作停下。
男人手一抬,轻笑道:“烟雨,终于看到你跳舞了。”
大青衣疾走两步摔倒在地,仰头,黑发瞬白,梨花带雨。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