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安抬头看着肃穆的太子府门第,这座沾染鲜血不比皇宫少不了的府邸,自刘楚开朝六百多年,前前后后共有六位太子死在里面,还有三位太子死在了外面,加上被皇位牵扯进来的人,流出来的鲜血绝对足够将偌大的东宫,所有的墙体和门窗刷红一遍还有余。
就这一点,刘楚王朝的皇位之争的惨烈程度,绝对有望争夺第一。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手足相残的惨烈,成刘楚王朝屹立六百多年还没倒的原因之一。
这也是刘楚历代皇帝看重手中权力的原因,兴许做恶梦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要知道,上任皇帝靖康死前的话是,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睡觉了。
多么的讽刺和无奈。
片刻后,进去通报的守卫走出来,恭敬微微弯腰低头道:“安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已经是第三次来太子府的安公子跟在守卫身后,这座盛邦皇帝当太子时,曾被一场大火几乎尽数烧毁的府邸,在重建后,规模和以前差不多,只不过要复杂很多,五感灵敏了很多的安公子,也感觉到了太子府是根据什么阵图来布置的。
毕竟,要说刘楚谁最怕死,除了皇帝,几乎就是太子了。即便这位太子此生无望登大宝,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手中的权力就还在。
没一会儿,歌舞升平的声音就传进了沈平安的耳朵里,这让沈平安不由的皱眉,他可很清楚,疾病缠身的太子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那么就只能说明太子在摆宴席,而且宴请的人十有**和替刘信谋划有关。
不过现在已经来了,沈平安不好转身就走,也不能走。
和野心勃勃的皇太孙相比,太子肯定要难缠很多。一个病怏怏的人活到现在,还能让朝中臣子敬畏,这可不是有一点点手段就能办到的。
果然,走进敬贤殿后,举目望去,除了主位上的太子,下方左右的宾客大概有二十人,其中还有几位沈平安见过的朝中重臣。
太子见沈平安进来后,挥手让舞姬退下,三四十位乐师也停止了演奏。
太子缓缓站起来,走到沈平安的身边,拍了拍安公子的肩膀,和蔼笑道:“平安啊,上次一别后,你有多长时间没来看我了?怎么,我这太子府还能吃人不成?哈哈,又长高了一些。”
对沈平安,太子还从未自称过本宫,其中猫腻在场人没有谁不懂,所以有人羡慕,也有人不屑,自然也有人假装没看到没听到,各自打着算盘。想着沈平安到来是太子邀请,还是沈平安不请自来;现在刘信下江南,齐天城里少有权势的人都知道,所以沈平安没有自己来东宫的理由。那么,应该是太子请来的,难道沈家要站队了?
沈平安作揖微微弯腰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平安只是不想打搅殿下静养,不知殿下近来可好。”
“哈哈,好多了,多亏定西先生托人找到的灵药。”太子爽朗地笑着,一只手拉起沈平安的右手,向主位走去,开心道:“来,陪我喝几杯。”
走到只有三级台阶的地方,沈平安抽出自己的手,看着转过身的太子,作揖轻声道:“太子殿下似乎在谈什么事情,平安一介白衣,不该在此多打扰,所以平安就有话直说了,平安……”
“呵呵,平安,来了还想跑?我可不答应啊,有什么事喝完酒再说。”太子说着又拉起沈平安的手向前走,不过这次沈平安纹丝不动,但是太子并未松开手,轻笑道:“再且,我也没有谈什么事,只是邀请几位朋友一起饮酒作乐,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
“安公子,太子殿下如此盛情,你就不要推却了。”
“安公子,这酒可是邻国进贡的上品,不比天香差多少,何不饮上几杯?”
……
太子一开口,差不多十五六个宾客就附和说话,有的还站了起来,一副决不让安公子离开的样子。
自知不坐一会儿是无法离开,沈平安只能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平安就坐一会儿,只不过,主位,平安可不敢坐,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折煞平安,否则平安只能走。”
太子哈哈一笑,松开手大声道:“好,就依你,来人啊,在左边第一桌的前面再摆一桌。”
很快,桌子摆好,酒菜上桌,沈平安也坐了下来,不应和谁,也不动手饮酒吃菜,一副此处只有我一个人的样子。
其他宾客见此不由的心里纳闷了,因为安公子明显不一样了啊,要知道,以前即便有太子在,安公子虽说会收敛,却也不会如此安静,一些凡是安公子看不顺眼的,绝对要冷嘲热讽一下。
这么恭敬,真的要站队了?
太子回到主位后深深地看了沈平安一眼,他拿起酒杯邀众位宾客共饮一杯,然后对着沈平安轻笑道:“平安,试试这酒如何。”
沈平安拿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
其他宾客喝完后又是赞不绝口的夸赞,在这个嘈杂的时刻,太子仿佛自言自语地很轻声说道:“沈平安给我的感觉有点怪,你看看怎么回事。”
跟着传音入耳涌进太子的耳朵里,“没办法查探,沈定东的真元附在他体内,一旦有其他神识查探沈平安的身体,沈定东马上就会赶来,而且,暗中还藏着神仆,比起上次,这个神仆的实力好像更强了一些。”
说到这,传音的人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没估计错,根据前几天化龙池里的起手撼昆仑,沈定东肯定用化龙池的造化力,替他洗髓炼体,啧啧,也只有沈定东的摘仙手能劈开化龙池的结界,看来沈家在安排后路了。”
“你是说沈平安要去修道?”太子面色不改,笑容满面,声音却冷了几分,道:“那我可不能让沈平安下山,走掉一个沈平安,沈家的手脚会放开很多,这可不是好事。”
那人没有再说话。
太子放下酒杯,感叹道:“前些日子,我得到一副唐老探花二十多年前画的猛虎嗅蔷薇,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唐老探花撒手而去,我也无从考证。”
“太子殿下。”一名宾客抱拳站起来,一旁安公子心想,来了,只见那宾客微笑的看着沈平安,朗声示好道:“唐老探花虽然去了,但是忘年之交安公子在这里啊,安公子和唐老探花交情颇深,对唐老探花的丹青妙笔,想必在座没有谁比他更熟悉,何不拿出来让安公子鉴别鉴别,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太子听了拍了拍额头,一副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表情,看着沈平安笑道:“瞧我这记性,平安,你帮我看看如何?来人啊,把那幅画取来。”
沈平安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要借到沧海遗音,恐怕免不了一场明唇暗舌的言论,三叔,这种比刀剑还狠的争斗,你经历了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