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应了声,转身退出了房。
章氏眼见平日里玉树临风的儿子如此落魄的模样,心疼的不行,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我的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怎的这般难看?可莫要吓娘。”
罗南眉头紧锁,不理会章氏的关心,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父亲,沉声道:“爹,方才我去找了牡丹,才知……”不等他说话,旁边的章氏立刻拉下了脸,“我的儿,你去找那女人做什么?她虽是你的未婚妻,却也不过是个落魄户,若是有好的人家,娘何苦……”
罗南的脸色沉了下去,“娘,你莫要闹了,我有事同爹商量,这事关系到我们罗家日后的荣昌。”
章氏立刻禁了声,罗老爷问道,“你去找牡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南点了点头,“方才我去找牡丹方知他们三房那间粮铺是怎的回事,是牡丹几月前在郦江救了一个孩子,那户人家给的谢礼,她把谢礼拿去当掉开了这间粮铺。”他的语气越来越沉,带着仰止不住愤怒。
罗老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那户人家是?”
罗南苦笑,“正是爹所想的那户人家,宴王如今就住在那宅子里。牡丹当初所救之人应该是宴王的侄儿,这小孩是靖王所留下的唯一血脉,靖王与宴王一母同胞的兄弟,靖王当初是为救宴王而死,这孩子对宴王有多重要可想而知了。可……可这蠢妇竟然把宴王的人情拿去当掉了,换成了一间小小的粮铺,何其愚蠢,何其愚蠢啊。”
罗老爷脸色也不好看,章氏更是目瞪口呆,好半响才回了神,破口大骂道:“这蠢妇,怎么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我们罗家日后的荣昌就这样被这蠢妇白白给断送了。不成,我的儿,这次绝不能轻饶了她,这般蠢妇还娶来做什么媳妇!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好了,日后娘一定给你找一门更好的人家。”
“够了,莫要闹了!”罗老爷猛地一拍桌子,吓的章氏立刻禁了声,白着脸色站在一旁。罗老爷皱着眉头看向罗南,“如今可还有补救的法子?那谢礼是什么?可还赎的回来?”
罗南沉着脸摇头,“牡丹说是几颗珍珠,我方才去了当铺得知这珍珠已经被人买了去了,爹,如今可还有什么补救的法子?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与我们失之交臂?”
罗老爷神色阴沉,良久才道:“又能如何,那珍珠已经被人买了去,这人情也已经被她用掉了,倘若以牡丹未婚夫婿的身份上门拜访宴王或许会见,但宴王会如何想我们?就算拜访后真的能在宴王名下某一个职位,但宴王定会心生不满,我们不能拿这个来赌,要做就要万全,决不能让罗家复入万劫之地。罢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日后定还会有机会的。”
章氏还有些不甘心,小声的嘀咕着,说着这样的蠢妇要不得。罗老爷皱眉看着章氏,怒道:“这话你可莫要在外面瞎说,她没有犯任何过错,如何去退婚?这样只会有损我们罗家的名声,且如今她名声不错,嫁到罗家也不为过,这事以后莫要再提,更不可对外乱说,你可记住了!”
章氏唯唯诺诺的应承了下来,如今老爷嘱咐她定不敢在外瞎说什么,只想着让那蠢妇进门之后再好好的修理她。
~~~
沈牡丹并不知罗家的想法,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蠢妇,那大家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愚蠢?
临淮县人口只有三四万的样子,一个粮铺勉强供应的上,而且因为之前灭蝗很成功,蝗灾并没有在扩散,总体上的灾情比上一世轻了很多,宴王又是凉州刺史,蝗灾是在凉州内的几个郡县里,整个凉州的余粮还是能够供应几个郡县的,半年之后能够种植一些农作物就好上许多了。
有了宴王的粮食沈牡丹放心不少,维持到冬日是没有问题了,那些粮食全部放在迟家,很安全。经过上一次闹事,大家更加没有了想要抢粮的心思了,反正粮价起伏也都在他们接受的范围内,就跟沈牡丹说的一般,若是把这粮食抢了,以后该怎么办?
日子安稳了下来,临淮县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街道上也开始有小商贩出摊子了,郦江之上也恢复了一派的繁景,偶尔还能瞧见有人在河岸低的地方抓鱼,江岸上也有一些小渔船在捕鱼,因此这段时间集市上多了许多卖鱼的摊子,鱼肉也没其他肉类那般昂贵,沈牡丹隔三差五的都会买几尾鱼回去煮汤清蒸红烧了给大家补身体。
这日粮铺打了烊,沈牡丹回去的时候瞧见还有卖鱼的顺便买了一些。回去后跟着思菊在厨房忙活了起来。这段日子,六儿跟着她们一起去粮铺帮忙,思菊在家忙活,家里的担子都在思菊身上,清扫房间,洗衣做饭,思菊也不轻松,至于那武嬷嬷,原本是来盯着父亲的,这段时间父亲跟她都不在家,所以她也回到老太太身边。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半个时辰,煮了一锅鱼汤,里面还给了腌好的酸菜,初秋的时候吃上这么一锅热乎乎的酸菜鱼别提多舒服了,除了酸菜鱼还清蒸了几条,最后又把前段时间琢磨出来发的豆芽清炒了,这还是上辈子飘飘荡荡的时候学会的,现在仔细想想,上辈子还真的学会许多东西,如此她还要感谢那几人,不然哪会有那些个经历。
思绪有些飘远,门外传来沈焕欢喜的声音,”姐,我回来了,我来帮忙。”
沈牡丹回了神,瞧着阿焕欢喜的模样,笑道:“煮了你爱吃的酸菜鱼,晚上可要多吃一些,这几日读书如何?再过几日就要儒生的考试了,你也莫要有紧张,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上辈子沈焕很顺利的考上了儒生,大好的前途,却为了给她报仇大好的一生葬送在那阴冷漆黑的巷子里了。
沈焕点了点头,“姐,你放心,我都晓得。”
沈牡丹笑了笑,看着沈焕把菜端到一旁的桌上,又回头把洗好的豆芽子炒好,里面撒了盐巴,点了一些醋翻炒了几下就起锅了。吃饭的时候思菊跟六儿不跟他们同桌,原本三人都是不在乎的,可思菊和六儿坚持,只得把菜分成两份,让她们在厨房吃了。
自从上次罗南怒气冲冲走后,这段时间也一直未曾来找过牡丹了,姚月也自从回春堂一别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了,沈天源虽也奇怪为何自家姑娘不跟姚家姑娘来往了,但也没多问什么。到是沈焕好奇,问过几次,沈牡丹直说是姚家太忙,所以好久不来了。
吃了晚饭,沈牡丹梳洗过后就睡了,透着狭仄的木窗月光星星点点洒落在房内,她脑子异常的清醒,自从上次罗南去粮铺之后她就想了许久,该怎么退婚才不影响了沈家的名声,是想到一个法子,却要姚月的配合,只看姚月能忍到什么时候了。姚月的性子她太清楚了,如今只等着姚月来找她就成了。沈牡丹叹了口气,翻转了个身子,闭眼休息。
如此过了几日,在过两日就是阿焕考试的时间了,沈牡丹这几日天天煮鱼汤他喝,为了让他吃好一些,这几日都是变着花样给他弄好吃的,每日也会提前一个多时辰回去。
今日买粮的人不是很多,有沈天源和六儿在沈牡丹便想着早一点回去,刚回后院收拾了东西就听见前面粮铺传来沈天源的声音,“孔管家,真是对不起,不管如何你们姚家只有三十多口的人,我只能卖给你们这么多的粮食,都是按照人口来的,实在是不能破了这个规矩。”
沈牡丹带上帷帽出去看了一眼,发现粮铺门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这男人是姚家的管家,似乎姓孔,是姚月继母孔氏的远房亲戚,姚月最恨的就是姓孔的人。
“沈老爷,我家姑娘与你家姑娘可是好友,莫不是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得答应?我只是想多买一些粮食,又不是不给银钱。”孔管家显然是想以关系多买一些粮食。
沈天源道:“孔管家就莫要为难我了,这不成的,若是人人都以关系要多买一些粮食,这粮铺的粮食便供应不上,其他的人该如何?总不能把粮食全部卖给你们。且,孔家也是有粮铺的,何必要来这里买粮?只上门都是客,我也不多说什么,这是孔家三十多口人十日的粮食,孔管家还请快些付了银子好让其他人买粮。”
孔管家脸色有些难看,“沈老爷这是作甚?我家姑娘与你沈家四姑娘这般好的关系,莫不是连这点都不得通融一下?沈家是如此冷心肠的人?”
沈牡丹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孔管家,没有上前的打算,她猜得不错的话,待会这姚月就要前来拆台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