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宝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珐琅器广口瓶,问道:“你们掌柜挺有本事的,我看东面那些东西,都是不普品,能有这些物件的人,都不是一般两般的人物,他是怎么招来的?”
胡之春不屑道:“那是不一般,庚子年进过紫禁城的洋鬼子~~”
“莫不是~”徐天宝故意做出惶恐状,压低了声音说道:“莫不是宫里抢来的。Www..Com”
胡之春不说话,但是那神情就和承认了没两样
“好嘛,这些洋鬼子,抢了咱的东西还要咱自己花钱买回去。天底下有这道理没有?”徐天宝一份愤青模样
胡之春无奈地说道:“老佛爷和皇上都被洋鬼子撵着跑,这年头,谁拳头大就是道理。好比我吧,我也是留过洋,会说洋文的留学生,不是一样只能在这里当个小伙计?我找谁说理去?”
“哦?那你在哪国留学,学的又是什么?”徐天宝看着这个略带市侩气的小伙计
“英吉利国牛津大学,学的是机器工程。”胡之春摇了摇头,“我以为洋人之强强在机器工业达,我朝的洋务,机器、技师都是要靠洋人。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些洋人狼子野心,岂会倾囊相授?可是,等我学成回国,才知道自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洋人嫌弃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嫌弃我是假洋鬼子~~哎,两边都不肯用我,恐有一腔抱负啊。话又说回来,这天津也算是名埠了,可真识货的人也少,比如那批机器吧~~”
胡之春一番牢骚到一半,这才觉得自己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干嘛?于是打拱作揖道:“在下满口胡言,这位爷还请海涵。”
“机器?什么机器?”徐天宝倒被引起了好奇心
胡之春说道:“听过去年年尾,有一个俄国老毛子在这里放了一批机器要贱卖。那机器可好,正宗德国货,成色也不错,可就是没人买。”
“为什么呢?”徐天宝问
胡之春有些遗憾地说道:“现在的有钱老爷,也算知道用机器的好。Www..Com可他们只知道买些纺纱磨面的机器,对于其他机器是不懂也不问。也难怪,纺纱磨面来钱快。那批机床除了刀具不全之外,其他都好好的,只要去德国洋行再买点刀具,不出五百两银子,马上就能开工~”
“你是学机械的,能看出那些是什么机器吗?”徐天宝问
“这个嘛~!”胡之春带着徐天宝往前几步,来到一堆积了不少灰尘的机器前,指了指机器上的铭牌,“您看,德国西门子公司的钻床。”
徐天宝微微弯腰,低头看了看,虽然铭牌上都是德文,但是对懂得八国外语的徐天宝来说都是小菜一碟。这堆积了厚厚灰尘的机器又车床、刨床、钻床、铣齿机、锯床、卷板机、蒸汽锤、夹板锤等多种设备。
“嗯?这是~”徐天宝在一台机器上底座上不是很显眼的地方现了几个模糊的刻字:奉天机器局。这几个字似乎被人有意刮花,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这些机器里,绝大部分是德国西门子的原装货,少部分是江南制造局的国产机,成色都有八成新。
19世纪末,清政府在洋务运动的推动下,根据盛京将军依克唐阿的奏请,批准设立“奉天机器局”铸造银元。当时铸造银元所需的铸币机器和锅炉,都是从德国礼和洋行购买的。这种设备,以蒸汽机为动力,仅需要部分手工操作就行。1898年,奉天机器局就开始正式制造银币,并在市面流通。19年光绪二十六年,正当奉天机器局的业务蒸蒸日上之际,暴了庚子国变,别有用心的沙俄军队趁机扑向东北,实现其“黄色俄罗斯计划”。这年1o月,沙俄军队攻陷奉天省城,史载,“机器局毁于战火”——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也太过笼统,比方说,机器局是如何毁于战火的,尤其是谁放的第一把火,笔者现有史料尚无此记载,估且存疑。惟一肯定的是,奉天机器局为沙俄军队占据,长达2年有余。
19o2年3月,盛京将军增祺向俄方拒理力争,终于索回奉天机器局。但增祺要到手的,只是一个空壳,光是“修复”和“增补”设备,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19o3年7月,增祺将机器局与造币厂分开,设立奉天制造银元总局,生产光绪元宝。
难怪增祺到手的是一座空场,原来机器都被老毛子拿来贱卖了
把这些设备拿回去,让黑皮修理一下,应该费不了多少钱吧?想到这儿,徐天宝笑了笑,“三千两银子,贵宝号收洋票子吧?怡和洋行出的银两票。”
三千两银子,胡之春能拿到一百五两的提成,于是胡之春点了点头,“成交,我们收洋行的票子~”
“我现在身上不可能带这么多现钱,我得回利顺德去拿。”徐天宝说
“大爷您也住利顺德?”胡之春说
“怎么,还有别人也住?”徐天宝问
“没什么,之前周经理谈了一个俄国人叫波尔尼夫拉斯基,手里有一批古玩要出售,他也住利顺德。”胡之春说
“嗨~咱们中国的好玩意儿,当让洋鬼子给弄跑了。”徐天宝叹了一口气,“这一千套东西我定下了,明儿我派人给你送钱来。”徐天宝乘胡之春不注意,偷偷往口袋里藏了一个东西
胡之春满口应承着
徐天宝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小面额的银两票塞给胡之春,然后悠闲地走出了拍卖行
回到了利顺德饭店,徐天宝一边走过长长的走廊去到自己的房间,一面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卖给自己玉佛的汉子说那洋人左耳少了一块,而且和拍卖行的周捷三碰过头。拍卖行的伙计说周捷三接洽过一个叫波尔尼夫拉斯基的俄国人。那么这两个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徐天宝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地就快走到走廊的尽头了,只见离自己还有三步远的地方,一个房间开着窗户。他没有在意,只是快步往前走。忽然,徐天宝现身后的马汉停下了脚步,他扭头一看,只见马汉停下了脚步,冲自己打着手语,那手语的意思,居然是“现目标”。徐天宝见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便加快脚步凑了上去。
马汉指了指房间的细缝,示意徐天宝往里看,那激动的情形真想手舞足蹈。原来,这间房子的门不知怎么留下一丝儿细逢没有关掉,一线亮光从里透射出来,在这幽暗通道中很是显眼。徐天宝顺着细缝向里望去。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伴随滋滋的水响。也许是侧身躺久了,老头转了个面,先前背对着门的脸直接呈现在徐天宝面前。长方脸,鼻端高翘,留着两撇小胡子,缺少一半的左耳正对徐天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利顺德饭店1o4号房
坐在房间里,看着箱子中的钞票,波尔尼夫拉斯基泰纳感觉自己的心跳依旧难以自抑加,下午从拍卖行取回五万英镑的现金后,波尔尼夫拉斯基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
作为一名俄国6军上尉波尔尼夫拉斯基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拥有五万美元的巨款。
“康斯坦斯~~我的女神!”
将一叠钞票摆到床上,波尔尼夫拉斯基想起了彼得堡家乡的情人,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成为富人,到那时康斯坦斯的家人还会看不起自己吗?
“等回到彼得堡以后,那几件小玩意儿也许可以再卖到两万卢布!”
要不去喝两杯,找个妓女庆祝一下?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看到床上的钱,波尔尼夫拉斯基断然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
“真应该先把钱存起来!”望着床上的钱,苦恼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波尔尼夫拉斯基嘴边自语着。
或许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一笔巨款的原因,他并没有要拍卖行的支票,而是选择了现金,即便是买主付给拍卖行的是英镑,他还是选择了接受,对于穷人来说,有什么没一堆钞票更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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