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只觉焦头烂额,叹道:“别说阿墨能否当王妃了,就是意珮这头婚事,也怕将不保。太子哪还愿意娶罪臣之女为太子妃呢?就是太子不提,言官们定然有话要说,会上折子说镇武侯府有欺君之罪,意珮不堪当太子妃的。”
宋意珠道:“若惠王殿下能保下阿墨,留得阿墨的姓命在,其它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母女正说着,却有人来报道:“夫人,宫中有人来了,说是来恭喜夫人和镇武侯府的。”
罗夫人和宋意珠对视一眼,有些惊疑,宋意珠且先避到房中,罗夫人盛装迎了出去。
展公公候在花厅中,见罗夫人出来,便站起来道:“恭喜夫人了,今日凌晨时分,淑妃娘娘生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特来报喜,估计宫中封赏迟些就到了。”
罗夫人大喜,忙向展公公道谢,又递了一张银票过去。
展公公袖了,看看左近无人,便又低声道:“宫中有谣言,说你们镇武侯府纵容小女儿扮成男子袭爵,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事儿,你得小心。”
罗夫人脸色都变了,事情既然传到宫中了,想必景南天已着人调查,说不定就知道真相了呢!她闭一闭眼,咬着牙叫自己冷静,很快睁开眼,问道:“淑妃产子,皇上欢喜么?”
展公公作出一副哪还用问的表情,笑道:“皇上晚年得子,那一股喜意,掩也掩不住,只把淑妃娘娘当了心肝宝贝。”
待送走展公公,罗夫人进房见宋意珠,说了宋意婵产子的事。
宋意珠一听,建议道:“阿娘,你这几日寻机进宫探望淑妃,跟她说阿墨的身份,让她为阿墨求情。她现下产子,皇上定然会封赏,让她弃了那些封赏,以此换阿墨的姓命。”
罗夫人点头道:“我明儿就进宫。”
一月后,远在边境的景世丹收到一封信,拆开一看,脸上却有喜色出来,信中说,京城近来风行一出戏剧,剧中人物角色,仿了镇武侯府的人,出演时,三姐妹也是一个当了宫中的嫔妃,两个当了王妃,小侯爷却是女扮男装的,只那个小侯爷在战场建立了军功,回京论功时,身份却被揭露,坐实欺君之罪,命赴黄泉。每次演到小侯爷在刑场等死时,观众就落了泪,恨不得上台代为求情,甚至有人当场去求班主,让班主改戏,给小侯爷一条活路。这么一出戏传到宫中时,嫔妃看完戏后,也跟景南天说,若是当今皇帝,定然会留下小侯爷一命,不会这么狠心的。
景世丹才看完信,石康进来道:“惠王殿下,京城来人,要见您一面。”
“请他进来!”景世丹缓缓扬眉。
隔一会,一个人进了景世丹的营房中,待行过礼,来人道:“惠王殿下,我受顺王殿下所托,来传几句话的。”
“请说。”
来人这才道:“近来京中风传小侯爷是女扮男装袭爵的,只小侯爷远在边境,皇上自然不可能这样降罪在战场上为国拼命的功臣。”
景世丹点点头,正是因为宋意墨还在边境,且立有战功,这个时候让皇帝知道她的身份,才不致马上就治罪,有个缓冲时间,也有时间让别人去求情。
来人接着道:“言官们本来争论,认为欺君之罪是死罪,不该轻罚,但不知因何,京城突然兴起一出戏剧,那戏剧影射镇武侯府,里面的小侯爷却是死了,戏剧每次上演,待小侯爷死时,观者皆流泪,言官们的夫人看完戏,纷纷责骂言官,说他们太无情,应该放过小侯爷一命才是。恰淑妃娘娘产子,皇上大喜之下问淑妃娘娘要什么封赏,淑妃娘娘却是说出小侯爷确是女子的真相,求皇上从轻处罚,留小侯爷一条性命。皇上当场说了,死罪可饶,活罪难逃,回京时,会削去小侯爷的爵位,贬为平民。”
景世丹听到这里,长长吁出一口气,自己令人去排戏,果然排对了。
来人说完这些,转而道:“顺王殿下还问惠王殿下,果真想娶宋意墨为王妃么?”
景世丹道:“本王受伤时,是宋意墨贴身服侍,已有亲密接触,自要对她负责,娶她为王妃的。”
来人道:“既如此,我回京时,如实向顺王殿下回话就是。”
景世丹送走来人,军营中另有人来报,喜气洋洋道:“惠王殿下,京城来人,说是皇上下旨,召我们回京,石小将军等人已迎出去,让我来请惠王殿下,好一道接旨的。”
待接完旨,自有石小将军去款待来人,景世丹却是喊了宋意墨进营,把信递给她看,又说了京城最近消息。
宋意墨看完信,再听得皇上会留她一命,只削为平民,心头一块重石落了地,看向景世丹道:“谢惠王殿下!”
“自己人,不必多谢!”景世丹凝神看宋意墨,近前两步道:“天天缚着胸,痛苦不?”
宋意墨微红了脸,别开头不理他。
景世丹哈哈一笑,笑完道:“回京后,皇上将你削为平民,你以后便是民女,再不是小侯爷了。”
宋意墨道:“能拣回命就不错了,还做什么小侯爷呢?”
镇武侯府中,罗夫人和宋意珠相对而坐,又喜又忧。喜者,皇上当场应承宋意婵,会饶宋意墨一条命,只削为平民,忧者,言官果然上折子,认为宋意珮不堪为太子妃,请求废她准太子妃身份。景南天也利落,已是下了旨意,废了这头婚事。现下,宋意珮在房中哭成泪人,谁劝也无效。
宋意珠叹道:“三妹性子如此,不当太子妃确实也是好事,只她这样,阿娘须得防着,别叫她寻了短。”
罗夫人点头道:“已令人紧紧看着了。也难怪她,欢喜了这些时候,突然是空欢喜一场,难免要伤心。”
“出了这样的事,她自觉无颜见人的,只怕钻了牛角尖。”宋意珠站起,推窗而望道:“至于惠王殿下想娶阿墨当王妃的事,今时不同往时,只怕也难成事。”
宋意珠回顺王府时,景世炎正从宫中回来,一见面道:“皇上准备下旨,把申含秋定给余青当王妃。”
宋意珠也不意外,道:“长信公主让余青住在公主府,不就为了这一出么?她是打定主意,非得让女儿嫁皇子不可了。”
景世炎道:“那梅氏,年纪也不轻了,却能哄得皇上高兴,余青又得了长信公主这边的助力,宫中形势只怕再次有变的。”
宋意珠沉默了一下,宋意珮这头婚事被废,太子便和镇武侯府没有牵绊,皇后和宋意婵之间,也失了合作的桥梁,这么闹下去,还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真个是余青上位呢!
景世炎却道:“二哥要是到时娶了阿墨,姜贵妃便只好和宋淑妃联手了,那时皇后也不敢动她们,就是我母妃,也会站到她们身边去。”
那一头,陈双玉听闻宋意墨是女子时,也差点惊掉下巴,再回想自己当时缠着宋意墨,让她娶自己时,她种种推托之辞,一下就恍然了。
“小姐,侯府夫人请你过去说话。”一个丫头进内禀报。
听得是罗夫人请她,陈双玉便去跟匡夫人禀了一声,这才坐轿到镇武侯府。
罗夫人一见她,就紧紧握了她的手道:“我们侯府的事,你也听闻了罢?”
陈双玉点头,安慰罗夫人道:“皇上虽说要削小侯爷为平民,但夫人一个女儿是宫中淑妃,一个女儿是顺王妃,就是当了平民,别人一样不敢相欺的。”
罗夫人拍拍陈双玉的手道:“我倒不是忧这个,我是忧意珮。意珮怨着我和意珠,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请你过来,是让你帮着劝劝意珮的。”
陈双玉忙道:“这个包在我身上,自然要好好劝一下意珮姐姐。照我说,意珮姐姐不当太子妃的话,不若就当我二嫂好了。我爹一直念叨着,想和你们家联亲呢!”
罗夫人有些意外,陈侍中居然还这样给面子,且陈双玉这样说,分明是大人授意的。宋意珮现下若能定给陈双鱼,嫁进陈府,也是一桩美事啊!
一众人谋划中,景世丹和宋意墨却已随大军回京,一路上,景世丹时不时逗宋意墨说话,宋意墨有时也会应几句,不复以前那样冷淡。
走了近一个月,大军近了京城,在城外扎下营,石小将军便领着一众人进城覆命。
罗夫人听得宋意墨回来了,一直候在府门外等着,待见数骑策马而来,当中一人翻身下马,奔跑着喊“阿娘”时,分明是宋意墨,罗夫人一下湿了眼眶,叫道:“慢些走,别绊着。”
宋意墨跑近了,百感交集,又喊了一声,一时,宋意珠和宋意珮也围了上来,一把扯住宋意墨道:“阿墨,你和阿娘瞒得我们好苦,亏我们一直当你是男孩子。”
“嗷!”旁边突然有一个丫头哭晕在地下,众人一看,却是一直帮宋意墨洗脚的画眉。
宋意墨诧异,“怎么惊喜成这样,居然晕了?”
春梅在旁边道:“这丫头一直爱慕小侯爷的,现亲耳听得夫人证实小侯爷是女子,她一下受不住,自然就晕了。”
候在一边的另一众人,闻言“哄”地笑起来,一扫适才的悲伤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