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汤米酒:先用糯米和酒曲酿成米酒。再选用浸泡一夜的糯米用清水洗净,去尽酸味,磨成细细的米浆。将米浆倒入钵中,下入米酒汁、适量碱、清水,一起拌匀,发酵一个时辰。将锅置于旺火上,放入适量清水烧沸,将发酵米浆置于锅边,待成稠状时,放入米酒及纯碱水搅匀,最后放入适量白糖,待锅中米浆成熟起泡,糊汁稠浓时,再放入桂花、橘饼搅匀,起锅盛入碗中即可。糊汤、糊汤,甘甜,醇香,难得糊涂,又何愁不是一种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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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味,百人百味,求同存异方为适,存同去异则为悖!”
话音刚落,满堂俱寂,刚才那闹得最凶的汉子则赤红了脸,又羞又愧!
沈之瑜看着老者,微笑地点点头,飘飘然又施了一礼。
英雄所见略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小丫头,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看得如此通透,比这满堂的男儿不知高了多少。”
老者起身,笑眯眯地走向沈之瑜,慈祥又和蔼,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尊敬。
“多谢先生谬赞,随口而发的微末之语,让先生笑话了!”
沈之瑜谦虚地答道。
“怎么敢笑话?”
老者摆摆手,又捋了捋胡须。
“丫头,你不知道,你随意的这一席话,却解了老夫几十年的困惑,让我的这儿突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了!”
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舒然微笑,十分地爽朗。
而沈之瑜则一脸呆怔,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句话竟然对眼前的老者有这么大的影响。
“丫头可赏光,一起坐下来聊聊?”
沈之瑜侧头看了令和一眼,见令和点点头,自己随即也应了下来。
“先生,请!”
老者坐下后,沈之瑜、令和,还有早已经看呆的林云旸则也顺势坐在了桌子旁。
桌上的残羹冷菜撤下去后,令和让店小二上了一壶茶,是鄂州特有的水镜茗芽。
令和用掌心试了试茶温,先给老者倒了一杯,嫩绿的汤色明亮清香,如同烟雨云雾中的鄂州城一般,玉水双绝。
“先生,请喝茶!”
老者捋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的颔首示意,眼睛则打量地看看令和,又看看沈之瑜。
“丫头,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见解?”
老者还在心中思索,尤其是他多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突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解了,他更想知道缘由。
沈之瑜嘴角翘翘,报以微笑回之。
“不瞒先生,我也是个厨子,手中也曾烹过百味,但却知道,这百味并不是人人都喜之,而是众口难调,各有各的独特喜好。就如同北菜,煎炒炖煮,喜用旺火,重油重味,京中人觉得那就是我们菜肴的味道。而这鄂州菜,喜好用这辣椒调味,好似菜肴中没了辣椒,就没了滋味一般,只能说各人的口味不尽相同,怎么能说哪里的菜肴不好呢?”
老者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是呀,众口难调,爱好不尽相同,口味不尽相同,所以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也不会相同,我又怎么能让别人完全同意我的观点呢!”
老者喃喃自语,仿佛突然之间,看开了一切。
三人听着老者的自言自语,互相视了一眼,静静地,谁也没去打扰。
半晌,等老者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令和又重新给倒上了一杯新茶水,仍旧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接过,颔首示礼,慢慢地品着。
等一杯茶见了底,老者将茶杯放下后,令和才揖手问道:
“敢问先生可是宗玉先生?”
老者端着茶杯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听令和这么一问,稍稍一顿,随即朗声大笑。
“哈哈……小丫头通透聪明,你这小子倒也不错,眼睛还挺厉害的,果真是兄妹两个!”
“啊?”
“噗……”
还未等令和和沈之瑜惊讶过,林云旸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喷得一桌子都是,差点都喷到令和的脸上。
“我说老先生,他的眼睛厉害,你这眼睛却不咋的,人家明明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怎么到你这里却成了兄妹?我看,他们也长得不像呀!”
林云旸边说边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茶水,假装无视令和射过来的眼刀子。
“你们是夫妻?”
这下轮到老者吃惊了,他看向沈之瑜的眼神里满是探究,好似有无限的惋惜。
沈之瑜只好点点头,微微羞赧一笑:
“嗯,我们是夫妻,不是兄妹。”
“哎哟,那真是可惜了!”
老者突然一拍大腿,脸上十分的遗憾惋惜,看向令和的眼神再也和蔼不起来了,反而充满了审视。
“好不容易遇到个有趣的丫头,还想拐到我们家呢,谁知道却早已经被摘了。”
“丫头呀,你要不要换一盆土,我家好几个小子呢,虽然也不成器,但看着比这小子却好很多!”
不知怎的,刚才还正经的谈话风突然一转,老者竟然像个顽童一般,挖起了墙角。
沈之瑜羞得脸通红,垂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令和则眯了眯眸子,眼中闪过一阵寒光,也不再给那老者添茶水,嘴里则说道:
“传闻宗玉先生研究学问,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类似疯魔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令和说完,懒懒地瞥了老者一样,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说你这老头子疯疯癫癫,说出来的话也是疯话,不足为信。
老者被令和说得一愣,脸微微赧了赧,随即则看向沈之瑜,不满地嘟囔:
“丫头,你看他……竟然不尊长辈……”
“啊?”
沈之瑜没想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竟然还会做“告状”这样的事,诧异地看着老者,见他一脸得意地看向令和,大有不把令和收拾一顿就不罢休的架势。
“我夫君……”
沈之瑜小声地开口想为令和说点好话,可话才刚出口,就被令和打断了。
“宗玉先生可是大弈鼎鼎有名的大儒,谁知道竟似顽童一般,不仅挖墙脚,想抢别人的妻子,还会耍无赖,做出告状这样的事,也不知您的那些弟子知道了,是否还认识您这个老师?”
宗玉先生致仕之前,不仅做过帝师,弟子更是多如牛毛,如今朝中的一大半文臣都曾拜在宗玉先生的门下。
宗玉先生被令和这么一说,又是一愣,烦躁的捋了两下胡须,不满地嘟囔:
“那些无趣的家伙,谁要他们认?”
这小孩子气的动作和话语,无一不显现出这宗玉先生玩心不改,童心不老。
旁边喝茶看戏的林云旸,则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刚才那么有禅意的风雅文人,突然变成了眼前这个如小孩子脾气的老头,目瞪口呆,久久未反应过来。
他这是走错了场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