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馒头:老酵母用温水化好,然后加入白面粉、少许盐,和成光滑的面团,并放在温暖处,盖上褥子,发酵变成两倍大。取出发酵好的面团,揉捏排气,再搓成光滑的面团,分隔成大小差不多的剂子。将剂子滚圆,或者擀成牛舌状卷起成型。再次放在温暖潮湿处发酵片刻。蒸锅里抹油,并铺上干净湿棉布,大火烧开后,将馒头坯放入,中间要留出空隙。大火蒸制半刻钟后,起锅,白白胖胖的馒头则成。饥荒时节,吃一口馒头已经是极其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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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济?我周济得起吗?这样的人一天能从这里过去上百个,哪一个不可怜?我周济了他们?谁又来周济我们?”
令和被小二这么一顿抢白,但又觉得小二说的有道理,他也是无可奈何,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转头,将地上的妇人扶起来,又和沈之瑜将三个孩子哄住,才问道:
“这位大嫂,你们哪儿的人?遭了什么难,落到这般境地?”
那妇人一听令和这么一问,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风尘仆仆的脸上瞬间落下两条泪痕。
“唉,我们真是造孽呀!”
“我们是梁北地人,家中除了我们母子四人,丈夫前年的时候被征了兵,已经战死了。好在家中还有几亩薄田,在我娘家兄长的帮衬下,日子将将就就,倒还算过得去。可去年冬日连着几场大雪,入春后又连着大旱,雨水都没见一滴,靠着谋生的几亩麦子全都枯死了,官府又忙着催交租税,还要这个,要那个,还要修什么灌渠,天天来抓人,我家老大这么小的,就被抓去干了几天活。我们是在家一点儿指望都没有,实在没有活路,才出来逃荒的。”
“不瞒贵人说,像我们这样拖家带口出来的人还有很多,我们那个村子,基本都没有人了,全都逃出来了!唉,这年头,我们这些穷人真是活不下去了……”
女人越说越伤心,满脸满眼都是泪,让那张布满皱纹,饱受经霜的脸上愈加凄凉。
“给,先给孩子们吃吧!”
那小二大概也是被这妇人悲惨的遭遇触动了,从屋子里拿出了几个满头,放到了妇人的篮子里。
身后的三个孩子见篮子里有吃的,眼睛直放光,什么也不顾了,忙争抢着抓过一个,拼命地往嘴里送。
其中那个最小的孩子,也大口大口咬着馒头,可奈何一下吃得太多,噎在喉咙咽不下去,眼睛直翻白,也舍不得将那馒头吐出来。
“慢点,慢点……”
沈之瑜在那小孩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两下,见那男孩终于梗着脖子,将那馒头咽了下去,心才落下来。
“给她们点水吧,我来付钱!”
沈之瑜对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看了沈之瑜一眼,转身又从屋子里拎来了一壶水,还带着几只土碗,放在台阶上后,又转身回去拿了几个满头,出来递给了那妇人。
妇人接过,忙跪下磕头,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贵人!”
道完谢后,那妇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两手拼命地往嘴里塞馒头,恨不得将手上的馒头全都塞进嘴里。
“大嫂,慢点吃!”
沈之瑜倒了一碗水,递给那妇人。
妇人看都没看,接过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将碗里的水喝完了。
令和和沈之瑜站在一旁,看着那母子四人,吃完了那些馒头,又喝了两壶水后,终于饱了。
“谢谢,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妇人用袖子擦擦嘴,忙拽着三个孩子跪在地上给令和和沈之瑜磕头。
头碰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沈之瑜和令和忙伸手将人扶起来,相视一眼,沈之瑜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递到那妇人的手里,说道:
“大嫂,这里是一些碎银子,你拿着做盘缠,从这里一路往西北走,就能到京城。”
那妇人愣住了,她看着那刺绣精致的荷包,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给她盘缠,还出手这样慷慨大度。
“这个荷包你不要丢,你看这里有个“瑜”字,你到了京城后,到城西郊外,去一个叫“青叶庐”的庄子,就说沈之瑜让你们来的,到时候自然有人安排你们住下的!”
沈之瑜捏捏那妇人的手,妇人顺势将那荷包紧紧地攥在手里,惊讶之余,更是满满地感激,两眼又开始冒泪,人也又跪在地上,忙不迭给沈之瑜磕头,嘴里“菩萨、恩人”的叫个不停。
大船临时停靠,只能耽搁一会儿,等元宵找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带着三个脏兮兮地孩子,拉着自家姑娘的手,不停地磕头。
元宵走过去,大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帮沈之瑜将那妇人扶起来,说了一声:
“公子,姑娘,船马上要开了。”
沈之瑜劝过那妇人,令和才牵着她,顺着来时路,慢慢地走上大堤。
等他们回头的时候,那妇人已经带着三个孩子走了,不过很快的,又有人走到那小酒馆的门口,也低声下气,声声可怜地乞讨。
“悲愁白日天地昏,路旁过者无颜色!”
令和上船后,刚才的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展现,挥之不去。而那妇人的话也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沈之瑜洗过手后,就见令和站在轩窗边,看着远处的村庄,心情不虞的样子。
“夫君!”
沈之瑜走过去,低低地唤了一声。
“笙笙!”
令和回头,将沈之瑜拉过,搂着她的肩膀,一起站在轩窗边。
沈之瑜见令和的脸色有些不好,知道他肯定是为刚才的那事感触,以至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写封信吧,写给杜世子,让他想想办法。”
杜羽柏如今调入了户部,做了户部一个郎中,官品虽不算高,但手里还是有些实权。
梁北之地闹饥荒,大批人离家逃荒,京中竟然一无所知,不得不说这是当地官员的失职。但具体如何,沈之瑜也不好做评判,这是需要当权者去彻查的。
只是不管结果如何,而真正遭受苦难的,正是那些像那妇人和三个孩子这样的无辜可怜人。
太息掩泣,民生多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