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煎膏:选用浮萍草一两,川升麻一两,黄柏一两,半生的甘草一两,用细锉和匀,加一斤猪油,放置于银锅中,适量水,文火煎至半斤,滤去残渣,搅拌成膏,则成。无依浮萍终有所。
*
沈之瑜宛若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时,就看到令和坐在床榻边,一只手紧握着自己的手。
“笙笙,你醒了!”
见沈之瑜睁开了眼睛,令和激动地叫着。
沈之瑜眨眨眼睛,嘴角微微勾勾,露出了一抹微笑,然后缓缓开口:
“令和哥哥!”
声音沙哑又深沉。
乍然听到这个称呼,令和整个人僵了一瞬,欣喜的脸上也凝滞住了。
“笙笙,你……你叫我什么?”
自从他和沈之瑜重逢以来,沈之瑜从未叫过这个称呼。刚开始疏离的“令公子”,后来亲近一些,变成了“兄长”,从未叫过他“令和哥哥”,而这个称呼是沈之瑜小时候跟在令和身后做小尾巴的时候,娇娇甜甜的称呼。
沈之瑜鼻头一酸,眼睛也有些酸涩,她微笑着看向令和,樱唇轻启,又乖乖地叫了一声:
“令和哥哥!”
令和不可置信地看向沈之瑜,眼里全然是惊讶,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小心而又轻缓地问了出来。
“笙笙,你……你……以前的事,你都想起来了吗?”
“嗯!”
沈之瑜点点头,晶莹的眼泪从眼睛里滑落,流到了白皙的脸颊上。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令和哥哥……”
说完,一头扑进了令和怀里,埋着头,开始呜呜哭泣。
令和惊了一瞬后,双手连忙搂紧了怀里的小姑娘,任由她放肆哭出声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令和哥哥在呢!”
“没事了,笙笙不怕……哥哥在呢!”
“好了……不怕,我在呢……”
“……”
令和一边抱着沈之瑜,任由她在怀中哭,一边又担心她哭坏了身子,又连迭地柔声哄着。
这么多年,沈之瑜失去记忆,将那些痛苦压抑的太久了,这是这几年第一次放纵自己,所以一哭起来,许久都未停下来。
“呜呜……”
哭了好一会儿,沈之瑜终于苦累了,她慢慢地收住了哭声,将头埋在令和的怀里。
脸颊边一片湿凉,她这才发现令和身上的衣衫都被自己的眼泪给湿透了,脸颊一热,不由得有些尴尬。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轻轻推开了令和。
令和感受到了沈之瑜的这些小动作,知道她是害羞了,心中变得更加柔软。
他微微低头,看向沈之瑜的小脸,见那原本白净的小脸上全然都是泪痕,一双好看的凤眼此刻又红又湿,看着好不可怜。
“哭够了?”
声音温柔如水,还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拇指轻轻地将眼尾还挂着的泪花给擦掉。
沈之瑜不好意思将头埋得更低,可是露出来的耳朵和脖子却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尤其是那小巧的耳垂,更是红得滴血。
“都哭成小兔子了!”
令和调笑了一句,取过干净的帕子,将沈之瑜脸上的泪痕擦掉,动作轻柔无比,好似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沈之瑜任由令和做这些,直到终于收拾好后,她才拉着令和坐下,然后略带沙哑地开口:
“五年前……不……现在应该是六年了,你们府中遭罢黜,被流放到西陵,你和令伯伯被押着先走了,而令娘娘和暖姐姐、阳姐姐则过了好几日才出发。”
沈之瑜刚这么一开口,就看到令和变了脸色,那双温润的脸突然阴沉下来,周身也变得冷冽。
“笙笙……”
沈之瑜看了令和一眼,双手愈加握紧了令和的手。
“那一日,我和阿娘去送令娘娘她们,一直送到了西城外十里,还将阿爹的几个护卫一起带过去,让他们护送令娘娘母女三人安全到西陵。”
“我记得那一日是刚入冬不久,京中还未下过雪,可刚将令娘娘们送上马车的时候,天上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我和阿娘站在长亭里,目送着马车缓缓西去。后来风雪越来越大,小雪花慢慢变成了遮天蔽日的大雪,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我和阿娘才准备回程。”
“可当我们坐上马车的时候,阿娘不知怎的,突然变了脸色,还让车夫去追令娘娘的马车。追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看到了令娘娘的马车,只是……只是……”
沈之瑜说道这里,声音又开始哽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令和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握紧了沈之瑜的双手,强忍着说道:
“好了,笙笙,别说了,别去想了……”
沈之瑜哽咽地摇摇头,眼睛又变得通红:
“我和阿娘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几个护卫还在和那些人搏斗,伤的厉害,身上的衣衫全破了。而令娘娘……令娘娘她坐在马车旁的地上,头上、脸上、身上都是血,怀里抱着暖姐姐,身边还躺着阳姐姐。暖姐姐和阳姐姐的胸口都被刺穿了,那血就那么往外冒着,令娘娘用手按着暖姐姐的胸口,可那血就像泉水一般,怎么也按不住,把暖姐姐白色的衣衫全都染红了……呜……”
“别说了,别说了……笙笙,求求你……别说了……”
令和突然挣脱了沈之瑜的手,将沈之瑜的整个头都压到自己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发出的声音如同绝望的狮子,痛苦的嘶吼着。
沈之瑜的眼泪又喷涌而出,她伸出双手环上令和颤抖的腰,然后在他怀里,一声一声,低声地哭道:
“对不起,对不起,令和哥哥……对不起,我没用,没有救下令娘娘,还有暖姐姐、阳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
“令和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
令和不说话,只是更加抱紧了沈之瑜,而在沈之瑜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早已经泪流满面。
“笙笙,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幸亏有了你……”
令和低低地喃了一句,手上微微用力,只想把怀里的小姑娘揉进骨血里。
那个场景有多惨烈,令和可以想象。
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一个倒在自己面前,血流成河,自己却无能无力。
而沈之瑜当时只有十岁,她自己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呀……她能有什么办法?
原来,她遭受的远远比自己遭受的还要多得多。更何况,在那场变故中,她不仅失去了记忆,还和自己一样,也失去了母亲。
这一切都是是他们令家欠沈之瑜的!
“笙笙……”
一声轻唤后,令和猛地低下了头,双唇瞬间噙住了沈之瑜的嘴唇,用力的碾磨吮吸,像是落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钳住,再也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