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货白猫小爱站在海边,蓝汪汪的眼睛快要和海水融在一起,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朱雀那个家伙到底会在哪里喵?”
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二货猫小爱舔了舔鼻子,发狠地说道:
“哼,喵就往海里走,喵还不信了,这只破鸟会不管喵的死活……切,小气鸟,不就是当初扯你几根羽毛吗?都放火烧了喵多少次了,还不肯罢手呢,也太过了点儿!”
二货猫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猛地一晃脑袋,身子骤然变大,四足发力,猛然高高跃起接近三丈的高度,全速向着东海的海水飞掠而去!
噗通!二货猫瞬间落入了海水之中,不过片刻,它雪白的毛发便全然湿透了,原先的乖萌形象早就落空,向来爱美如命的二货猫在海水里一边冻得咯咯发抖,一边奋力用爪子划动着:
“喵了个咪的,冻死个喵了,失策失策!至少应该弄一块冲浪板来再下水的!阿嚏!”
它虽然在抱怨,手脚却是半点不慢,飞快地向大海深处游去,细软的沙滩上只留下了一行深深浅浅的梅花脚印。
半空中忽然落下一根火红的羽毛,落在了那行脚印上面,接着,一声细碎的鸟啼自空中传来,分明含着讥诮之意。
远处,二货猫即使变大了许多的身体,在这夜晚的海洋之中也只能看到一点点痕迹了,即将消失在海中。
鸟啼再次响起,且渐渐嘹亮……在那海天交接之处,忽然涌起了一道白线,并以极其快速的速度向着岸边涌来,越来越近,还产生了强大的呼啸声,分明是一道夜潮!
正在海水中游动的二货猫惊叫一声:
“喵了个咪的,这是要玩死喵了!喵呜呜!”
不要命地掉头反转向着海边狂游不止,然而即便它把喝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也根本跑不赢那道铺天盖地而来的潮水,随着一个浪头打来,只听一声凄厉的猫叫,二货猫瞬间被水花击入了水面以下!
小爱的嘴里嘟噜出一串气泡,在水中不断下沉,下沉……
…………
今年入春以来,贤德城望月酒楼就开始了引人注目的生意飙升,而简掌柜心知肚明,这都是从那一天,葛大厨将那个瘦小的女子领到自己面前开始发生的变化。
简掌柜这些日子以来心绪非常复杂,一者,他的女儿实在闹得不像话,二者得知女儿就在曼曼家,却无法接得回来,这事儿更让他郁闷。
正当他百爪挠心的当口,忽然传来消息说凤轻云要来望月酒楼宴客,他顿时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开始琢磨起来:那个李筱曼是凤轻云的人,如果能够说动凤轻云给她吩咐一声放了自己女儿,这事儿应该就能成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自己这宝贝闺女,他可真是什么招都敢想,也敢去做。所以,自打接到凤轻云通知以后的一整夜时间内,简掌柜就一直在思考怎么能和凤轻云说上话还得能说服对方,完全都没能合上眼……
他自然更不会知道,就在他辗转反侧的时候,望月酒楼的后院中落下了不止一条黑影,在酒楼内内外外踩点踩了个遍,直至天明方才离去。
而这些黑衣人,也根本不会想到,就在他们各自行动的时候,有一双来自幽灵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每一个举动……这道幽魂,正是简大小姐简红菱曾经的贴身侍婢坠儿。
她本来一直在暗访与自己死因相关的可能疑犯,无意中却发现了这些人的异动。坠儿看见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杀气凌然的样子,思考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向曼曼报告,而是缀上了这群人,看他们究竟要往哪里去。
这一边,简掌柜自早上起床以后便红着眼睛进了厨房,支使着葛大厨他们开始准备晚间的餐饮菜单,他约略地想了几个点子,但最后都落在了食物上,准备以一道别开生面的菜肴吸引凤轻云的注意,争取能让对方留下自己说几句话。
在这准备的过程当中,简掌柜不无遗憾地想到了曼曼,引彩舫入酒楼表演的点子对方明明是顺手拈来,偏偏还效果奇佳,当晚凤轻云好像就留了曼曼说话吧?啧,如果自己的点子也能这么出奇就好了……
他正想着呢,就听葛大厨言辞恭敬地说着话,还起来行礼:
“给顾老爷、顾少爷请安!”
简掌柜的心猛地提了一下,他也赶紧站了起来向门口行礼,果然,门口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是顾连宇父子。
顾庆珏这些日子似乎成熟了不少,原先显得十分娇嫩的面容忽然就有了些许属于男子的深邃轮廓感,当然,也或许只是因为他瘦了。
此时,顾庆珏安静地看着简掌柜和满厨房的人,鼻中闻到了油腻腻的气息,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心说:古人云,君子之于禽畜也,见其生不愿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父亲却又是为什么要我来这种地方?
却听顾连宇和颜悦色地对满屋子的人说道:
“各位辛苦了,文王殿下此来,与各位都有大好处,但只一样,万不可在食物上出了差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后面这句话,却是说得声色俱厉。简掌柜和其他人果然都震了震,原本因为招待贵人而兴奋的情绪变得凝重了许多。
顾连宇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道:
“庆珏吾儿,今日文王宴客,选在望月酒楼,乃是望月酒楼的荣幸,也是吾儿之幸!待会儿你便与简掌柜一道商议好菜单,并在开宴以后选择其中一样亲自给文王殿下端上去。”
顿了顿,顾连宇捋须道:
“为父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提醒一下文王殿下,其实,你也是有权利享用此宴的!”
顾庆珏愣了愣,低语道:
“那倒不必,想来,文王殿下不会忘了我……那日花朝节……”
“不会忘记?!那日花朝节后,文王殿下便没有停留,所谓贵人多忘事,吾儿怎的这般天真?他今日回来乃是天意,给吾儿一个特别的抛头露面的机会——偏他又只请了于晟那几个人,吾儿怎可不努力设法赶紧去见文王殿下一面?”
顾连宇脸一沉,数落了自己儿子一顿。
简掌柜暗暗叫苦——他还想着这是个接近文王的好机会呢,当下赔笑道:
“顾老爷,公子万金之体,怎可做这些端茶送菜伺候人的事儿?还是在下安排人担任此事较好……”
顾连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简掌柜悚然心惊,这一眼就像已经看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思绪一般。顾连宇上前轻轻地拍了拍简掌柜的肩头,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简伯赞,老夫希望你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主上那里降罪下来,可就无人可以为你说话了!”
简掌柜的额头渗出一层汗,犹自不肯放弃道:
“顾大人,不,顾老爷,其实在下了解您的用意,只是……在下还想借这个机会,向文王殿下求一个恩情,请他放了我儿红菱……”
顾连宇略怔了怔,忽然笑道:
“是了,此事也要紧的!不过,不是你那等做法,简伯赞,你若信得过老夫,便将此事交给老夫处理,你看如何?”
简掌柜愣了愣:
“这……”
他们还未商议停当,就听厨房外又响起了一道倨傲的嗓音:
“此处便是要给文王殿下宴客下厨之地吗?”
葛大厨站得里厨房门口比较近,立刻躬身笑迎道:
“正是,请问这位爷是?”
却听当当啷啷一阵刀鞘撞击铁甲的声音响起,转眼走进来两个满身披挂的跨刀铁甲护卫,满脸严肃地往门口一戳,接着,又进来一拨六人、侍卫模样的青年,手里、肩上拿着扛着的都是各类新鲜食材,毫不客气地往地上、案板上一扔,随即拍手拍身离去。
然后又进来两名中年汉子,模样倒是颇为清俊,唯独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却显然是禁宫内侍出身了。
他们进来以后正眼也不瞧厨房内的其他人,一脸倨傲和不耐烦地摆摆手:
“好了,此处便交给杂家了!王爷宴客的饭菜,你们哪里做得!”
这话一出,连顾连宇在内都吃了一惊:他向来知道文王是个爱享受能享福的,但没想到这吃东西也到了必须自家御厨出马的程度,难道自己想让儿子再接近文王的想法就此落空?另一边,简掌柜更是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们还没琢磨完呢,就听门外又响起“吭哧吭哧”的声音,却是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抬了一个足有普通人一人高度的大水缸进来,重重地往地上一放,“哗”的一声,里面的水漾出不少。
这下简掌柜等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这大缸发愣。
那两名自称杂家的内侍见状更是倨傲,差不多是拿鼻孔“看着”简掌柜等人,翻着眼皮道:
“这可看见了?文王殿下的水也是特选自备的,天家的皇子,哪有可能用你等的俗物!”
嚣张,实在太嚣张了!这话一出,顾连宇、顾庆珏的脸色都沉了下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