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外面守门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夏元吉大人的求见。”
“夏大人来了?”太子喜道:“快快请进来。”
殿外,一位年届花甲的老者,风尘仆仆的赶了进来,这位老者穿着身粗布衣,裤脚上满是泥渍,手里挎着一个藤条编织的菜篮子,上头用一块蓝布盖住,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看起来如同一位乡间老农一般,与这金碧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
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半旧不新的布鞋,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地里上来,每走一步就会在大殿的地砖上留下一个脚印。
这位老者却丝毫顾不上这些,满脸激动的神情,快步走上前来,放下菜篮子,行礼如仪:“老臣夏元吉,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连忙从御座上下来,扶住老者:“夏大人远来辛苦了,不必行此大礼。”
这位老者正是被罢官不久的,前任户部尚书夏元吉,他先期抵达金陵,为太子殿下筹划征粮之事。
见到太子来扶,夏元吉躬着身子后退了两步:“殿下,老臣满身的泥土,恐怕沾污了殿下的……”
“诶,无妨。”太子宽厚一笑:“夏大人定是为了筹措粮草之事,在乡间巡察,大人年逾花甲,还不辞辛苦,为了国家社稷而奔劳,孤身为太子,岂会为了这些许尘土,而疏远忠臣。”
太子说着,竟然亲自搀扶起夏元吉,对着左右吩咐道:“搬一只锦敦来,给夏大人赐座。”
一个小小的举动,让白发苍苍,宦海沉浮多年的夏元吉,有些哽咽:“殿下,老臣……老臣……”
太子笑道:“老大人请坐下,与孤慢慢说。”
夏元吉平复了心情,这才看见太子御座旁边,还立着一位妙龄女子,好像是太子殿下的长女,绍兴郡主。
这位名动金陵的郡主,当年大婚之时自己恰好在北京,听说是下嫁给了一位千户官,然后没多久那位仪宾就被贬为了庶人。
这位郡主说起来也是一位可怜人,不过生在帝王之家,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
夏元吉从未见过那个仪宾,也没多想,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着郡主行了礼。
那边,郡主盈盈回了一个万福礼,说道:“总听父亲说起大人,说大人是大明的国之柱石。”
夏元吉道:“殿下过奖了,在下不过了为国分忧罢了。”
一番客套之后,太子问道:“孤此前奉父皇之命,到南都来筹粮,眼下是一筹莫展,夏大人比孤早到,不知此事可有进展了。”
夏元吉道:“老臣从正月底南下,一路上遍查淮安、扬州、应天、松江、凤阳等地州县的存粮,情势不容乐观,这些地方的粮食经过多年的征调,已经所存无几。”
太子闻言叹气道:“此事孤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大军出征在即,又有陛下御驾随行,粮草无论如何是要保证的,这是当今第一要务。”
“殿下说的是。”夏元吉本来是因为反对御驾亲征而被罢官的,但是既然圣命不可更改,他便只能悉心竭力的办好这件事,当下又说道:“老臣本想想着,好在夏粮收割在即,到时候或可以临时加派军饷,扩大征收范围,号召富商大户捐粮,如此应当足以筹齐大军的粮草。”
“这是扰民之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施行。”
“是。不过老臣今日在乡间,偶然获得一样奇特的口粮。”夏元吉说着揭开菜篮子上的盖布,拿出一块土豆,说道:“此物叫做土豆,又叫做马铃薯,据那乡民所说,这土豆只需两三块就可令一位成年汉子吃饱,而且更长力气。”
太子走下御座,从菜篮子里拿出一块土豆,仔细的看着。
郡主朱思怡听了也大感兴趣,走过来,看了一会:“这个东西,可以当饭吃?”
“回禀郡主,此物不但可以当做主粮食用,而且相比起米饭、馒头等等,土豆更容易烧制,而且口感很好,十分便于大军出征时食用、携带。”
太子处理政务多年,一下子便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这个土豆,倒是从前没有见过,但是听夏大人的话,即便如此,若想要满足大军之需,也需要几十万石才够吧。”
“殿下英明。”夏元吉道:“据那乡民所说,这土豆乃是非常耐旱高产之物种,平均亩产竟然可以达到三千斤以上,也就是说一亩地能产出25石的粮食,而且不需要像稻谷、小麦那样去壳、碾磨,挖出来以后烤熟了就能吃。”
“什么?!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之物?”太子叫道,他上前几步攥着夏元吉的手臂,神情十分的激动,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世上会有亩产二十五石多的粮食。
这简直是古今未有之事,寻常田地,若是能亩产五石以上,便已经是破天荒了,都会被认为是有贤德的君主在位,所以上天才会如此赐福,这个是需要礼部写贺词,昭告天下的。
亩产二十五石,这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认知。
若是这个作物能推行天下,那大明朝还会有饿殍吗?
朱思怡虽然从来没有过问过农事,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也不太相信,也轻声说道:“会不会是夏大人听错了,或者是一些无知的小民,故意假报祥瑞,以图蒙混赏赐?”
夏元吉摇摇头:“这事骤然听起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老臣起初也不太相信。但是那位乡民是老臣的一位小友,并不知道老臣的身份,而且起初并不太愿意把这土豆让给老臣。”
“老臣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将他说服。那位乡民带着老臣去了种植土豆的田间,虽然有的尚未成熟,但是老臣挖了几株,见到确实产量惊人,根据密度来推算,以臣之愚见,估计亩产至少还在四千斤以上。”
夏元吉当了多年的户部尚书,整日与钱粮打交道,对于这些事是顶级的专家,经过实地考察的出来的结论,那是十分权威的。
太子听夏元吉如此说,已经再无丝毫怀疑,激动向屋顶望去,最终喃喃道:“天佑我大明,天佑我苍生……”
“不过……”夏元吉道:“那乡民提了一个有些大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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