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南宫玥催得紧,马车也比先时行得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众人便在战府前落了地。
战府大门的守卫中一人曾无意见过公主,知其身份,忙吩咐其他侍卫一起上前行礼,后再进府通报战珩,其他人也只恭敬地候在一旁,这天寒地冻的,却也并未有请公主进府之意。
只因这战府,不是谁想进便能进的。
能随意进出战府之人,定是得了战珩特许之人,这世间只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未等一会儿,便见战珩由孟元楼推着从府内出来。
见了南宫玥,战珩只微颔首,“不知公主今日来府,所谓何事?”
言毕,抬眸看向公主,眸光却自她身旁落向其身后颔首敬立的郁景彦身上,眸光淡寒,只片刻便收了回去。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夫人上官凝儿的,”南宫玥并不在意战珩的怠慢,只开口说着自己的目的,“更确切地说,我是来找那位盲女画师拓慈姑娘的。”
“拓慈姑娘确实一早便进了战府,此刻应是正在给上官凝儿作画,公主若是寻她,我且领你过去即可。”战珩也并未再细问,只淡然言道。
说完,素手微抬,请南宫玥进府。
如此,南宫玥便拉过郁景彦一同往战府内行去。
上官凝儿的别院被战珩安排在战府西南一角,离曾经郁景彦住过的雪院远了许多。
再入战府,郁景彦已完全是另一种心境,曾经这个被自己视为庇护所之地,如今已是最熟悉的陌生。
唯独这府中之人,从始至终都是陌生吧。
南宫玥与战珩一路闲聊,郁景彦只跟在她身旁,一路无言。
众人踏着覆雪小径行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这别院,许是有人提前通知,此时上官凝儿已是迎在门外,旁边是由诗语扶着的拓慈及丫鬟小陶。
“凝儿见过公主,见过公子。”上官凝儿微曲身作礼。
“民女见过公主,见过战公子。”拓慈知晓是公主驾到,也恭敬地作礼。
诗语和小陶亦是如此。
“你便是人们口中那位画技卓绝的盲女画师拓慈?”南宫玥只看了上官凝儿一眼,示意她无需多礼,却是很热情地过去拉过拓慈扶起她。
没想这公主会这般热情,拓慈忙惶恐地答言,“是大家谬言了,民女只是酷爱作画罢了。”
许是南宫玥上前两步腾出了自诗语那方看过来的视线,诗语抬眸之际正好落向蒙面的阿玉,后再瞟见她身旁的沫兮,“是你?”语间诧异。
这一问,如往无澜潭中丢下一颗小石子,击起了平静面下的波澜,郁景彦与沫兮的担忧、上官凝儿的好奇、南宫玥的迷惑、战珩的漠然,只各自于心底测想。
“怎么?你认识她?”上官凝儿一双杏眸紧盯着遮面的郁景彦,似是想透过她的面纱看清她的面容,甚至是看透她的灵魂。
沫兮扶着郁景彦的手不由紧了紧,若这姑娘将自己曾与她一同救下被人欺负的拓慈这一事情说出来的话,众人定会怀疑小姐的身份。
只因曾经的雪罗尔玊凤与拓慈是要好的朋友。
“是的,”诗语若有所思地将郁景彦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将目光转落到沫兮身上,“秋猎那日,小姐您吩咐奴婢进宫给太子妃送些您亲手做的糕点,奴婢在宫中不小心迷了路,还多亏这位姑娘帮助,奴婢才能及时赶回来。”
她……会是曾经的小姐吗?她派这女子去救拓慈,是因为她要救自己的朋友?还是只单是路见不平惩恶扬善?
闻得这一解释,郁景彦和沫兮都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她为何会替自己隐瞒?莫非她已然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一小插曲并未扰了南宫玥的兴趣,她也只以为实情便是如此,见她们说开后,便再回到自己的主题上来,“我今日寻你,一是想见识见识你是如何作画的,二来则是想请你替我作一幅画。”
闻言,拓慈素颜微笑,“承蒙公主看得起,民女自当从命。”
得其同意,南宫玥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扶着拓慈直接往上官凝儿的房内行去,待她没走两步便又停了下来,回身看着郁景彦,再看看战珩,“战公子,秋猎之时你救下了我的朋友阿玉,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今日阿玉初到你府上,恐怕还得你替我好好照顾照顾。”
闻言,郁景彦面色微凝,不解她为何会突然这般要求?
“阿玉姑娘若不嫌弃,进我这屋内小坐片刻也是无妨。”上官凝儿本想借此良机好好试探试探这两次三番让姑姑落败的女子到底是不是雪罗尔玊凤,却没想南宫玥竟会做此安排。
“不用了,”南宫玥替郁景彦直言拒绝,“阿玉姑娘才因你姑姑的执意而失了爹娘,如今见到你,怕也是会让她想起伤心往事。”
南宫玥的这一安排倒是提醒了郁景彦,明白公主的用心,她打心底里感激她,“阿玉谢过公主的挂心。”
见她突然这般客气,南宫玥倒是觉得很不习惯,于众人前却也只得如此,因而只对郁景彦会心地笑笑,然后面向身旁的小厮,“小德子,你陪着阿玉和沫兮,若阿玉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
后再看向战珩,“战公子,有劳你了。”
战珩只淡漠地看了眼郁景彦后,便回着南宫玥的话,“既是公主所托,我自当遵从。”
如此,南宫玥也算是放心了,便过去扶着拓慈往屋内去了。
公主之言,上官凝儿自是违抗不得,见此良机已错失,也唯有惋叹的份儿。
片刻后,这院内便只剩下战珩及郁景彦等五人。
“楼,去吩咐人将景园置上炉火茶果等,给阿玉姑娘暂歇。”战珩微侧头对身后的孟元楼吩咐道。
闻言,孟元楼一直落于郁景彦身上的目光终是收了回来,之前他便已知晓舞姬阿玉就是公子的夫人,也是公子暗插在宫中的棋子……只要她还活着,终有机会重新回到公子身边,如此便是最好。
想至此,似是心里重担落了地一般,轻松着答应后便跑开去安排了。
“走吧。”战珩眸光再落回郁景彦身上,薄凉之唇轻启。
说完,便转动轮椅往院外走去。
那小德子倒很是识势,见样便急忙小跑上去推着战珩往外走去。
身后,郁景彦眉目更堆紧了几分,也只由沫兮扶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