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快宣太医!”
一时间人潮涌动,整个大厅陷入混乱。
沈妄被人推推搡搡挤到一旁,她茫然失措地隔着人墙看着老皇帝咳嗽着,呼吸节奏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完全失了频率。
不对劲!沈妄试图在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
“父皇!”薛瑞扒开人群,一脸担忧跪在老皇帝身边。
“怎么了?”
估计是听到了异动,薛翎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沈妄突然一阵眩晕,垂侧一旁的手心不禁冒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薛瑞,真正的目标难道是皇上?
可这满屋的人都能为他作证,他甚至没有靠近过老皇帝身边。
沈妄呆立原地,瞬时间觉得自己一直被薛瑞牵着鼻子走。
赵月也乱了阵脚,手中那串佛珠也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
薛翎沉着地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太医和皇后,薛瑞和他自己。
“小主,发生什么了?”沈妄刚随人群出了房间,若水跳过来抱住她的胳膊。
“等下说。”
沈妄拉着她到回廊边,身边人叽叽喳喳议论着,若水已经将事情缘由听了个大半。
“皇上没事吧?”
“嘘——先别说这,若谷和林聚他们人呢?”沈妄心里疑惑满满,急于求解。
“我们在这呢!”林聚边跳着边挥手,若谷站在身旁也象征性挥了挥手。
沈妄走上前去,眼神越过林聚直接看向若谷,“若谷。”
若谷了然地点了点头,眼神微动,道,“小主尽管吩咐。”
“这会儿皇上出事,各处戒备松懈,你去找找皇上今天住过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沈妄贴着他的耳朵小声交代,若谷得了命令,飞身离开了。
林聚挠了挠头,心里的不满意全然表现在脸上。
“不必这幅表情,若谷轻功好,带上你反而目标大。”沈妄内心感叹她这主子当得好没骨气,平时还是待林聚太宽容了。
“我不是觉得小主没有给我安排任务而不满。”林聚摇了摇头,满脸无辜。
沈妄挑了挑眉毛,林聚接着往下说道:“只是有什么事,小主从来不用我和若水姑娘,所有事情都只交给若谷小兄弟。”
沈妄似笑非笑,“他轻功好些,我只是想查些事情,犯不着动武,若是轻功好的是你,我自然也会用。”
林聚迅速接话,“可是若谷小兄弟却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我和若水都觉得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努力。”
沈妄总是心底存着侥幸,觉得若谷轻功够好,逃应该不成问题。沈妄以为他接着要说自己也要勤加练好轻功,好让大家可以并肩作战。
“不如这次回了太子府,我和若水教他练些防身的剑法。”林聚拍了拍胸脯,十分激昂。
沈妄脸色臭了几分,真是高估林聚了。
若水解释道,“大将军早就交代过了,若谷的师父不让他练除了轻功以外的功夫。”
“这个我听若谷小兄弟说过,但是现在大将军管不着他了。”林聚嘿嘿一笑。
“不是还有他师父?”若水反问。
林聚嘿嘿一笑,脚步微转,故弄玄虚地模样让沈妄很想揍人,“他师父都对他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了,说的话也无须听了。”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若谷如今跟在她身边,想做什么想学什么她都支持,“你们教吧,这种事情不用跟我说的。”
“我是想让小主帮忙劝劝若谷小兄弟,我试探了几次他都不愿意学。”
林聚说完觉得不够诚恳,又补了一句,“小主的话他一定听。”
“他不愿意我也不好强迫。”
“可他师父这样做,不也是强迫吗?”林聚气呼呼地抱着臂膀。
“既然若谷这么顽固,那便找到他师父,让他改口不就行了。”若水插话道。
“你说得对。”林聚点头,“他师父什么来头我们都不知道,上哪找,找到了又凭什么听我的?”
“……”
“皇上,皇上!”
“皇上驾崩了!”
几个人正聊着天,大厅那边突然传来惊天的恸哭声。
沈妄一拍身旁柱子,“果然。”
“什么,走得这样急?”
“太医不是说皇上只是疲劳,没有大碍吗?”
“老天降灾!老天降灾啊!”
沈妄带着俩人一路穿越人群,府内人心惶惶,各个面色惊恐,有胆小的甚至吓得拿袖子擦起泪水来。
沈妄来到大厅门前,双开门洞开着,沈妄再欲向前一步,御林军二话不说拔刀相向,“太子妃勿怪,任何人不得入内。”
沈妄抿了抿嘴,点头表示理解,只是站在门口往内望。
老皇帝坐在过大的椅子上,歪着头闭着眼,胸前黄袍染了大片黑红色的脏渍,看着像是淤血。
身旁皇后跪着,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嘴唇飞快地接触分离,似乎在念咒。
薛瑞正站在一旁对着跪了一排的太医大发脾气,那架势就好像他们是杀父仇人。
沈妄伸了伸脖子,才看见薛翎半个身子,他站在皇后身边似乎万分苦恼地捏着额头,身上喜服已经褪下扔到一旁地上,露出亮白的里衣。
大婚之日,皇帝驾崩,薛翎这个王爷口碑想不受损也难,若是有心之人将两件事联系上,他这辈子怕是难以洗脱不详之名。
沈妄提前替他担忧起来,这局面真是让人焦头烂额,只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妄又瞥了几眼,转身要走。
“站住!”
薛瑞自身后叫住她,沈妄捏着拳头转身,和和气气问道:“见过殿下,找我什么事?”
薛瑞淡淡看她一眼,又朝着身后一干跪着地太医道:“有如此庸医,乃国之大不幸,父皇的命,你们要担大半的责!”
沈妄惊讶得忍不住瞪了瞪眼,薛瑞接着道:“拖下去!”
方才挡过沈妄那个头头看了看薛瑞,看了看里面的一个死两个沉默,终于向身后手下挥了挥手。
一列人从沈妄身边快步进了大厅,三下五除二将一帮子老得胡子花白,满面泪光地太医押走了。
“冤枉啊,殿下,冤枉啊……”
“皇上这是……”
“啪!”押送的侍卫一个嘴巴子抽得人说不出话来。
沈妄看着一众老人家哭着喊冤,心里十分不舒服。
薛瑞如了意,缓慢下了阶梯来到沈妄跟前。
沈妄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怎么?”
薛瑞猛地攥住她的手,“沈妄,我知道是你的人,别想在我眼前耍花招。”
沈妄一头雾水,她什么都没做,何来花招?
莫非若谷去查线索这么快就被抓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沈妄压低了声音。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阻止你。”
沈妄转了转手腕,满心无语,他只要一激动就要攥别人手腕么?
薛瑞看着她眉头紧皱着,排斥之意毫不掩饰,又气愤地甩开她来。
沈妄摸了摸被攥出红色手印子的手腕,心想他怎么一激动就喜欢攥人手腕,忽而觉得一股异香无风而来,那香味直戳戳钻入她的鼻孔,心肺,像是熏香的味道。
“齐颜,太子妃累了,送她和她的随侍先回。”薛瑞挥了挥袖子,齐颜不知从那个角落钻出来,还是很礼貌的伸手,示意沈妄自己走。
沈妄迈步离开,齐颜紧紧跟着她。
待到了大门口,马车已然备好,沈妄上了马车,一撩帘子。
果不其然,三傻乖乖坐着等她。
沈妄泄了气一般瘫下来,看来薛瑞说的是若谷没错了。
“小主……”若谷低着头,语气也弱弱的。
“没事,就事论事。”沈妄抬手制止他无休止的自责行为。
赶马车的齐颜就坐在帘子外,沈妄担心他听见,于是坐到若谷对面,配合着手势说起了唇语。
沈妄指了指若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挠了挠头,“你看见什么了?”
若水和林聚一脸问号。
若谷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指了指眼睛,又将两只手指放在鼻子下面做了个吸气的动作。
沈妄心念一动,面色欣喜,先是将手腕凑到鼻子处闻了闻,又伸到若谷鼻子下。
林聚和若水也挤过来闻了闻,依然是满脸问号。
若谷闭着眼睛对比一番,遂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没猜错!皇帝的死和薛瑞有关,一定是若谷去时撞破了他手下人毁灭证据,幸好若谷逃了出来。
撞破了这样天大的秘密,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薛瑞在大厅里激她什么刺杀薛瑞完全只是骗她,只要静下心来想想,他如果要这样直截了当地刺杀,还不如早些动手,何必等到翎王大婚。
他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皇帝薛风嬴,让皇帝在翎王婚宴上驾崩……
见沈妄一脸凝重不说话了,三傻也安安静静的陪着。
马车到了太子府,齐颜看着几人进了东殿,派了人将东殿围了起来。
沈妄招呼仨人到房内,将房门锁了,几个人躲到内屋小声商量。
“我才问到地方,守门的说屋里刚刚打扫完不让进,我绕了一圈跳上房顶搬开一片瓦,才闻见一丝异香,下面香炉边站着的人就看见了我……”
“好险,你没受伤吧?”沈妄关切地问了问。
“我没事,我跑得快,我只是奇怪,他完全可以喊一声抓刺客,那样我肯定跑不掉。”若谷说道。
林聚胸有成竹地补充,“这还用说,觉得做了亏心事,不想让人严查那间屋子。”
“不错,问题绝对就出在香上面,像是那人正要掩盖罪证,叫你撞见了。”
“那人看见我倒是没追,我混进人群和他们俩汇合,就被太子殿下的人抓了个正着。”
“我在薛瑞身上也闻到了这股香味。”沈妄有些口干,幸好桌上水壶里还有些水,她直接提起来对嘴喝了。
“啊?那太子殿下,这是弑君之嘴实锤了啊!”林聚大惊小怪。
这一声吓得沈妄呛个半死,若水帮忙拍着她的后背为她舒气,沈妄咳了几声,恨铁不成钢:“那香应该是从皇上身上蹭来的,照你这么一说,你也在我手腕处闻了香,怎么不说我是凶手呢?”
“奥,对,那我误会了。”林聚改口。
沈妄放下水壶,接着恨铁不成钢:“非也非也,倒也误打误撞,他这般紧张我调查这事情,至少有嫌疑。”
“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林聚小心翼翼问话。
“还能怎么办?先皇驾崩,薛瑞登基,我们还能怎么办?”沈妄两手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