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儿,你可知错?”沈旋抿嘴,严肃地对着沈妄。
“我……”沈妄翻了个白眼,不知作何解释。
“还请将军莫怪。”
薛翎怎么会看不出沈妄的不自在,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到沈旋面前。
“都是误会,太子妃与本王并无暗度陈仓的心思。全是本王一厢情愿,那对腰佩也是本王强行讨来的。”
“三弟好深情啊,为了嫂嫂清白这样作践自己的声名?”薛瑞扣着扳指,语气揶揄。
沈旋看看薛翎,又看看太子,终于苦恼地低下头揉起了太阳穴。“王爷啊,自重。”
“皇兄何必咄咄逼人,嫂嫂毕竟发妻,她何种品行,实在不应该全听旁人吹耳边风。”薛翎已经没了方才莫名地心虚,接起话来犀利无比。
“本太子就应该相信你口中的她的样子?你可知她现在什么身份?”薛瑞一拍桌子,桌上茶杯险些跳起来。
身份,身份,她沈妄就是沈妄,什么身份都别来束缚她。
“别吵了!”这一句颇有气势。
沈妄截住正要劝和的秦旌,会客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来,沈妄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
“既然翎王殿下也将误会澄清了,还有什么好吵的!若是各位还不放心,我与王爷自愿写下承诺书约定再不相见!”
话音一落,满座无声,薛翎也与太子面面相觑。
“当然了,整件事情也不全是王爷一个人的错,我呢,与人相处的分寸拿捏还缺些火候,想必是做了什么让王爷误会的举动,还请多担待。”沈妄说得声情并茂,末了又对薛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你……”
薛翎原本想着来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地顶罪,沈妄不说感激涕零,让她羞愧掩面应当绰绰有余吧。
哪里料到太子妃如此心安理得,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先前对她的认识是否准确。
“如此,也好。就是不知太子殿下的意见……”
沈旋忙不迭打着圆场,将话题引向薛瑞。
“好。”薛瑞捏着茶杯沉默半晌,还是轻飘飘应了。
沈妄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舌战薛瑞的打算,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松了口,怕是又想好了什么更阴损的招数。
“上笔墨!上笔墨!”秦旌催着木头似的齐颜去取笔纸。
可怜的翎王爷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从头到尾没人问问他愿不愿意……
齐颜手脚快,不多时候便将笔墨呈到了薛瑞面前。
“写吧。”
薛瑞冲沈妄努努嘴,表情淡淡却极尽嚣张。
沈妄努力挤出笑脸,狗腿地接过来递给薛翎,“王爷来写,本妃签字。”
“嗯。”薛翎亦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两眼,似乎憋着气。
苍天可鉴,她沈妄句句属实,不知哪句话让他又不满意了。
薛翎洋洋洒洒挥笔,“写完了。”
“好好。”沈妄挂着笑脸正要接过来,那厮却似乎避瘟神一般早早撒了手,宣纸轻飘飘滑落,掉到地上。
“告辞。”
“额……”沈妄看着那人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抽了抽嘴角,蹲下身捡起那承诺书,三两笔也签下了大名。
齐颜接过来呈给薛瑞,他正一脸的若有所思。
“夫君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娘子就先回书房了。”
“不急,岳父岳母难得来一趟。”
薛瑞扫了一眼宣纸,一秒换上了笑脸。
沈旋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宽慰,女儿长进了,这般主动的窝在书房学习,不负所望!
“不不,今日叨扰多时了,只是城中城外人言正盛,还望太子殿下出面澄清,证明小女清白,平日也恩爱些,好让谣言不攻自破啊。”
“岳父大人放心,既然太子妃是冤枉的,这都是本太子该做的事情。”
“好好。”沈旋似乎对薛瑞十分满意,终于展颜。
“你们夫妻俩有什么事情就快去忙,我二人自行回府。”
仨人又寒暄一番才作罢,沈妄自始至终不言语。
待散去,薛瑞似乎赶着离开,沈妄打算先回东殿去看看。
“大姑娘!”若水自回廊柱子后走出来,行色匆匆。
“边走边说。”
俩人并行。
“能搜的地方都搜了,没看见人。”
“莫非是我想多了,林聚还是在地牢?”
“先不说这个,刚才我来这边找大姑娘,看见良娣鬼鬼祟祟地躲在会客堂外偷听。”
“不奇怪。”沈妄快步走着,脑中猜想着关押林聚的地方。
“沈妄。”
“谁?”沈妄应声转过头,正是陈安意。
“我方才看见翎王爷去了书房方向,别走岔了。”
陈安意站得远远地,依旧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柔和气息。
“多谢。”
沈妄懒得多言,抬脚改了方向。
她明明心里清楚,若是避而不见更能置身事外……
看着沈妄对自己的态度转变,陈安意一点也不奇怪。眼下她有更苦恼的事情,没想到一向眼里进不得沙子的太子只讨了个薛翎沈妄再不相见的誓约,并无休妻打算。
想到这里,她越发的不安。
……
沈妄知道薛翎折返大约为了什么,倒不如解开误会,趁着没有实质性的发展斩断这孽缘。
“大姑娘,万事小心,切莫冲动!”若水一脸郑重其事,沈妄无心解释。
“守在门口,有人来了记得打暗号。”
沈妄还未走到,便见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摸进了书房,抬脚慢几步跟了进去。
“王爷,咱们开门见山,你有什么要说的一次性说清楚了,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沈妄冲着坐在案几前的男人抱拳,似乎潇洒随性。
“嫂嫂……那腰佩……”
薛翎张了张口,复又张了张口,迟迟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腰佩应当是不小心掉在王府的,那日走得急,惹得王爷多想,实在罪过。”
沈妄压着嗓子,客套而疏离的解释着。
“本王知道你有苦衷,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不求其他。”薛翎似乎得了失语症,一时之间思绪揉作一团,甚至忘了他来找她的初衷。
俩人之间似乎毫无关联,却又存在着看不见的千丝万缕。
沈妄叹了口气,薛翎的表情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看来是认真的了。
“王爷在我这里求不到什么答案,况且王爷现在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请回吧,免得叫人撞见,再落人口实。”
沈妄转身背对薛翎,害怕他看出自己的慌张。
“沈妄!谁才是自欺欺人?若说玉佩是遗落,那你赠我那方玉砚怎么解释?”
“不过一方普通砚台,王爷不要随意揣测!”沈妄亦气急了。
“普通砚台?普通砚台为何刻‘夫持’?”
这下换作沈妄语塞,良久,她才出声解释:“不过路边随手买的赝品,不信你可以去问林离!”
“你!”
薛翎这时终于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妄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袖角,模样有些卑微了,“我不信,沈妄,我们之间从相识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信我的直觉有错。”
“这就是事实,王爷不信也得信。”
沈妄挣开他的手,一咬牙甩门而去。
“别再见面了。”
若水见沈妄出了门,急忙跟上去劝慰。
独留薛翎一个人站在门边怅然若失,“你叫本王去问林离,却不知道现如今林离也不在我身边了。”
好在俩人的谈话没被旁人听去,经过今日闹剧,薛瑞也果然履行承诺,频繁设宴,在宴会上与沈妄表现得亲密无间。
太子府难得又太平了一段时间,沈妄与若水若谷俩人还在暗戳戳找寻着林聚的下落,除了陈安意送来的林聚不在地牢的消息,此外皆无所获。
只是讨到了薛瑞一句不会伤他,沈妄不再那么操心。
虽然表面平静,沈妄可不敢完全松懈,薛瑞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决计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现在薛瑞对她的禁足已经愈发松懈了,守卫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沈妄和若谷若水仨人用过晚膳正在书房下棋闲聊,齐颜送来一碗乌鸡汤,说是太子殿下赏赐。
沈妄狐疑地打量了来人一番,咬牙一口闷了。
“味道还行,还有吗?”沈妄喝完咂咂嘴,齐颜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跟武玄一个性子,不愧是师徒。”若水咂舌。
“不知道林兄的伙食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救出他来。”若谷搭话。
“有刺客!”门外突然一阵嘈杂。
沈妄惊觉,“门外吵什么?走!”
仨人推开门,院子里齐颜正和一黑衣人缠斗,明显有些吃力。
柱子边躺着的正是昏过去的薛瑞,他身侧蹲着两个手足无措的守卫正在呼救。
“他怎么了?”沈妄一溜小跑到薛瑞身边。
“太子殿下刚进院子就遇刺了,那贼人撒了一把毒药粉,殿下挣扎了一会竟直接昏死过去了……”
沈妄没再听清后面言语,只专注地摸了太子的脉搏,又探探鼻息。
“殿下中的是七步封喉散,快叫大夫!”齐颜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抽出空来冲沈妄喊道。
那黑衣人钻了这空子,将人一脚踹远了,转身飞身踏瓦而去。
“若谷,快去找大夫!”
“小主,这毒我听师父说过,毒性极强,七步之内夺人呼吸。”
沈妄一时间手忙脚乱,“薛瑞,你可别死在我住的院子里啊,不然我有理说不清了!”
“要不,太子妃试试度气,能拖到大夫来就最好……”一旁守卫弱弱的提议。
“不行,小主慎重,当心也中毒。”若谷十分的不赞同,这太子殿下与沈妄本就不对付,凭什么舍命救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妄似乎也狠下了心,拍了拍薛瑞的涨红的脸庞,捏着他的鼻子连度了几口气。
若谷不情愿的探了探薛瑞的微弱的鼻息,稍稍有了大的起伏。
“咳咳。”沈妄忽而感觉舌尖一股麻酥感,飞速蔓延到喉头。
一咬牙,她又掰开薛瑞的嘴度了几口气。
“若谷,我不能呼吸了。”
“小主!”若谷急得直冒汗,又在心里记了薛瑞一笔。
感受着那阵麻酥感蔓延到肺部,她整个人像是离开了水的鱼,涨红了脸和脖子,掐着自己的脖子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大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