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心!”宁焕之急急喊道。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他根本无法在鞭子伤害她之前找到两人都逃开的方法,只得一手便将她卷入怀中,用自己的背生生地受了这一鞭子。
只听得“撕拉”一声,那鞭子如吐信的毒蛇,带了滴落的鲜血,迅速地往回。
苏清雨惊恐抬头,却只见宁焕之苍白着脸,喘着气笑问:“你可还好?!”
即便被他用身子挡着,她都能看到他背后衣衫尽碎,沾了血变了色的青色布片随着夜风飘扬。
他看着她的满眼泪光,笑意依然暖如昔日:“我无事。皮外伤呢!”
“不,焕之,躲开!”她惊恐地看着那鞭子第二次又在席卷而来,猛地便要回身护他。
可是,她哪里及得上他的速度?被他一掌推开,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鞭子在他前胸再次留下皮肉翻卷的狰狞伤痕。
宁焕之却丝毫并没有在意。他用剑撑着身子,踉跄了几步,站了起来走向外面。
只因,那个盯上他们的鞭子兵,已经狞笑着走向他们。
提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对苏清雨说:“找个地方躲好。”
见她依然看着自己却动也不肯动,而那鞭子兵已经越来越近,他怒喝一句:“给我躲开!”
再一掌将她推远些。苏清雨被他的掌风一带,顿时朝那边石壁倒去。
不再看她。他朗然笑着,长臂一舒,一剑便划向鞭子兵。
鞭子兵果然不比普通兵士。虽然宁焕之与他的距离早已不足以让他甩鞭,可是他却不惊不慌地从袖中摸出一把锋利短匕,狠狠刺向宁焕之。
宁焕之淡然一笑,敏捷转身躲开匕首,却抓住鞭子兵露出了右边破绽的同时,迅猛反手一剑刺向鞭子兵。
他轻手一扬,鞭子兵顿时在左胸处被他挑开,只见鲜血从胸口洞开处不断喷出。苏清雨躲避不及,被那血喷了一身。
宁焕之看了,忙抬手为她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迹,问道:“可有吓着?!”那暖意融融的话音,根本就不像刚狠戾杀了人的那身手。
“无妨。”她笑了笑,话音里尽是掩饰不住的虚弱,“倒是你,快点止血疗伤。”
宁焕之笑笑,点点头,只守着她坐下,也不再说什么。
慢慢地扶着石壁,她找到个地方,便缓缓坐了下去。
只是,她刚坐下,眼光便不由得紧随着外面的局势,刚放下的心也不由得提了上去。
虽然众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可那鞭子兵和那鞭子的确也不是徒有虚名的,基本上,他们都是按照一定的阵式,将梁逍他们各自围住,想方设法每个击破。
那边厢,已经可以看见宗隼和应岸光身上都负了伤。
楚瑕应是一直护着觉茗,手臂上也有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倒是觉茗还是安然无恙,这让苏清雨心中对楚瑕有了一点感激。
梁逍带了小麟依然与一群鞭子兵在苦苦缠斗。不过所幸则是梁逍明显占了上风,那些鞭子兵虽然还会在极力甩动鞭子,可那鞭势已经不及方才那样狠戾。
只见梁逍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飞到鞭子兵身边。
一招过去,几个鞭子兵被他先后刺中眉心,顿时倒地不起。其他的鞭子兵见状,脸上不由得一怔,手中动作便慢了。
小麟见此机会,再补几剑。几下银光闪过,那几人便只余断肢残骸跌落在他们面前。
如此这般几次,那群鞭子兵的数目便逐渐少了。
转眸看过去,莫然持着长剑与十数个鞭子兵对峙着,鞭子兵身上都大大小小地负了伤,莫然左肩上也有着一道明显的鞭痕。
去云虽然想帮,可始终被鞭子兵隔绝在外围。去云见状,三番四次想冲入围中,却被甩过来的鞭子隔开了。
楚瑜一直冷笑着,手中的剑不断在夜空中晃出一朵朵清丽的花。这花虽然绽放得极美,可却让辫子兵们不敢上前半步,只得牢牢围住他在一个圈里。
苏清雨知道,那是他的清流剑法。只是如今面对这样的鞭子,这剑法还施展得开来吗?
如此看来,若是时间长了,梁逍他们倒真的不一定能占上风。
苏清雨深吸一口气,趁着刚被风吹开云后露出的月色,细想可有办法解决。
这鞭子,的确很难招架。既长,而且柔韧,还带着十分锋利的钢丝,稍有不慎,便会像焕之刚才那样,轻则伤及皮肉,重则波及性命。
除非,能让鞭子脱手,那么没了鞭子的鞭子兵,自然就不会有任何威胁。
刚想着,却忽然听到元王在上面冷笑道:“好了,玩也玩够了。本王的耐心就是这么多,如今也到时候要收拾残局了。”
苏清雨大吃一惊,抬眼看去,刚看到那些在月色下闪着黑光的箭头,她蓦地明白了,元王竟是要双管齐下,先用鞭子兵消耗他们的体力,然后再用弓箭手将他们一举射杀。
果然狠毒!
那边厢,梁逍却笑了,朗声对元王道:“殿下如此小人之举,当真不怕天下嗤笑?!”
“若能将天下三大国的玉玺都收归囊中,本王何惧天下?!”元王狂笑,把手一挥,狠声道:“放箭!”
顿时,如倾盆大雨一般的利箭,再一次铺天盖地地朝他们袭来。
正在此时,众人却惊讶地看见梁逍飞速从地上抽起一个被他击杀的鞭子兵手中的鞭子,弃剑取鞭,却顿时如虎添翼。
只见他轻转手腕,那霍霍生风的鞭子就如同是天生为他而造的一样,打在四周时,几乎能打出火花来。
这鞭子不但甩开利箭,还将还跃跃欲试要进攻的鞭子兵也狠狠甩开。
那穿着黑衣的身影,披了一身雪白月色,凛然无惧地跳跃,旋转,回身,那飒飒英姿居然让人看得回不了神。
见他竟然只是刚才看过了招式,居然一下子就学会了,鞭子兵不由得顿时目瞪口呆。不少人在还没回神之间,便已经被他用鞭子卷住身,狠力一拉,竟将肠子都拉得破膛而出,鲜血满地。
这一招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真看得天狼军心中颤栗。
惊才绝艳首推乾嘉,果然名至实归。
梁逍迅速抽起另外几个鞭子兵手中的鞭子,扔了两条过去,喊道:“明烨,永昌,接着!”
听到他的喊声,楚瑜和莫然顿时会意,脚尖点地,不再与鞭子兵缠斗,凌空便朝梁逍扔过去的两条鞭子飞去。
二人手中各持一鞭,化鞭为剑,招式突变狠戾。
几乎是同一时间跃上半空,只见三道鞭子如三条灵蛇,灵敏曲折,吐着信子,视一切如无物,所到之处,便席卷了一空。
余下的鞭子军见大势已去,顿时军心溃散,哪里还有半点恋战?!于是,只能边战边退。
这样的局面,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所谓强大的鞭子兵,早已毫无胜算。
小麟等人见了,手上更是狠绝。手起刀落处,鞭子兵竟全然无法抵抗。
一时间,只见谷中横尸遍地,那本来如毒蛇一般的鞭子扔了一地。
连破两阵之后,天狼军见他们竟第三次迅速找到办法解围,连天狼国中最富盛名的战将元王亲自训练的鞭子军都无法奈何他们。这实在让再一次深受打击。
所谓一溃千里,便是从军心溃散开始的。
一眨眼间,梁逍居然找到了最佳的破阵法子,还将自己苦苦训练多年的鞭子军一举击溃。
元王狠狠咬牙,双手攥得死紧,瞪着梁逍的双眼通红得遍布血丝、可是,他的心里实在后悔: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一举灭杀了他们。
长鞭在手,梁逍一卷便是一束利箭。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渐渐云开月明的夜色中,竟仿佛是天神一般,看得让所有人心里颤动。
只见他忽然一个回身,一鞭挥向地面散落的若干鞭子。那鞭像长了眼似的,卷起那些鞭子便朝谷中众人送去。
其他人顿时会意。
只见小麟一个跃身,便一把拉住那些鞭子的尾部。舒臂一扔,便只见各人伸手将来到面前的鞭子握住。
霎时间,半空中便又再多了几道身影,与三人并肩作战。
元王气极,朝天狼军怒吼道:“给我射!射死一个,赏金万两!”
重奖之下,那箭雨又再密集起来,谷中简直成了个箭垛。
莫然一鞭过去,狠狠印在一个正对着他的天狼军的印堂上。那只骨节修长的手狠力一拉,那天狼军便随着往回抽的鞭,无力地坠到悬崖下。
空位尚未有人补上,莫然便已经运起轻功飞到那人本来的位置上。
后头的天狼军忽然看见一个清隽秀逸的男子就这样拿着鞭子站在面前,虽不太识得他具体身份,可刚才前面那人的死状却是他看见的。蓦地一惊,顿时连弓箭都落了地。
莫然轻轻一笑,一道银光闪过,便只见那人咽喉处只余一道深红细痕。
左右的人惊恐地看着战友就这样软软倒下,可后头那几个,居然也被这剑气击中,竟如此一致地都往后倒去。
定睛看去,除了前头一人是咽喉处有细痕外,其余各人竟都是头顶上方被击碎而死的。
再次举剑。又是一道银光闪过。又是几人倒地。
梁逍在远处见了,不由得朗声笑道:“永昌帝的剑法果然又进益了!”说着,他一鞭子甩向旁边天狼军。被那鞭子的凌厉气势所迫,天狼军不由得一片乱。
梁逍大笑着跃上天狼军据守的地方,扬声说:“元王好客,竟使尽绝招来款待。只可惜,如今朕要走了。若是殿下不舍,不如跟朕回国作客去!”说着,他一鞭子就朝元王招呼而来。
元王见了他的身手,哪里敢怠慢?!忙从侍卫手上取来金刀,高举着便迎向梁逍的鞭子。
梁逍挑眉,却不动声色,只是将鞭子轻轻一甩,鞭子便如灵蛇一般缠住了元王的双手。
元王大惊,忙用力往回拉,希望把梁逍的鞭子拉脱手。
只是,他刚一用力,却只感到那鞭子越缠越紧,竟像长在他的身体里一样,丝毫挣脱不开。
元王有些惊了,他素闻梁逍在登基前只是一个*不羁的纨绔王爷。因此在他做出部署的时候,也并没有把梁逍的身手看重多少。虽然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可是一个常年不事生产的人,即便会武功,又能比得上自己这个常年习武的吗?
可是,自己一手发展的鞭子军,竟是毁在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手里。
如今,他倒后悔没有在袖中藏一把短匕。若有,便能趁机将鞭子砍断。
梁逍微微一笑,对元王说:“殿下。天狼与俞国素来相安无事。朕只希望殿下能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念,及时回头,莫要因为一己私欲牺牲百姓的安乐啊!”
元王见他一开口便是劝自己收兵,心里不由得怀疑梁逍是否因为看到无法在武力上胜过自己,所以才用了这一招缓兵之计。
看着那双晶光闪亮的墨眸,自以为有了底气的元王狂傲笑道:“怎么?如今乾嘉帝竟求起本王来了?”
梁逍见他丝毫看不出自己对他的忠告,双手蓦地拉紧鞭子,鞭子一下子勒紧了许多,让元王直吸冷气。“
“朕言尽于此。若殿下不听劝告,有如此刀!”说着,他猛地一拉鞭子,元王臂上吃痛,虎口一麻,一对灿灿金刀便向下跌去。
梁逍邪魅笑着,脚尖一勾,金刀被他踢起。两道金光划过,不少天狼军见金刀直朝自己飞来,都吓得丢弃弓箭,抱头鼠窜。
那金刀便如之前那些天狼军一般,带了两道漂亮的金色弧线,朝悬崖*下去。
连刀都被梁逍踢走了,元王脸上一片死灰,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说话。
此时,其余各人早都像他与莫然那样,跃上山头,开始与天狼军面对面肉搏。
天狼军士气更加低落。虽然他们的人数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于对方,可是,他们如今却只能用泛着死灰般神色的目光,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敌人摧枯拉朽般地,将他们的战线拉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而随着他们的节节进攻,那口子越拉越大,天狼军的心也越来越冷。
苏清雨看着谷中的人都跃上了山头,心知梁逍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于是,她忙回头问宁焕之:“焕之,我们怎么办?”
可是话没说完,她却被后面一直没有做声的宁焕之吓坏了。
只见焕之一身鲜血竟从那两道鞭痕直流下来,地上满是血迹。死灰的脸色,垂落的眼睑,血红的地面,无不在提醒苏清雨,他身上的伤有多重。
在焕之的身上,死神的气息竟如此明显。
苏清雨大惊失色,忙扑过去:“焕之,你怎么了?!”
只是,她的手一触碰到他的肩头,却吓得连手都缩回去了。
焕之的肩头,虽然没有皮外伤,可是却能如此明显地感觉到肌肉之下,似是只有软绵绵的感觉,根本没有一点支撑。
颤抖着唇,苏清雨伸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所及之处,即使隔了衣服,却都能如此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伤重。
若说被鞭子的力度震碎筋骨,以焕之的能力,似是不可能。
她蓦地想起,这正是他被楚瑜击了一掌的地方。
回想起来,也只有楚瑜能伤他成这样。他竟还为了救自己,生受了两次鞭击!
可是,他不是说无事吗?
他笑着握剑迎向鞭子兵的神情,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刚才的他,要忍受着多大的煎熬,才能忍痛用力举起长剑?!
这一身暖意的男子,怎么可以被伤成这样?!
她醒悟过来,忙摸出小药瓶,那是她一直放在身上用来续命继真气的药。
不知道要多少才能够现在的情况,双手颤抖着,都倒入了焕之嘴里。
不过,他却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了。
没来由地,她心里一阵惊恐,喊道:“焕之!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