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皇帝哥哥东跑西颠,唐昭宗很早就知道王朝弊病症结之处。比起哥哥唐僖宗,唐昭宗更显能力和智慧。但王朝“祸乱已是渐积,大势已去”,唐昭宗“有不能为矣。”神策军中尉刘季述发动宫变,欲去唐昭宗而立太子上位,宰相崔胤取得天下第一强藩汴州的支持,设计诛杀宦官,使唐昭宗得复其位。崔胤以平叛之功,被朝廷委以度支,盐铁,户部三司使,权政归一。崔胤**朝纲,声震中外。但他向皇帝谋求神策军中尉之职,唐昭宗却因神策军一向为宦官司职,朝臣一时很难驾驭,还是任命宦官韩全诲,张彦弘为左右神策军中尉,以期先稳住局面,再作筹谋。
崔胤出身官家,父为工部侍郎崔慎由,祖为右仆射崔从之,家传渊源,自小对宦官弄权专横朝廷深有体会,对宦官非常仇恨,内心素有铲除之志。除掉刘季述,他上奏唐昭宗,把大权在握的宋道弼和景务修两个宦官也一并处死,令接任神策军中尉的韩全诲,张彦弘等一干宦官对他十分畏惧,甚至对他“事无巨细,皆禀命而行。”崔胤却依然以为宦官不除,必有后患。
唐天复元年(公元901年)四月二十五日,在崔胤提议下,唐昭宗下诏为太和九年(公元835年)文宗朝“甘露之变”中被北司(宦官执掌)所杀的朝官们平反。韩全诲闻之,惊到,于后庭涕泣哀告唐昭宗尽表忠心。
“甘露之变”,令君主的废立,生杀大权皆决于宦官“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书而已。”宦官“迫胁天子,下视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宦官左神策军中尉,观军容使兼统左右军仇士良先后杀“二王,一妃,四宰相。”重拾历史,唐昭宗痛惜先君,不免对号入座,宦官怙权,骄恣难制,被刘季述囚禁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他觉得还是应该配合宰相崔胤尽快将这些犯上作乱的奴才收拾掉,自己才能生命无虞,否则就会历史重演。韩全诲的哀求哭泣,唐昭宗不敢怜悯,他反而命令崔胤“凡有事密奏,当进囊封,勿以便殿面奏。”
许多日子,韩全诲见朝堂上没有再讨论后宫宦官之事,觉得甚是诡异,搜罗京城粗通文墨的美女进宫,以侍女身份密求宫中阴事,天子全然未觉,宰相留疏尽泄宫人。诛杀宦官文案细密周全,韩全诲闻之,深恨崔胤毒辣,思谋去之而后快。韩全诲,张彦弘曾作为凤翔军监使与节度使李茂贞颇有接触,关系亲密,韩全诲先去信求救,附赠丰厚物品。私下亦秘密调动神策军防卫。崔胤还是闻到风声,写信向朱温求救曰:“长安有变,公宜将兵速来,否则李茂贞提兵入京,大势去矣。”凤翔临于长安,李茂贞三番五次玩弄皇帝于股掌之中,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李茂贞一个人的资源。唐天复元年(公元901年)十月,朱温大发汴军七万人,以勤王保驾之名直奔长安。韩全诲见凤翔兵马未动,汴州却来大军。慌得哭求皇帝到凤翔李茂贞处避难。唐昭宗已经觉悟到自己不过是各路藩镇的棋子,落到哪路军阀手里都一样,躲到七巧楼不愿跟韩全诲走。韩全诲见皇帝墨迹闪躲,命部下一把火把七巧楼点上。楼下浓烟滚滚,楼上昭宗和皇后抱头痛哭,无奈之下,只好下楼任凭韩全诲拖拉进车,逃往凤翔。
朱温进入长安,见宦官把皇帝掳走,大怒,派兵紧追不舍。李茂贞老友华商节度使韩建为韩全诲保驾护航,出兵抵挡。宣武军追来,如入无人之境,十一月,攻破同州(今陕西大荔),随后再破华州(今陕西华县),韩建见这些汴州军比李克用的黑鸦军还狠,只好出城投降,朱温没有为难他,让他到许州任忠武留后,汴军继续西进。李茂贞知道汴军强悍,但天子在,王的气息就在。天子到凤翔,王气就是他李茂贞的。他派大将符道昭屯兵武功(今陕西武功),迎战汴军,符道昭很弱,只一战,凤翔军就被汴军活捉六千多人,宣武军将凤翔紧紧围困。李茂贞怕自己本钱输光,要皇帝下诏朱温退兵,朱温知道这道诏书应是李茂贞的逼迫所写,非皇帝本意,置之不理,继续攻打。其时天下尚能稍微抵挡汴军铁蹄的的还是河东军,依旧是河东军。李茂贞情急之下,派人向太原求救。李克用躲在太原舐伤,昭义,河中的失去让他忍不住自我检讨。对河中的见死不救以致被汴州轻取,回想起来,不免痛心。李茂贞求救,李克用决定勇敢一点,配合凤翔军,从汴州手里夺回一些地盘。他派河东军的王牌主力李嗣昭,周德威率部,将叛晋归梁的原晋军汾州刺史李塘斩杀,夺回汾州,再将慈州隰州夺回,招降了汴军的这两州刺史唐礼和张瑰。然后进攻晋州绛州,再攻蒲县。朱温见河东军墙脚挖的太凶,遂于唐天复二年(公元902年)三月,派康怀英,氏叔琮,朱友宁率十万大军迎战,汴军于蒲县(今山西蒲县)大败河东军,李克用派李存信增援,李存信于唐乾宁四年(公元897年)9月攻打刘仁恭失败被主帅责难以后,便常常称病,消极怠战。这次被李克用点将增援,不过出几个花招,便失败走人。梁军收复慈,隰两州,然后攻打晋州。汴军十万连阵十里,河东军未战已怯,李克用的儿子李廷鸾被俘,朱温惦记凤翔的唐昭宗,以为拿下太原轻松容易,自回关中指挥作战并带走近半人马,氏叔琮朱友宁乘胜围攻太原。太原兵力皆被派遣在外,只有守城卫士和普通百姓,敌众我寡,李克用深感大难临头,召开僚属会议,提议是否放弃太原城,退守云州。李嗣昭,李嗣源,周德威一干猛将支持坚守太原,李存信却悲观地认为:“关东,河北皆受制于梁,我兵寡地蹙,守此孤城,彼筑垒穿堑之,以积久制我,我飞走无路,坐待困毙耳。今事势已急,不若请入北虏,徐徐进取。”李克用犹豫不决,入后宫问计夫人刘氏。刘氏曰:“存信,北川牧羊耳,安知远虑!王常笑王行瑜轻去其城,死于人手,今日反效之邪!且王居鞑靼,几不自免。赖朝廷多事,乃得复归。今一足出城,则祸变不测,塞外可得至邪!”刘氏常随李克用左右,非常智慧有主见,李克用信任她,闻之,遂决定咬牙坚守。外出河东主力慢慢回归太原,汴军兵力被主帅带走近半,一时强攻太原不下,军中又起疫情,氏叔琮只好忍痛撤军。李嗣昭,周德威乘机又把慈,隰,汾州夺了回来。李克用从此只想安心守住太原,不敢他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