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温凊僵住了脚步,在她不甚清明的眼光逼视下,一步步后退,看着林靖易慢慢的颓然倒下去,那一声声的呻吟让他煎熬。
他心中苦笑,她都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他凭什么以为他还有半点机会。
林靖易只觉得这煎熬好似没有尽头,只是记得,绝不对不能动,一旦动了,她怕她仅有的理智就会崩溃,若是这样,她与李骥便没有以后。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熟悉的冰雪气息包围住她,让她觉得安心,只是心里的不安让她问道:“李骥?”
李骥看着她已经看不清什么的眼神,还是执着的看着他好似只有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才能安心,心中有种酸涩的难受,胸中的怒火高涨,他低哑着声音道:“是我,我是李骥,没事了。”
好似得到了保证一般,林靖易火热的身子无意识的蹭着他,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撩人的魅色,还有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她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他,道:“你怎么才来,我好难受,他们陷害我,李骥,我好难受。”
李凌亦看着王爷暴虐的要杀人一般的神色,生怕王爷现在抱着林大人就冲到公主的宴会上,将那作死的女人直接杀了,他可是没有忘记,方才王爷接到消息之后瞬间大变的脸色,还有踹开那扇门时的狠辣,屋里的那个男人,被王爷下令带下去的时候,王爷眼中凶残的眸光。
李凌亦心中想着,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竟然敢对王爷放在心上的人下这样的毒手,是真的觉得王爷不会杀了她吗?恐怕到时候,想死都死不成了呢!
李骥气得牙咬的咯吱咯吱的响,柏温凊却已经收拾起脸上的颓然,对着杀气腾腾的李骥道:“若你打发不了你身边的那些蜂啊,蝶的,我可以帮你。”
这种直白的嘲笑让李骥眼中的戾气更重,尤其是他的眼睛触及到林靖易脖子上被解开的两个扣子,李骥猛然看向他,直接起身就给了他一拳,正正的打在柏温凊的嘴角上,瞬间就淤青一块。
李骥打完之后,那眼神冷酷的好似能够冻死人,道:“你竟然敢如此对靖儿,要不是看在你在此看护她,仅凭你心中的妄念,本王就要杀了你!”
柏温凊摸了摸嘴角,看着被雍王护在怀里的林靖易,听着她若有若无的身影,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低低的道:“李骥,好好对她,不然,只要你稍有放松,我便会从你手中将人抢过来!”
无视李骥难看的脸色,还有他眼中快要抑制不住的杀意,柏温凊继续道:“我现在不抢,不是我畏惧你王爷的身份,而是她,并不曾将我放在心上。”
他的表情十分难看,即便李骥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同情之心,却也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伤心了,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眸子里,盛满了破碎的光,好似再一用力,就会碎掉。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声音又平又稳,继续道:“但是你要小心,若有一日你辜负了靖儿,我必定会取你而代之。”
李骥眼中的杀气慢慢敛去,最后道:“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尤其是今天之后。”他看了看林靖易脖颈间被解开的扣子,心中被压下去的怒气又重新翻涌上来。
继续呆在这里,李骥怕他自己会抑制不住,直接将这两个碍事的人杀了,一把抱起林靖易,运起轻功便消失了。
柏温凊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良久,最终无声的叹息,背影落寞的走远了。
而此时,在宴会上的花解语并不知道她所谋划的事情已经败露,她有些兴奋且焦躁的频繁往外张望,想要再次看到那个引林靖易下去的那个小丫头,却始终不见人来。
渐渐的便有些不耐烦,也恐迟则生变,她便直接道:“公主殿下,林大人已经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被这满山的枫叶迷了眼,不想回来了,不如我们去寻寻她吧!”
她笑容雍容大方,掩嘴而笑的模样显得亲和又自然,仿佛方才林靖易刚来时,出言刁难的不是她一样。
众贵女暗叹,真不愧是丞相教出来的女儿,这演戏的天赋可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临川公主也觉得不对,但方才花解语那般厌恶林靖易,现在却又提出要去寻找她,这让临川公主不由得多想了些。
她出身宫闱,她降生的时候正是母后最艰难的时候,那些后宫手段,数不胜数,花解语这般作态,让她心生警惕,淡淡的道:“花小姐操心的太多了,本宫的宴会你也要管三管四的,要不然,这主位让你来做?”
花解语几时被临川公主这般下过颜面,当时就涨红了脸,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直接就噎住了。
临川公主冷哼,还待说什么,却见心腹过来,悄悄的同她说是有要事来报,伏在耳边,那心腹也没有说太详细,只是道:“方才有人看到,雍王殿下现身后院,林大人是被他抱着走的,殿下的脸色极为难看,林大人看起来还是有什么不妥。”
多的也就没有说。
临川公主稍微一想便知道花解语做了什么,左右就是那些龌龊的手段,下药害人青白,这贱人竟然敢在她的宴会上,对她未来的弟妹下手,这是当她这个公主的脾性好,惩治不了她了。
临川公主变了脸色,离她稍近一些的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怒气,能来这个地方的,都是家世显赫的,大唐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严苛,所以多少都见过雍王,被雍王冷酷的眼神吓哭过的也有,如今看这位一直亲和有礼,陡然一生气,竟然有了三分雍王的气势,让人感叹血缘关系当真奇妙。
她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毕竟对林靖易的名声不好,她胸口起伏几下,看着花解语的眼神好似看一头猪,直接道:“花解语,你跟我进来!”
花解语一听就知道不对,心里也生了怯意,推辞道:“公主,臣女身体不适,怕是走不了了。”
临川公主被气笑了,道:“走不动了,是不是要我找几个侍卫把你抬过来?”
这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花解语哪里敢叫那些侍卫近身,虽说大唐男女大防不严重,但也没有未嫁女被男人近了身子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她还能不能做人了。
于是强笑着道:“既然公主坚持,那臣女还是让我的丫鬟扶着就行了,不敢劳烦公主。”
众人听着公主的语气,几乎是要撕破脸了的模样,纷纷猜测起来。
临川公主看着她做作的模样,冷哼道:“你要是再这么走下去,我可得招个太医来给你好好看看,就算是没有毛病,本宫也随你的心愿,你看可好?”
听出了临川公主的威胁之意,花解语暗骂这女人不给她留一点颜面,只想着只要过了今日,她林靖易就是全盛京的笑话,看到时候临川公主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
她只知道别人不给她留颜面,却不想她自己是如何的毒辣,竟然能干出给人下药,毁人清白的龌龊事情来。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一种人,宽以待己,严以待人,遇事只会埋怨别人不给她们脸,却不知脸是自己挣出来的。
花解语勉强的笑着道:“既然是公主相邀,臣女自然应该从命的。”说完,还让她的丫鬟扶着她,真是做戏做全套。
临川公主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然后道:“带着花解语,跟我来。”说完,竟然抛下众人直接就走了。
众女脸色有些不好,关系好的都相互交流眼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公主如此恼怒。
临川公主在前面,越走越快,她脸色阴沉,那与李骥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满是骇人的冷意,直到走进院子里,她才停下,只留了心腹丫头在身边,其他几个人把花解语身边的那个丫头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花解语看到临川公主的眼神,本来就心中有鬼,膝盖一软就已经跪下了,她颤抖的道:“不知公主唤我来何事?”
临川公主厌恶的看着她道:“你竟然敢在我的宴会上做如此下作的事情,你好大的胆子!”
花解语脸色一白,心中是真的害怕了,这事情她坚决不能承认,若是认了,谋害皇家之人,不将公主放在眼中,这些罪名足以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只是,她承不承认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她惊惶的上前,想要抱住临川公主的大腿,却被公主身边的侍女一脚踹开,她哪里受过这种,痛的半天喘不上气来,却不敢躺在地上,强忍疼痛爬起来,在公主身边跪下,道:“公主,这定是有人在污蔑我啊,且不说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是有,我也没有这个胆子啊!”
“我是爱慕雍王,但殿下优秀若此,我动心实属正常,难道这样就能断定我动手脚害林靖易吗?”她哀哀怯怯,那表情既有对雍王的仰慕伤心,又有被冤枉的委屈,若不是雍王给她传的消息,她怕也真的怀疑此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
临川公主喝骂道:“我看起来很傻吗?若不是有十分的肯定,我怎么会直接让你过来!”
她冷冷一笑,冷艳逼人,道:“此事我会直接上报给皇上,是非公论,自然有皇上圣裁,到时候你再去找皇上哭诉吧!”
花解语一惊,本朝是没有太后与皇后的,所以闺中大事只有交予皇上或是临川公主,现在临川公主直接把事情交给皇上,潜意识中便已经给了众人一个她已经是个犯错的人这种感觉,这样一来,不管皇上最后的判决是怎么样的,她以后绝对抬不起头来做人!
她这是真的哭了,她道:“公主公主,求你不要,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求你不要把事情上报皇上,若是这样,我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临川公主气急的骂道:“你只知你一生会毁了,怎么不想想,你用如此龌龊的手段,要是真的被你成了,被毁了的何止你一人!你还有脸在这里求饶,真是不知所谓!”
她重重的将人踢开,吩咐丫鬟呢道:“把她给我绑起来看好了,现在进宫,外面那些小姐让她们都回去,有人问也什么都不用说。”
侍女领命下去了,临川公主不想看花解语涕泪满面的模样,直接吩咐驾了马车就往王府疾驰而去。
而李骥找人照看林靖易,自己直接进宫拉着那太医一路跑过来的,那老太医心里直翻白眼,这三天两头的,真的是要折腾死他啊!
看到林靖易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模样,他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姑娘是被人下药了,也难怪雍王找自己的时候那脸色那么难看。
即便是上了年纪,他也不好盯着人家看,搭着她的手然后就动手开始写方子,边写边道:“这也不知是谁这么狠,竟然下这种坏人清白的药,这是损阴德啊!辛亏送来的早,不然这姑娘以后可是要子嗣艰难了。”
李骥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眼眸中的凶光更盛,等老太医写完方子,他交给李凌亦,让他盯着去煎药。
看林靖易不舒服的动来动去,他心里的火气腾腾的往上冒,心疼的问道:“有什么办法让她能好受一点?”
老太医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却还是道:“她中的是春药,殿下若是不想……那就先让她泡在冷水中吧!”
李骥听出老头的未尽之意来,脸黑了几分,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
冷着声音道:“本王知道了。”然后就将人给赶走了。
让人放了些冷水尽管才是初秋,但井水依旧很冷,他看到林靖易被放下去时不由得颤抖,却很快便因为冷水缓解了身上的燥热,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几分。
药很快就熬好了,喂林靖易喝下去他便将人抱到了床上。
少女的身段玲珑有致,火红的衣衫吸饱了水,紧紧贴在身上,那诱人的轮廓让李骥面红耳赤,眼睛却移不开分毫。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带着冰凉的气息,一下子就渗透到他身上,让他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打了个寒噤。
把人放在床上,他皱着眉头想要给人换衣服,却在触及到少女细腻若瓷的脖颈上时,忽然触电般顿住,出去找了她的丫鬟过来,要是真的让他自己动手,他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
林靖易安详的睡了,安静的模样好似沉睡的精灵,李骥看着她,花瓣一样的嘴唇上是狰狞的伤口,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暗暴虐,对着空气道:“好好保护她。”然后他就走了,带着无比的煞气。
临川公主把花解语绑着进了皇宫,沿途所有看到的太监全都低下了头,好似没有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嫡小姐,竟然被公主如此对待。
花解语被人推着,一步一跌,无比狼狈,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后悔为什么不亲自带人把她抓住,亲自守在门外,让她跑都没有地方跑,让自己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她眼中的怨毒之色甚浓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早早的就接到了消息,皇帝坐在那里,眼中的神色极为恐怖,且不说那林靖易是雍祚重视的人,便是他们二人毫无情谊,他堂堂皇帝刚下了旨赐婚,就有人在后面给他搞出这些事情来,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花解语抖了一下,眼泪鼻涕流的一身都是,哪里还有一点京中贵女的模样!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临川公主道:“皇兄,想必事情的经过雍祚都已经给你说过了,这花解语实在胆大包天,恶毒至极,竟然做下如此丑事,她不仅是污了皇家颜面,更是迫害朝廷命官,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皇兄,林大人虽为女子,但她毕竟身居要职,更是朝廷命官,这花解语就交由你处置了,你可别手下留情,不然,不仅我不依,雍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帝略略的点了点头,目光便投向了花解语。
花解语被他的目光吓得身子一抖,眼中满是泪珠,她挣扎着想要求饶,皇帝面无表情的道:“把她嘴上的东西取了。”
取下嘴里的布条,花解语便哭喊道:“皇上,皇上饶命,事情不是臣女做的,臣女什么都没有做过,求皇上明鉴,求皇上明鉴啊!”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你还想在这里狡辩,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吗?”
他竟然是连审问都不屑了,直接就定了她的罪。
她忽然意识到,与这些皇家人讲道理,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们愿意的时候才会逗弄一下,不乐意的时候,你便是真的有理,也得看看他们想不想听。
一下子,心就降到谷底。
她颓然的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心中不是不后悔的。
花丞相接到皇帝的传召,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女儿狼狈的跪坐在地上,他眼神一沉,知道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好。
他恭敬的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唤臣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花解语一眼。
李珏没有往日的礼贤下士的模样,冷声道:“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竟然在公主的宴会上,对未来的雍王妃下毒手,简直是目无法纪,藐视皇权!”
花丞相刚起来,就马上跪下去,道:“皇上息怒,小女被老臣骄纵坏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亦是老臣的过失,还请皇上念在老臣多年侍奉的情面上,饶了小女这一次,老臣愿告老还乡,为孽女赎罪。”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李珏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真是好演技,这是笃定他不会撤了他的职吧,不过可惜……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老狐狸,缓缓道:“本来花解语所犯之罪罪无可恕,但是念在你一片爱女之心,又愿意以身抵罪,朕会从宽处置,丞相若是不说,朕倒是忽略了,丞相年纪确实不小了,该是回家含饴弄孙的时候了,朕舍不得你,但也不愿剥夺你安享天伦的权利,既然丞相都这么祈求了,那朕只好忍痛割爱了,回去准备一下,把你的事都交给宋岩就行了。”
他看到花丞相一下子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嘲讽,然后道:“至于你的女儿,还是让她好好的修身养性吧,重打三十大板之后,去感恩寺修行,终身不得出寺,违者,满门抄斩!”
皇帝冷酷的吐出最后的决定,不仅趁机夺了花丞相的权,花解语更是被关在寺庙中,生不如死,花解语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花丞相好似完全不敢相信般抬头看着皇帝,好似在跟他确定,你真的敢卸了我的职?
但是看着年轻的帝王眼中的锐利,他终于确定了什么,他匆匆的告退,只要他手里还有,还有那些官员的把柄,就没有人跟违逆他,还有这几十年他苦心经营的人脉,李珏想这么就打发了他,那他就要让他的江山坐不稳!
至于花解语,他已经顾不上了。
急匆匆的回到家中,花丞相喊来心腹,让他快速联系他这一边的官员,他要给李珏好看!
那心腹总管一听皇帝竟然解了老爷的职,大惊失色,这些年他一直跟在花丞相身板,最是知道他的厉害,皇帝这么贸然的出手,是自大以至于失了分寸,还是真的有十分的把握?
尽管相信这些年他们的筹划没有人能够逃脱他们的掌控,但总管始终觉得心中不安。
联系了一众官员,大大小小的都有,却无一例外的推脱,好似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的把柄还在花丞相手上,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总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急匆匆的赶回去,将情况报告给花丞相。
花丞相心里也有了些不妙的感觉,他说呢,这李珏怎么会忽然就解了他的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皱紧了眉头,不断的捻着他颌下修剪的整齐的胡须,不自觉地道:“事情有些不对啊!”
与总管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走向了他们专门放置官员把柄和证据的地方。
这是一间普通的杂物间,凌乱的摆放着各种东西,他走到那个角落中不起眼的青铜花瓶处,左转三圈,右转四圈,然后将手放在花瓶口用力按下去,轰隆隆的一阵抖动,原本平整的墙壁便出现了一道入口。
两人熟门熟路的进去,入眼的又是一间密室,放置着朝中众人的资料,极为详尽,然而花丞相却没有去看,直接走到一个角落,脚踩下去,机关启动的声音之后,竟然又出现了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的东西明显要少很多,除了几个信封和账本等东西,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倒是像某些证据。
两只老狐狸立马上前拿起来翻阅,果然,两人的脸色变得惨白。
原本笃定存在的东西,竟然是一张张的白纸。
花丞相将手中的账本重重的丢在地上,他狠狠的道:“果然不愧是皇帝,我藏得这么隐秘竟然也能被他发现并且盗走,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暴躁的低吼,却掩饰不了他心中的恐慌,皇帝这是把他的后路都切断了,他说呢,李珏怎么会忽然就向他下手,原来是早有准备!
暴躁不过是一瞬,他马上就想到了,现在皇帝的目光始终盯着他,若不早作打算,他就要栽在这个毛头小子手上了!
总管眼中也闪过慌乱,最终一咬牙道:“老爷,羌绒那边不是一直要您过去吗,不如我们……”
花丞相沉着脸道:“如今我们只有这一条出路,李珏绝对不会放过我,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把最重要的那东西带上,李珏之所以没有在宫里发作我,应该就是忌惮我手里他们没有翻到的东西了。”
总管道:“辛亏老爷谨慎,不然,我们可是要大难临头了!”
两人只是稍稍的说了几句话,就匆忙的去收拾东西去了,带走的人里只有花家的唯一男丁,他被总管从睡梦中吵醒,看他神色惊惶,知道发生了大事,也不敢多问,快速的穿衣收拾了一点东西,其他人,只要留的性命,以后要什么没有!
带着圈养的私兵三人迅速的往盛京外逃。
至于被发配到感恩寺的花解语,还有那个不在后宫,胜似后宫的花弄影,谁还会管她们。
李珏将手上的情报烧掉,冷笑着道:“果然是老狐狸,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现了异常,倒是果决狠心,只带着他儿子就要跑!”
“不过,有雍祚的杀破狼在,就凭他那四百私兵就想出盛京?哼!”皇帝的眼中满是杀机。
一行人提心吊胆,离城门越来越近,花丞相的心也越来越紧绷,能不能顺利逃出盛京,这是最后的一道阻碍。
他眼中闪过寒光,只要他出了盛京大大门,从此之后便天高海阔,他会让李珏害他今日如此狼狈逃离盛京的事情,付出代价。
果然是花解语的爹,不要脸的程度真是有过之而不及。
只是,还不等靠近城门,在盛京郊区的地方,人烟稀少之地,路上忽然凭空出现一群人,黑巾覆面,红缨如火,金甲凛凛。
杀破狼!
花丞相脸色一沉。
当前一人,冷声道:“花丞相,如此时辰,带着这么一群人,不知道要去哪里呢?”
战神李骥!
那群私兵自然是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要干什么的,战神李骥的名号早就听说,但真正面对他,和他的杀破狼的时候,他们不由得心就怯了,手有点软,提刀上前的勇气越来越小,几乎不敢正眼看那人。
花丞相知道这不是呈口舌之利的时候,直接喝道:“动手!”
李骥眯着眼睛,他可是最不怕打仗的人了,且不说这个人这些年私下的小动作,竟然敢私通羌绒,做卖国之举,他那女儿竟然还敢算计靖儿,真是该死!
他抽出佩剑,剑光如虹,持剑而立的姿势威风凛凛,不可撼动。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二十名杀破狼也抽出了腰间佩剑,顿时,一股无形的杀气从这几人身上散发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那是饱饮鲜血,历经杀伐的百战之士才累积起来的气势。
相比于杀破狼,花丞相花大力气培养的这群私兵简直像偷了大人兵器的小孩子,赢弱不堪,有大部分的人甚至眼神闪躲的想要脱离。
花丞相的脸黑的很难看,而且,隐隐的绝望充斥在他心间,他没有料到李珏会这么快对他动手,他没有料到他控制那些官员的把柄会这么快就被洗劫一空,他没有料到即便是已经这么快的反应逃离,李骥依旧早早的埋伏在这里,而他带的人,竟然是凶名赫赫的杀破狼。
他知道已经毫无胜算,却绝不打算束手就擒,他强硬的命令四百私兵开打,他看似胜券在握的道:“他们不过二十人,即便是杀破狼,也不是无敌的,他们会流血会死,而近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的话好似让私兵们有了勇气,终于嘶吼一声,与二十名杀破狼打在一起。
而就在他们混战在一起的时候,花丞相急促的对总管道:“快,快带俊儿走,骑上马,冲出去!”
听出花丞相的必死之意,总管红了眼睛,拒绝道:“老爷,老爷我不走,你带公子走,我在这里替你挡着。”
花丞相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道:“你,你这又是何必,你已经为我花家做了太多的事情了,我怎么忍心你万年再陷入牢狱之灾,送了性命!”
总管眼中有泪,道:“当初若不是老爷青眼,哪里有我的现在,享受了这么多年,我也赚够本了,最后还能为老爷少爷做点事,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花丞相眼中似是有泪花闪过,哽咽道:“老伙计……”
总管一推他们,道:“别耽误时间了,快走!”
花丞相似是不舍的看了他一眼,但动作却一点都不迟疑,上了马就策马而逃,李骥看着他逃走,眯着的眼中满是寒光。
四百人和四十人好似并没有什么区别,清理好人之后,向李骥汇报:“启禀王爷,共斩杀四百零一人,兄弟们一个都没有损伤。”
李骥点点头,道:“让兄弟们好好盯着这老狐狸,一定要把他藏着的东西拿回来!”
领头之人道:“是!”
上马招呼众人,朝花丞相父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李骥眼中寒光四射,他并没有跟着去,一个老家伙,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要是只这两个人杀破狼都搞不定,那也太对不起他们天下无敌的名号了。
放心的离开,他已经让那个女人舒服太久了。
花解语正在前往感恩寺的路上,她恍惚的坐在车上,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噩梦,前一天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小姐,今日她便成了臭名昭著的女尼,世事变化何等捉弄人,还能比这更惨吗?
当马车一震,有人低声称王爷的时候,她很快就知道,这真的不是最惨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掀开了车帘,看着坐在马上的那人身形挺拔,便是在黑夜中也好似闪着光,让一切都褪去了颜色,她痴心倾慕的人啊……
她痴迷的看着他,有求而不得的疼苦,有哀怨,有痴缠,那样的深情复杂,却不曾让李骥有半分动容。
她忍不住的从心里涌起几分奢望,或许,或许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看她,在他的心底,或许有那么一丝的对她的在意不忍?
这个想法让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不由得出声唤道:“殿下,你是来看我的吗?”
押送她的人不由得呵斥道:“谁允许你出来的,滚回去!”
花解语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却期待的看着李骥,听到他这样说道:“不用让她回去了,本王要带走她。”
花解语眼中闪过狂喜,看着李骥的眼神深情的能滴出水来。
那些负责押送花解语的人却为难道:“王爷,这……”
李骥声音淡淡的道:“皇上那里本王自会去说,怪不到你们头上。”
负责人松了口气,行礼道:“既然王爷如此说,那下官就告辞了。”招呼了一声众人,不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净。
花解语越发的肯定李骥是来救她的,为了她,不惜违抗皇上的命令,她情意绵绵的喊了声:“王爷……”百转千回。
她跌跌撞撞的从马车上跳下里,扑到李骥的身前,就想投入到李骥的怀中。
她满脸羞涩,却满心憧憬,却在下一刻被傻在了地上。
李骥一脚将她踹倒。
他一脸厌恶的看着她,那模样好似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眼神冷的好似能把人冻成冰,他冷冷的声音在暗夜中犹如鬼魅:“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在动了靖儿之后,还奢望本王放过你?”
花解语猛然抬头看着他,神情绝望又疯狂,道:“林靖易又是林靖易,她有什么好,是那张脸吗,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
听她竟然敢出言辱及林靖易,眼中寒光一闪,马鞭便结结实实的抽在她嘴上,成功的让她住了嘴。
花解语觉得嘴一阵剧痛,嘴里都是血腥味,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哭诉道:“王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原谅我原谅我,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求您了,我不想去感恩寺,要是真的去了感恩寺,我的一生就毁了啊……”
李骥冷眼看着她,道:“你不会去感恩寺。”还不等她露出狂喜的神色,就听李骥继续道:“去那里岂不是便宜了你。”
花解语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是来折磨她的。
李骥将她甩到马车上,道:“若是想死,你可以直接跳车,但是如果你没有跌死,本王不会给你治伤。”
花解语本来有心一死了之,看李骥的模样,他显然不打算让她好过,但是听到李骥的威胁,她终究还是怕了,她不想死。
李骥带她去了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后一群刻薄的女人把她扔在桶里面,毫不留情的揉搓,她肌肤娇嫩,很快就出现一块又一块的印子,她疼的咬牙,却不敢出声。
有一个妇人道:“呦,果然是千金小姐啊,这才稍微的搓了几下,就出了这么多的印子,真是伺候不了。”
她屈辱的咬着唇,任由她们奚落。
洗好了,扔给她一身粗布麻衣,道:“换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要在这里当打扫的丫头,不要尝试着逃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只是,她还是知道了,有一个与她一样刚来的丫头,半夜里逃跑被抓住,十几个大汉围着她,一晚上都是她的哭喊声,吓得她一晚上没有睡着,全是那个丫头的哭喊声。
这里的活不是一般的累,洒水扫地,擦桌子,劈柴洗菜洗衣服,不得一刻闲,每日半夜才能躺下,天不亮就要起来,不过几天,她就迅速消瘦下去,手上的皮磨破一层又一层,一碰到水就钻心的疼,她却不敢抱怨只因为那天晚上,那个逃跑的人凄厉的喊叫。
但,就算她想好好干,来往的男客却总是不规矩,即便她穿着粗布衣裳,动手动脚,淫言秽语,初始还让她害怕羞愤,后面却慢慢的学会了怎么避免,与人调笑,那个虽然高傲,却依旧满身贵女气度的女子好像遥远的只存在记忆中。
那一天打水,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那样的麻木沧桑,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好似三四十岁的老妪。
她失声痛哭。
李骥悄悄的回府,召来秋杀惜春问:“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惜春道:“小姐醒了一次,吃了点东西,现在天色晚了又睡下了,不过看样子已经是无事了。”
李骥点点头,让她们下去,想去林靖易房中看看,却又觉得不太好,终究只在她门前站了站,却听到林靖易的声音,她警觉的道:“李骥?”
李骥道:“是我。”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可以进来陪陪我吗?”
那声音中有着没有掩饰好的害怕。
李骥的眼神骤然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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