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乱动!”公输娇正在她的木工坊里,忙着打磨一块木板。
赵阳跟好奇宝宝一样,东摸摸,西瞅瞅。
虽然这些都是根据他所提供的大量概念性图稿来做的,但在这般偌大的作坊里,亲眼看见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还是让他眼花缭乱!
“这独轮车,这么快就做出来啦?”赵阳看着墙角正放着一辆做好的独轮车,试着推了推,笑道:“公输姑娘,你把这轮子的位置再调整一下,还能更省力些!”
公输娇做的这辆独轮车,有一个结实的大木轮,轮轴延伸出来连着两根把手,在把手的中间固定着车斗和支架,车斗前还雕刻了一个简易的鹿头。
刚说完独轮车,赵阳就被边上一个更大的家伙给吸引过去了。
赵阳丢下独轮车,惊异道:“这是床弩?唔……这个不急,可以缓缓!”
“等等!公子雍,你刚才说我的鹿车还可以再调整调整是怎么回事?”公输娇丢下手中的活,撅着嘴一把拽住了赵阳。
“听好了公输娇!”赵阳一脸严肃:“接下来我给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认真听。”
“哦?”公输娇被他这认真的样子唬住了,弱弱地应道:“你说?”
“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杠杆原理。”赵阳干咳了一声:“虽然可能我已经记得不全了。”
“……”公输娇白了他一眼,就见赵阳拖过独轮车:“你这是叫鹿车?哎,你这鹿头做的还真像!”
“你快说你那什么杠杠原理!”公输娇被他挠的心痒痒的,硬是忍下来没发火。
“这鹿车不光容易制作,能装货,还要能省力!所以我就先教你省力杠杠。”赵阳卖弄道:“我们推的时候要把车把手往上抬,货物装在车斗子里会往下压,最终支撑他们的这个固定的车轮叫做支点。”
“支撑他们的点叫支点?”公输娇嘴中嘀咕了一下,赵阳闻听一拍手:“聪明!”
赵阳很满意,这要是让他去教信期或者牛赞,只怕光一个支点的概念他就要解释半天!
“货物离支点越近,我们用力点离支点越远,这样就越省力!”赵阳比划着说道:“车把手太长我们也抬不起来,你现在这长度正好,所以我们用力点离支点的距离已经没什么调整的空间了!”
“那车斗再往前移?”公输娇差点蹦了起来,脑子里的思路绵绵不断:“把车斗一分为二!挂在车轮两边!它就在支点上面了,这样距离最小!”
“……”赵阳一阵汗颜:“这公输娇真是这方面的天才!一点就通啊……”
公输娇摸索了这么久,所谓的原理本来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经验之中,如今被赵阳一指出,思路自然水到渠成,一瞬间公输娇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求知的渴望。
“公输姑娘慢慢消化吸收我今天传授给你的省力杠杆!嗯,好好干!”赵阳有点想开溜,因为公输娇的眼神放佛能吃人似得,盯得他心发慌:“我去看看郭姑娘在忙啥……”
在手工坊边上就是郭炙的冶铁坊,这里的炉子比起她在垣雍的那个可要大上太多了。
在赵阳眼前的是一座冶铁鼓风炉,高达近两米的圆锥形炉体直抵室顶。炉体上设有八个巨大的鼓风口,上面各自连接着牛皮囊制成的巨大鼓风设备。
赵阳感慨万千,古代中国的冶铁技术虽然起步较晚,但是得益于高超的青铜器冶铸技术的积累,在生铁冶铸和柔化技术上,战国时的先人可是遥遥领先西方世界两千年的!
郭炙正在里面忙着,还未注意到赵阳过来了,赵阳也没去叫她。就看见一旁的铸造台上正躺着一根四楞形的长棍,末端似乎还做成了把手的样子。
赵阳试着用手握着把手抬了抬:“真重!”
若不是他长期练习气力,只怕一下子还拿不起来呢!
“公子你来了!”郭炙探出头来,露出一口皎白的牙齿:“本以为有了这炉子便能炼动这顽铁,没想到还是拿它没辙。”
“哦……”赵阳点点头,又试了试手中的铁棍,这家伙看来是块非常厉害的陨铁!他对金属材料懂的不多,也是没办法帮郭炙了。
“重吧?这一根可是有一百六十多斤呢!”郭炙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又整了整衣服:“你把它放下来,可别砸到了自己!”
“炼不了也没关系,要不就给我练气力用吧?”赵阳感觉拿着这家伙舞一舞,比起后世那些健身器材只强不差啊!
“那我把外面打磨一下,这上面还有不少炭灰杂屑……”
“嗯嗯。”不知为什么赵阳对这根粗铁棍特别中意,握在手心里只觉得冰凉凉的,最近一直有些浮躁的心似乎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公子!公子……”
“什么事?”赵阳见来的是府上的门子,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铁棍。
门子跑到了跟前,说道:“公子,邯郸端木家门人持谒来见。”
谒,就是写着来访者名姓介绍的竹简木牍。就和现在的名片差不多。
“端木家,我在邯郸还有认识的人?”赵阳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自幼与药罐子为伍,而且赵语为了方便见他们兄弟俩,他们或是随军而动,或是住在平本不可能认识什么邯郸端木家啊?
“说是受公孙丑先生所托。”门子说着递过了谒牌。
“那就去见见他吧。”赵阳捏着手里木制的谒牌,这个谒做工精致,上面的内容却很简单,只有三个字:端木蕙。
“端木家臣端木厘见过临漳君。”一个瘦小干练的年轻人,长揖至地:“我家主人听说公子雍不日将赴邯郸,已在渚河北岸为公子备好了房舍。”
“渚河北岸?”赵阳一怔,这端木家能在渚河北岸安置房舍,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邯郸的宫城位于大城的西南角,由三个小城成品字形排列。渚河是唯一一条穿过北宫城的河流,能居住在渚河下游北岸的往往都是声名显赫之家,这里也是距离赵国宫城最近的地方。
只可惜公子阳对邯郸城几乎没有什么记忆,更别说邯郸城里的那些民间富贾望族了。
端木厘见赵阳沉默不语,又道:“公孙丑先生是我家主人的朋友,先生因故不得不赶去魏国,所以特别托我家主人代为照顾公子。”
赵阳心中有所怀疑,索性直言道:“公孙先生在邯郸还有这样的朋友?”
“先祖端木赐,是孔子的弟子,人称子贡,后来因战乱族人迁居至邯郸,现任家主端木蕙与孟子平辈相交,做的是珠宝、木器生意。所以和公孙丑先生也算是朋友。”
“这就是孔门十哲之中子贡的后世家族?”赵阳心中有些激动,相传孔子有三千弟子,他能记得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之所以记得子贡,就是因为他是孔子学生中最有钱的!
“原来还是圣人传人。”赵阳忙恭敬地说道:“赵雍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端木先生的关爱。”
端木厘一愣,又递上一封密函,道:“家主还有一封密函,让小人亲呈与公子。”赵阳接过一卷丝织物,口上有细密的单色菱纹状封印。
赵阳一时没看出该如何打开,端木厘躬身告辞而去。
韩琴从一旁走了出来,她本来要找赵阳,见有客人在此,便一直避在一旁。
“夫君,此人是一个使剑的高手!”韩琴看着端木厘的背影说道。
“是么?”赵阳好奇地问道:“你也知道邯郸的端木家?”
韩琴摇摇头:“我没听说过端木家,只是刚才这人递密函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满手都是练剑才会留下的那种老茧。”
韩琴摊开自己白皙的手掌:“虎口、食指这边,还有指肚……”
赵阳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扒拉着手指,一把拽入怀里:“琴儿的手真美,怎么你手上没生茧呢?”
“一则我练的少,二则我每每练完都有好好爱护呀。”韩琴嬉笑道:“刚才那个人没有十年以上的苦练也不会有那么明显的老茧拉。”
“对了,你说这端木家的密函还真奇怪,这织得严严实实的,怎么看?”赵阳忽然想起捏在手里的密函,递给了韩琴。
“好精巧的织法!”韩琴感叹了一声:“我是比不上了,不过要拆开倒也不难,但要再恢复原样怕是不行了。”
说到这里,韩琴不住地点头:“这倒不失为一种保密的方法!”
过了半晌,韩琴帮赵阳打开了密函,赵阳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登时脸色煞白。
“夫君,怎么了?”韩琴在一旁也看出了异样,赵阳摇头道:“密函中说,月底前往邯郸时,正逢大射之礼,到时公子嘉必定会向我挑战比试!”
“这……这是真的么?”韩琴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她这夫君什么都让她佩服,唯有骑射剑术这一项。
赵阳心里一阵烦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公子嘉身边的智囊不少啊!
“对了,琴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赵阳知道她心中担心,便岔开了话题。
如今韩琴掌管各项开销用度,多亏她精通数理计算,一般人可还办不来呢!
“之前所说的半年的耗费只是够灾民的安置和肥乡、临漳两地的短期重建。”韩琴为难地看着赵阳:“如今骑邑的改建、工匠的招募、还有冶炼铸造需要购置的铁矿、煤炭等等……”
“那能维持多久?”赵阳知道她的难处。
“大约二个月。”韩琴咬着樱唇:“各方面节省些,三个月也能坚持下来。”
“嘶……”赵阳点点头:“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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