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师祖,沉睡的宋‘玉’和白夜袭。宋‘玉’昏睡浑然不知,白夜袭却如坐针毡,一分一秒都十分难耐。
“你可想好了,我的耐心从来有限。”
豆大的汗珠从白夜袭额头冒出,他却梗着脖子的道:“没了,真没了。师妹真的是外出游历,旁的什么都没做。”他连连摆手,速度又快声音又大,十分笃定。
师祖瞄了他一眼,又看着怀中的宋‘玉’。一张脸跟偷嘴的‘花’猫一样,眼角带着泪痕,‘唇’边还有血迹,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可想见小狼儿费了多大力气才带她回来!
好一个癸芩!好一个师父!她刚消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冒起来。
“你若不说,便别怪我了!”
“我说无可说啊师叔!”白夜袭苦笑。不是说无可说,而是不能说。如今小师妹当众顶撞师叔,还说了那样诛心的一番话,师叔定不会轻饶她,倘若再将她在外边胡来的事说了,岂不是把师妹往死里推么?更何况,他有把握让改掉小师妹的坏‘毛’病,何必告知师叔?
师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那边白夜惊狼进了宋‘玉’闺房,连翘和铁牛赶紧跟了进去。
今天吵得太凶,他们姐弟本想劝一劝,张浩却将他们拦住,说了好大一通话不让他们去。她也想了一会儿,最终带着铁牛躲到自己房间。眼见事态恶化,‘女’主人和小主人先后冲了出去,他们也心知不妙。赶紧出来看看情况,又不敢去前屋,只好守在后边,看见白夜惊狼过来,赶紧跟了过去。
“公、公子,小‘玉’回来了吗?”连翘支支吾吾问,面红耳赤,只得将头埋得低低的掩饰自己的羞窘。
白夜惊狼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便吩咐:“找一件干净些的衣服。”想了想又加了句,“要全套的。”
连翘也在喉咙里应了声,埋头去拿箱笼里翻。
“漂亮哥哥,‘玉’姐姐怎么了?”铁牛摇着白夜惊狼的衣摆,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问。
“没什么。她只是有些伤心。”白夜惊狼回答的淡淡。
“因为癸大夫么?”铁牛眨眨眼,不等他回答又道,“我娘跑了,我也很难受咧。不过,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想起来也不那么难受了。”
白夜惊狼看着小子严肃认真的样子,不由笑了笑。附和他:“你说的对,过两天她就不难受了。”
小子听白夜惊狼赞他说的对,嘴巴咧到耳朵。
“公子,您看这件怎么样?”连翘捧着一套淡紫绣荷的齐‘胸’半臂襦裙,问白夜惊狼。
他什么也没说,伸手就拿。
“公子,您受伤了!”连翘看见他手上的血痕,失声惊呼。惊呼之后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手上的血。
“不用。”白夜惊狼蹙眉,也不看手上血迹斑斑的抓痕和咬痕。‘抽’出手拿了衣服就走,看都没看她一眼。
连翘呆立在那里,手足无措。
“姐姐,你怎么哭了?”铁牛见连翘红了眼眶,忙靠过去紧张的问。他看见她给漂亮哥哥擦手,漂亮哥哥却不理她,可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件值得哭的事,反倒以为她有别的什么原因。十分的焦急关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又痛了吗?”
“没、没有。”连翘慌忙遮掩,“进了点沙子,一会儿就好了。”
铁牛看着捂着脸的姐姐,直觉她在撒谎。可又不知道她为什么撒谎。只静静看着她,心里暗下决心,如果姐姐生病了,一定要请癸大夫给她看看!
那边张浩自然不能让师叔祖烧水,他三下两下烧了,师祖给宋‘玉’洗了澡,又换了干净衣服,将她抱回房里,嘱咐白夜惊狼看着。不是不放心连翘,而是,宋‘玉’倘若醒了要走,连翘肯定拦不住。
临出‘门’,师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回身:“手伸出来我看看。”
白夜惊狼愣了愣,想起宋‘玉’的杰作,不由将双手背到身后,笑道:“练功的手,没什么好看的。”
“你爱护师妹,小‘玉’儿维护师父,我只有高兴的份,怎么会责怪你们?”师祖走进来,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给他,“也不是什么大伤,抹抹就好了。”
“谢师叔祖。”白夜惊狼干脆的接过‘药’膏,诚心道谢。道完谢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反倒‘露’出迟疑的神‘色’,似乎还在犹豫说不说。
师祖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声音很是疲惫:“别说啦,我自有主意。”
白夜惊狼将师祖送出‘门’,站在宋‘玉’‘门’口望院中的叶子微微泛黄的梧桐树。再有几日,梧桐叶就该一夜落尽,倘若有飞鸟筑巢,归巢见满树飘零,暗沉孤巢突兀现在半空里,该是何种心情?
摇了摇头,将莫名念头驱逐,回身进了屋。
第二日晨时,宋‘玉’幽幽转醒,一睁眼便看见坐在‘床’边手拿书卷的白夜惊狼。晨时微光从窗棂泄进来,打在他脸上,仿佛镀了层金,温馨又美好。
她微微一愣,他却已经转过头来,微笑着问:“醒了?喝点粥吧。”
宋‘玉’滞了滞,看了他好半天才呐呐问:“已经晚上了?师父……呢?回来了吗?”
“第二日了。”他叹了口气,盯着她的眼睛严肃道:“你若真帮师叔,便一切如常,假装什么都不知。”
“怎么可能!”宋‘玉’几乎要跳起来。该死的白夜惊狼,阻止自己找师父就算了,还出这等馊主意!安的什么心!
白夜惊狼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越是关心担忧师叔,越是表现的懂事孝顺识大体,便越衬得师叔自‘私’任‘性’为所‘欲’为,师叔祖便越是无法原谅师叔。你若要师叔一辈子都不被原谅就去闹腾好了,反正你越闹师叔祖越是心疼你,越是疼你便越是恼师叔,越是无法原谅她。”
宋‘玉’一惊,霍然变‘色’:“那该怎么办?”她的声音有些尖。
“好吃好喝好睡,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以前怎么过的现在就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