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贵客要上门
凌霄现在不管是到zhèngfǔ这边还是到县委那边,认得人已是真多,不断地有出进的人跟他打招呼,有的还表现出很亲热的样子。比他年长很多的,就是局级和副局一级的领导也亲热地称他凌子,比他略微年长的,后面还要加个兄弟,以示关系密切。
按说这是值得荣耀的好事,说明你人脉广被人重视。但现如今就不一样了,凌霄有点招怕了,因为三个打招呼的差不多就有一个要找他喝酒的,当然多数不会是人家请他,就像刚才郑大伟一样,问他中午有空没有,有空就喝酒,可如果答应了,到时肯定是吃罢一抹嘴连结账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干脆就明言让你请一顿。
惹上这些麻烦,也怪柳经理对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太信任,每次招待县里这些各部门的领导和衙役们都让他出面,凡是去服务公司借着各种理由去打秋风的人,都知道找到凌霄这个办公室主任就能吃一顿。
不过也不能全怪柳经理对他的信任,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很多还是他自己招惹的。
这得从贺佩玲承包了饭店说起,因为饭店给公司上缴的管理费一下比以前多了十几倍,也因为他帮贺佩玲出得主意就是要把上缴给公司的管理费,想办法让公司消费到客饭上,让那钱再转回到饭店。于是,他就帮着贺佩玲想尽办法让公司多请人到知青饭店吃喝,就是每天花五百元请客都不算多,那才花了管理费的一半多一点,可五百元请三桌人都算是很不错的标准了。
让别人请客难,请别人最容易不过了。在贺佩玲承包饭店以前,虽然公司的客饭也够可以的,但局限于劳动局、计委等几家直接的上级部门,达不到每天请客的地步。像组织部、纪检委、人事局等等单位,以前只在必要的检查时才来叨扰一顿,因为服务公司在一年前还不起眼,他们对服务公司的实际情况还不够了解,怕经不起一吃。如若知道服务公司经得起一次,对于这些专挑那块地的庄稼长得旺才去啃食的蝗虫王来说,早就编着理由来啃食你,不啃到没得啃后的地步不罢休。
在贺佩玲承包之前,凌霄也每天在饭店,这类人自然就结识不少,但除了一些特意结交的朋友外,很多人还是泛泛之交,因为他没权请客,人家自然不把他当回事。为了帮助贺佩玲,他就琢磨出一个道道来,不论是什么场合中,只要遇到那些能管了公司的人时,机会合适他就故意接近,甘当“内jiān”流露出让他们找借口去吃服务公司的意思。
找借口和理由,这些人最好找了,检查是最平常的名堂,工作检查、学习检查、纪律检查等等,一年检查你几次很正常,你不敢不让人家别检查。检查的借口吃罢你,就找给你评先进的借口,有单位的先进,有个人的先进,给你评先进更得请人家了,整理先进材料也不是吃一顿就整理完的,连吃三天能整理好就不错了。
反正,想吃喝你的种种借口和理由很多,正如流行小调说的: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老婆背靠背,老婆告到纪检委,纪检委的书记说,该喝的不喝也不对。而好笑的是,凌霄第一次听到这小调,恰是一次请纪检委的几位副书记和科长们时,一位快退休的副书记当笑话说的。
后来,服务公司好客之风传遍了武兹官场,别说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领导,就是县委和zhèngfǔ的衙役也找上门。别小瞧衙役啊,他们虽然在要紧处帮不上忙,可如果得罪了这些人,在领导面前说你的坏话给你造成坏印象却很容易,这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见的道理,就是衙役也轻易得罪不得。再说,只要眼光放远点,别看这些人现在是衙役,说不定那一天就是很有用的官了,现在处到的交情更牢固。
柳经理本身是个酒罐子,以前上门的人少,他找自己人也要吃喝一顿,如今公司差不多每天都有两三桌酒宴,真是宾客盈门啊!这可都是凌霄的“功劳”。
其实,凌霄这样也不单单是为了帮贺佩玲,他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抛开自己能跟着吃喝不说,主要是结识到不少有权有用的人。公款吃喝全国成风,他有幸能加入到这行列,吃的是公家的,私交却成了个人的,拿公家的东西送人情,何乐而不为呢?因为这个,他着实结交了不少县委、zhèngfǔ各有实权部门的头头脑脑和衙役们,帮人又助己两全其美了。
但凌霄今天没心情招呼这些人,一是壶州那边有人要来,二是听了郑大伟讲的消息暗自郁闷,但更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如今他招怕了这些人。
招怕的缘由是他比这些人“进步”了,不断地结交到县里更高层的政要们,尤其是连书记和县长也结交上了,他的地位和身份好似发生了变化,已对这些小楼罗们不怎么看得起,不想把jīng力耗费在他们身上。
“进步”之后,他就决定交友和喝酒要开始有选择,对他帮助不大或关系不铁的就不愿应酬,甚至对以前结交的也有了疏远和淘汰的打算,不然还真的应付不过来。但疏远和淘汰不能做得太绝,在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不敢嚣张惹人记恨。就像现在,打发这些让他请客的人,跟与郑大伟分手时打发郑大伟一样,送上满脸笑容对人家抱歉说今天有事顾不上。谁还没个当紧事,既然来zhèngfǔ肯定是有事要办,他们应该能理解。
结果凌霄中午还是没逃脱请客,不过这客请得乐意,请得高兴,请得难得。
上了谢县长的办公室,凌霄没想到县里三位相当有权的政要,居然一齐坐在谢县长的办公室。这三位都四十出头,一位是组织部部长乔民生,一位是纪检委书记郝嘉,一位是公安局局长邓忠,三位中有两位是县常委。凌霄当然都认识,不过人家不一定认识他,虽然他纪检委郝书记在一个酒桌上喝过一次酒,但也是他去领导们桌上敬酒时,人家象征xìng地喝了一口。
果然,在他恭恭敬敬地问候罢这些领导,谢县长又把他介绍给领导们之后,领导们哼哼哈哈的态度明显是没一个认识他的。这种情况下,凌霄就识趣地向谢县长提出告辞,可谢县长却笑道:“凌子,别走,我们刚才还说中午要找个地方好好喝一顿。呵呵,今天郭书记没来,我们也正好放松放松,好不容易来了个请客的,哪能让你就这样走呢?”
凌霄心里大喜,赶忙笑道:“好啊,领导们吩咐吧!让我怎么请都行,我现在就回知青饭店给安排去,让他们早早准备几个特sè菜。”
乔部长摇头道:“不去知青饭店,出来进去都是熟人,找个僻静的地方,就是家常菜也行,有好酒就行。”
谢县长笑道:“僻静的地方好找,就到凌子的厂子吧,是西门外的小厂子,就怕没食堂做不了。凌子,你的厂子能弄几个菜吗?只要能弄几个菜,弄几瓶好酒就行。”
凌霄更是大喜,忙回答:“能,我有个堂哥一家住在厂里,我堂嫂很干净的,她虽做不出啥好菜,可单位有个女同志炒菜炒得不错,下酒还凑合吧。”
谢县长笑呵呵问这三位:“怎么样?炒几个家常菜,让凌子弄几瓶好酒,去不去?”这三位点头认可,谢县长就让凌霄回去准备吧,还让他准备一副麻将。
凌霄立即兴冲冲往厂里赶,因为已经十一点了,一点都不敢耽搁。到了厂里,就看到好几个人聚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围着一辆吉普车,他激动地骑车冲了过去。
这辆2020吉普从外观看还挺新的,杨天冕正打开车大盖检查着,有两个人不认识,凌霄没见到钱晓东也没见到张泽豪的那位姓张的副经理,便问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六坏小:“钱经理哪去了?”
“带着130到后面卸货去了。”
这时杨天冕放下车盖,对凌霄说,也是对那两个人说:“车况看上去还不错。”
两个人中的一个人笑道:“从我开的这一路的感觉,这车没啥毛病。”
另一个人说:“没毛病,这车大修罢没多久,你们直接用就行,再用个七八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凌霄现在顾不上听这个,掏出二百元,递给六坏小,对杨天冕笑道:“你开车带六子上趟街买点东西,顺便看看车怎样。”
接着细细交代他们上街买一副最好的麻将,再买一张那种能折叠起来,还能折叠成圆形的方桌,并且连打麻将用的小毛毯一块买上。除了买了这些,再买五斤猪肉和几样新鲜蔬菜回来,并嘱咐他们不要在街上耽搁。他兴奋的有点慌乱,忽然又想到了其它应该准备的,从包中又拿出一百元,让他们买几把新筷子,新盘碗各一轴,还要买整盒的白酒杯和啤酒杯,并搬一件蓝带啤酒回来。
杨天冕和六坏小给凌霄复述一遍要买的东西后,兴奋地上了车,那两个陌生人也一同坐车跟去了。
他进了办公室,兴奋地对从办公桌笑盈盈抬起头的张静怡说:“静怡,你不是说炒菜炒得不错吗?中午露一手,有重要客人要上门喝酒,我让他们买菜卖肉了。”
“不是要带他们到饭店去吗?”
“不是说壶州的,是县里的重要客人,你赶紧到我大哥家张罗看准备啥饭。米饭来不及就烙饼吧,会烙吗?”
“烙饼有啥难的?面和软点油大点就行了嘛。”张静怡笑嘻嘻站起来,边收拾桌子上的账目边笑问,“县里什么重要的客人啊,看把你兴奋的,几个人?”
“五六个人。”他怕张静怡听了紧张炒不好菜,就没说是谁,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静怡,我跟你商量一下,把给你的那份东西分给我家一半吧,我准备把我家的拿出来招待客人。”
凌霄说这话真难,早晨那会给张静怡准备那些好吃的时,她稀罕、兴奋和欢喜劲就别提了,还说这么好的东西又这么多,拿回家家里人若问该怎么回答?
他当时嬉笑着开玩笑道:“好回答,就说是女婿孝敬丈母娘和老丈人的。”
张静怡听了又喜又羞,嘻嘻笑道:“好呀,那人家就这样回去跟我爸妈说,说给他们找了一个好女婿,专门到壶州买回来孝敬他们的。”
他知道张静怡不会真说的,心里愧疚地笑道:“嘿嘿,可惜是见不得光的女婿,真的委屈你了。”
张静怡娇媚地瞥了他一眼,深情地道:“不是不让你再说这种话了吗?人家能有今天的转变,身份算啥呀?不是你,人家现在还是那个怕人骂是烂女人,窝在家里不敢出门的病蛋子呢,现在人家每天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哪会觉得委屈?”
张静怡如此可爱,又能让他毫无顾忌地去喜欢,把送出去的再跟人家要回来,实在是感到惭愧,可巴结政要是大事,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以后加倍补偿。
张静怡听说让把那些东西分出一半,脸上露出毫无怨意的笑容:“看你说的,商量啥?那么多,分一半也一顿吃不了,我这就分去。”
不是怕有人进来,凌霄真想抱住她狠亲几口,笑道:“那些海鲜和其他的不要分,只把肚子、肠子和鸡分一半就行,这三样中午当凉盘准备。好东西不能都给他们吃,不然他们会以为咱们多肥呢。”
“嘻嘻,那就别分了,肚子、肠子和鸡我就不要就行了。”
“不行!都挺稀罕的,分一半拿回去尝尝,反正是尝个稀罕新鲜,以后咱们发了大财,天天给他们买好吃的。那你就快去弄吧,我到后面看看去。”
后面的库房,钱晓东带着张泽豪的那位姓任的副经理正在指挥人卸货,任副经理和他亲热地打过招呼后笑道:“凌子,看了那车吗,怎样?”
“看了,不错。”然后他对钱晓东说,“一会儿卸罢货,按咱们说好的,你带他们到你的办公室办去吧。中午县里有领导要来这儿,我就顾不上陪了,你一定要把任经理招待好哦。”
任经理笑道:“我都是第三次来了,不要再把我当客人,你有事就忙你的吧。”
钱晓东问:“那你下午也顾不上了吧?去交jǐng队办过户手续你也不去?”
“不知道啊,如果我下午也顾不上,一切事情你就看着办吧。”交代罢,他到隔壁大哥家了,要让大嫂迟做一会自家的饭,也要看看张静怡怎么准备。
凌霄实在是兴奋,居然有新能在自己的单位接待这几位县领导。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想,把这些稀罕吃的和五粮液以及中华烟拿上桌子后,领导们肯定感到意外会很高兴,领导们一高兴,就不知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机遇。
顾着想着这些,他便把方雪芬的烦心事暂时丢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