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除去拜年到亲戚家走动,大多时候都腻在房中。十四这日,方仲秋终于在午后得着一回,在天光中看灵犀光裸了身子,跨坐在他身上,面满潮红着低吟轻喘,摇动间金钗坠落,方仲秋张嘴接住叼在嘴里,坐起身为她□□发间,却不想挑散她的乌发,垂落下来,丝丝缠绕住他的肩背,拂落在他心头……
因心中畅快,晚饭后方仲秋开口道:“春生既钟情如月,过了二月二,就烦劳娘亲请个媒婆,择吉日为他们成亲吧。”
连日笼罩着春生的阴霾终于消弭,云开雾散,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连声说:“多谢二哥,多谢二哥……”
刘金锭一拍桌子道:“春生全尾全须的,为何要娶个寡妇,我不愿意。”
方仲秋笑笑:“娘亲,李家为她报了节妇,官府都登记在册,春生被从人家卧房里揪出来,此事若李家声张,是要吃官司挨板子的,我在李家坐了整整一日,又买通玉虚道长,他们才肯点头放如月回了娘家,以后任由婚嫁。”
刘金锭就问:“花了多少银子?”
方仲秋伸出一只手,陈守贞尖叫道:“五百两?我与冬生成亲,只花二十两,老二成亲,花费不下百两,老三呢,没成亲就花了五百两,还是个寡妇,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死……母亲,她这么高身价,春生又管着家,嫁过来还不得踩在我们头上?”
刘金锭看着春生:“果真要娶她?”
春生坚决点头,刘金锭道:“好,掌家的权交出来,我就应下亲事。”
方仲秋等着接招,谁料春生看也不看他,笑说道:“我不过是无聊管着玩儿,早就该交给娘亲,娘亲拿走就是。”
刘金锭满意点了点头,灵犀看一眼方仲秋,方仲秋脸色略有些沉,起身道:“春生,出来。”
春生跟了出去:“二哥,我都明白,二嫂平日里不多说话也不招惹是非,可是真急了,也豁得出去,娘亲也知道家里的银子都是二哥赚来的,对二嫂也就嘴上厉害点,可如月就不一样,她性子软弱,遇事只知道哭,我若不将掌家的权还给娘亲,她嫁过来,娘亲视她如眼中钉,还不得往死里欺负……”
方仲秋回身搂一下他的肩头:“春生说的有理,我知道了,成亲后,你到桐城看铺子吧,我和何大哥有旁的生意要做,家里有大哥照应着,灵犀也在,你就放心吧。”
春生低了头:“又给二哥惹麻烦了……”
方仲秋拍拍他肩头:“行了,自家兄弟,不必婆婆妈妈的。”
交待了春生的事,携了灵犀的手去后山上看孔明灯,看一盏盏灯冉冉升起,挠挠头道:“本想着也扎一盏灯让灵犀放,白日里太忙了,没顾上……”
灵犀打一下他手:“哪里就忙了?”
方仲秋觑着她:“灵犀说说,我忙什么了?不是跟灵犀一起忙的吗?”
灵犀红了脸,低了头半晌方道:“仲秋,以后母亲掌家的话……”
方仲秋紧握一下她手:“我知道,正想嘱咐灵犀,以后需要用银子了,就让桂莲去要,这么些年了,桂莲多少知道她的性情,灵犀尽量不要跟娘亲正面冲突,有什么事,忍下来跟我说。”
灵犀点点头,方仲秋又道:“还有一桩,灵犀若是办成了,娘亲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难你。”
灵犀忙问是什么,方仲秋在她耳边道:“娘亲想孙子都快想疯了,若灵犀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姑娘也行啊,娘亲就……”
说着话,手搂住了灵犀的腰,虽说山上黑灯瞎火,不远处就能听到笑谈之声,灵犀推一推他道:“你这人好没正经,这半个月,就没想着别的,整日里……”
说着话又觉羞臊,咬唇住了口,方仲秋就笑:“我不勤劳些,能有小娃娃吗?还有一桩,过些日子要去平安州做生意,怕是不能每日回家了。”
灵犀笑道:“阿弥陀佛,这样,我可是清净了。”
方仲秋一愣,手从她腰间滑了开去,看着天空愣了会儿神,淡淡说道:“玉容最爱看孔明灯,如今正在缠足,怕是不能出门,我回家背她去。”
灵犀跟在他身后下山,越往山脚灯光越暗,道旁树影婆娑,阴影的地方尚留着积雪,上山时方仲秋牵着她手,没有留意,这会儿独行,就觉深一脚浅一脚,方仲秋自顾在前走着,就听到灵犀啊得喊了一声。
回头一看,黑夜里没了灵犀的身影。
心中就有些慌,大声喊着灵犀,灵犀,听到脚边有笑声传来:“在这儿呢,喊那么大声,好象丢了似的。”
说着话爬起来,拍几下身上道:“刚才不留神,滑了一跤。”
方仲秋过来紧紧攥住了她手,边往山下走着边说:“初二那日,和二哥商量好了,赁几条船运些货物,比卖脂粉首饰赚钱多些。”
灵犀点点头:“挺好,你和何大哥两个大男人,整日被胭脂水粉围着,也怪别扭的,仲秋,要不让我去看铺子吧。”
方仲秋点点她鼻子:“怎么?在家厌烦了?”
灵犀道:“如今女子守店铺的很多,没有那么多讲究。”
方仲秋笑笑:“别人可以,灵犀不行。”
灵犀问为何,方仲秋昂然道:“就因为你是我方仲秋的娘子,我不会让我的娘子抛头露面,为了生计奔波劳碌,灵犀放心,过个三年五载,厨房也不用你进。”
灵犀心里说,进厨房我倒不怕,要是能和婆母大嫂分开住,我最高兴了,知道他极在意自己的家人,他说得,旁人却说不得,高高兴兴说道:“那样再好不过。”
二人说着话到了院门外,春生迎面而来,玉容正趴在他背上睡得香甜,春生笑道:“嚷嚷着要看孔明灯,看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小家伙死沉死沉的,可累死我了。”
灵犀伸手捏一下玉容的脚,就偷偷笑了,半月来,她隔三差五躲到桂莲屋中,为玉容拆了缝上,都好几次了,桂莲也没有发觉,她心里小小得意着,笑问道:“春生,如月好看吗?”
春生舔了舔唇:“在我眼里,自然是十二分好看,仙女一般。”
灵犀又笑:“那她如今,还觉得春生是树精吗?春生那绿油油的头巾哪儿找来的?成亲那日要不要也戴着,那衣袍可还在吗?可跟头巾一般颜色?成亲时穿不穿?”
春生叫道:“二嫂笑话我,二哥也不管管。”
灵犀就咯咯咯笑起来:“这话呀,我早就想问了,看你整日茶饭不思的,怕刺激到你,今日可算问着了,真是痛快。春生……”
春生一抬脚,背着玉容冲回了院中,灵犀更是乐不可支,方仲秋看着她,揉揉她的头发:“你呀……”
声音里满是暖暖的包容和爱意。
第二日一大早,灵犀正在厨房中忙碌,听到院门外门环急响,跑出去开了门,卓芸站在门外,灰头土脸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看着灵犀道:“我找仲秋。”
灵犀听她声音嘶哑,手抚上她额头道:“是不是生病了?”
卓芸躲开她手,有些不耐烦:“我没生病,我找仲秋,找他有急事。”
灵犀忙拉她进来在堂屋中坐了,喊了方仲秋过来,卓芸一看见他,站起身说道:“我要去找马丰,我找不着路,仲秋陪我去。”
方仲秋有些发懵:“卓芸这是?”
卓芸气呼呼说道:“他说走就走了,这都半个月了,不见人影,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得找到他,问个清楚。”
灵犀道:“还问什么,那日不是说……”
方仲秋轻咳一声制止了她,笑对卓芸道:“就算找到马家庄,马大哥也不一定在,卓芸也知道,他行踪不定……”
卓芸急道:“他不是说了,回去陪他娘亲过年吗?”
方仲秋无奈道:“可今日都十五了,等我们赶去,快也得七八日,卓芸别急,我想想办法。”
灵犀在旁边跺了跺脚:“他走了,卓芸不是很高兴吗?为何还要找过去?我听不明白……”
卓芸恶狠狠看着她:“我不过是想问问清楚,不行吗?”
灵犀指指她,笑道:“我明白了,人家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嫌烦,人家走了,你又想了,想得茶饭不思,是也不是?卓芸,你瞧上马丰了,离不开人家了。”
卓芸愣愣看着灵犀,看着看着就滴下泪来,直哭得坐到地上,一边哭一边说:“你胡说,我才没有瞧上他离不开他,你胡说,我怎么会,你不舍得让仲秋陪着我,就找这些说辞,我恨死你了,每次见了我,都招着我,招着我与你吵架……呜呜呜……”
灵犀忙蹲下身抱住她肩安慰她:“别哭了,不管你是为何,你既想去,让仲秋陪着你去就是。我哪里就不舍得他了,他跟你比起来,我更在意你啊……”
方仲秋抿了唇,在她心里,对谁都比对我在意。